1
不要喊,否則要了你……的命
顧晚死在冬天,在被孟書衡和顧雨婷折磨了整整三個月后,從地牢里逃出來,想要去給自己的孩子收尸,卻被自己最信任的丫頭告密,孟書衡調(diào)了二十個端著長槍的士兵過來,說她是盜賊,將她的身體打成了篩子,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 ? ——她死死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眼里的不甘與憤恨比霍家瓦片上結(jié)的霜還要冰冷……
? ? 再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疼的厲害,她下意識的想要出聲,卻被一張寬厚大掌捂住了嘴。
? ? “莫要出聲!”
? ? 男人陰冷的聲音幾乎是壓著她的耳朵說出來的,嘴里的熱氣噴吐到她的脖彎里,惹她的本能的一陣酥麻。
? ? 狹窄的衣柜里,她和身體和男人的身體貼的很緊,空氣中嗅得一股子血腥味。
? ? 顧晚頓時就驚呆了。
? ? 她這是重活了一世,并且,重活到第一次見霍西州的時候?
? ? ——她想起來了,被狠狠推進(jìn)柜子里的時候,她的頭碰了一下,有過短暫的昏迷……
? ? “嗯……書衡,你輕些,有些疼……”女人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嬌軟媚惑。
? ? “怕什么疼?不是已經(jīng)有過很多次了?別裝了,我知道,你喜歡這樣的……”男人說出口的話字字透著齷齪不堪!
? ? 外面的動靜讓顧晚的臉色驀地沉了下去。
? ? 這是顧雨婷和孟書衡的聲音。
? ? 孟書衡是她的未婚夫,他們將于三日后舉辦西式婚禮,顧雨婷是顧家的養(yǎng)女,是她名義上的妹妹。
? ? 當(dāng)然只能是名義上的,當(dāng)年顧家的奶娘意外的將她弄丟了,導(dǎo)致她被鄉(xiāng)下的人家收養(yǎng),一直長到了十歲才被認(rèn)回,而這十年的時間里,顧家收養(yǎng)了顧雨婷,她的親生父母就將所有的愛都給了顧雨婷,就算她回到了顧家,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 ? 她的親生母親甚至因為她在鄉(xiāng)下長大,就覺得她沾惹了下賤的氣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還總是明里暗里的算計她,盼著她早死,好除去她這個污點!
? ? 所以,顧雨婷可以肆無忌憚的欺辱她,包括此時此刻,在外面的床榻上,與她顧晚的未婚夫行茍且之事!
? ? ——想到這里,顧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果然重生了,那么,前世里欠著她血債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 ? “唔~”從回憶里掙扎出來,顧晚發(fā)出一點細(xì)微的聲音,沖著霍西州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會乖巧聽話。
? ? 黑暗里,她看不清霍西州的臉,只有一雙黑曜石般深邃黑亮的眼睛,凌厲的盯著她。
? ? 霍西州明白了她的意思,猶豫了一下后,將手掌從她的唇上挪開。
? ? “不要喊,否則,我先要了你的命!”警告聲音又陰冷冷的響起。
? ? 那樣的冷,饒是有了準(zhǔn)備,顧晚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 ? 她盡可能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的說:“我不會喊的,這樣的情況,也不能喊的……只是,先生,你受傷似乎很嚴(yán)重,能撐得住嗎?”
? ? 霍西州微微愣了一下,這個女人,是在擔(dān)心他的傷勢嗎?
? ?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女人是江城顧家的千金,外面那位孟家的大少爺,可是她的未婚夫!
? ? ——聽聞她極其的喜歡那孟書衡,孟書衡去國外留學(xué)后,她在家等了孟書衡許多年,如今孟書衡回來了,她馬上就要和孟書衡結(jié)婚了。
? ? 可她卻被人鎖進(jìn)這衣柜里來,而孟書衡在外面和別的女人顛龍倒鳳?!
? ? 就在這時。
? ? “砰!”的一聲,外面的門被人撞開了,有人持著槍沖了進(jìn)來。
? ? 霍西州和顧晚的呼吸都一瞬間收住了!
? ? “啊,書衡!”顧雨婷沒想到還會有人闖進(jìn)來,嚇的趕緊躲在了孟書衡的懷里。
? ? 孟書衡也在第一時間扯過被子將顧雨婷藏了起來,冷冷的盯著那闖進(jìn)來的人:“什么人?”
? ? 來人看了一眼孟書衡,顯然是認(rèn)識他的,四下里瞧了一眼,沒發(fā)現(xiàn)屋子里有什么異樣,笑著說:“原來是孟大少爺,那被窩里的,莫不是未來孟家大少奶奶?聽聞孟大少爺三日后就要結(jié)婚了,怎么連這幾日都忍不住?”
? ? “還是……那不是顧家的大小姐?孟大少爺這是在外面養(yǎng)了……”
? ? “她當(dāng)然是本少爺要娶的夫人了,本少爺又豈是那等偷香竊玉之徒?”孟書衡忙撈了床邊的錢袋子扔給那人,一本正經(jīng)的說:“如今是新時代了,自然不能再用舊時代的規(guī)矩來說話,兩位還請當(dāng)今晚什么都沒有看到,本少爺和夫人會感激你的。”
? ? 新時代崇尚青年男女自由戀愛、婚姻,可他孟書衡光著身子,將一個同樣光著身子的女人抱在懷里,白花花的皮肉刺眼睛,卻還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說這種欲蓋彌彰的話。
? ? 那人打開錢袋里看了一眼,里面都是硬貨,就朝著旁邊的人說:“屋里沒有其他人。”
? ? “打擾孟大少爺和未來的大少奶奶了,您二人繼續(xù),繼續(xù)。”
? ? 天大地大,賺錢最大。
? ? 門重新被關(guān)上了。
? ? 屋子里的人又哪里還有繼續(xù)歡好的興趣。
? ? 孟書衡一邊下床穿衣服一邊說:“今晚城里好像出了什么事,雨婷,我們還是早些離開。”
? ? 顧雨婷卻并沒有動,視線往衣柜的方向瞥了一眼,雙手如蛇一樣的纏上孟書衡:“書衡,你三日后都要和姐姐成親了,就不能再多陪陪我嗎?”
? ? “雨婷,你明知道我娶顧晚只是個形式,成親了,父親才會將孟家的一切都交給我,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拿到孟家的掌家大權(quán),就會休了她,娶你嗎?”
? ? “你再等等,好嗎?”
? ? “我只是怕你會喜歡上姐姐,畢竟,她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不像我,雖然自小是被顧家養(yǎng)大的,到底沒有富貴的血脈,如今就連身子都給了你,只能算是殘花敗柳了。”顧雨婷表現(xiàn)的楚楚可憐:“若是你不肯要我了,我就只能去死了。”
? ? “胡說什么?”孟書衡佯裝惱怒的說:“我怎么可能會喜歡那么一個封建守舊又不知羞恥的女人,別多想了。”
? ? 他一回到江城,就總有人拿顧晚一直在等他的事情取笑他,他無比的惱火,便認(rèn)定顧晚喜歡他、等他是一件不知羞恥的事情,所以他回來這么久了,都沒有見過顧晚,要不是家里面要與顧家聯(lián)姻,他哪里會娶顧晚?
? ? 一個只會給他惹麻煩的女人,又沒有受過新式的教育,估計就是封建中那種只會無病呻、吟的嬌小姐,況且熬了多年,早就是老姑娘了,想必還長的很丑!
? ? “嗯。”顧雨婷說:“那你先走吧,我再等一會兒離開,別給你惹麻煩。”
? ? 孟書衡滿意的點了點頭,顧雨婷這種能滿足他的需求,又懂事的女人才是他要的。
? ? 他心里這樣想著,沒有別的懷疑,穿戴整齊就出去了。
? ? 顧雨婷這才收拾好自己,下了床榻,走到衣柜這邊來,拿著鑰匙,將掛在衣柜門上的鎖打開了。
? ? “顧晚,剛剛書衡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2
無趣又不知羞恥的女人
“他一點都不喜歡你,他娶你,不過是因為孟家的家規(guī)——先成親,才能繼承孟家的財產(chǎn)!只是因為孟老爺子點名要你嫁過去。”
? ? “書衡真正喜歡的人是我。所以,你嫁給他之后,最好給我老實本份一些,不要試圖去勾引他,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 ? “不過,如果你安份一些,再順從一些,等我嫁過去之后,倒是可以勸說書衡不必休了你,讓你做個妾室也可。”
? ? 這就是顧雨婷安排這么“一場大戲”的目的,為了羞辱顧晚,也為了毀滅顧晚心中對孟書衡的美好期待;更為了讓顧晚接受被拋棄、被嫌惡的事實。
? ? 顧晚明白了,將她鎖進(jìn)衣柜里的人是顧雨婷的人。
? ? 她握緊了拳頭,上一世,她是怎么處理顧雨婷的這一場算計的?
? ? ——她沖出去,像是瘋子一樣的將顧雨婷毒打了一頓,罵顧雨婷不知羞恥的勾引她的未婚夫,誰知道后來卻被顧雨婷到打一耙,說是她顧晚忍不住跑到客棧里來和孟書衡行歡好之事,被撞破后惱羞成怒。
? ? 后來,孟書衡還親自站出來說今日在這房里與他歡好的人就是她顧晚。
? ? 再加上那幾個闖進(jìn)來的人也并沒有對這場情事守口如瓶,反而將孟大少爺和未來大少奶奶婚前在客棧里歡好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出去……
? ? ——于是,關(guān)于她顧晚生性淫、蕩,心狠手辣的惡名就這樣傳開了。
? ? 以至于孟家和顧家都覺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原本定好的西式婚禮沒有了,她就被一頂軟轎抬去孟家,路上,卻又出了事,最后沒嫁成孟書衡,反而淪為了霍西州的小妾。
? ? 這一世,明知道會是怎樣的結(jié)局,她又怎么可能還遂了顧雨婷的愿?!
? ? “雨婷,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這么喜歡孟書衡,喜歡到不惜出賣自己的身子,與他做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顧晚清清冷冷的出了聲:“其實你何必這樣糟蹋自己呢?如果你直接告訴我,你喜歡孟書衡,我大可以去與父親說說,讓你替代我,直接嫁給孟書衡。”
? ? “這樣一來,你與孟云瀾的婚事不是會更圓滿一些嗎?你也不至于落個二婚夫人的名聲。你覺得怎么樣?”
? ? 說這些話的時候,顧晚大著膽子,將手伸到霍西州的身上,輕輕的拍了拍,然后做出手勢——意思是他可以繼續(xù)藏在這里面,她不會出賣她的。
? ? 霍西州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何,一向謹(jǐn)慎的他就選擇了相信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
? ? 顧晚出了衣柜,并隨手關(guān)上了衣柜的門,就靠著衣柜上,對上顧雨婷一張懷疑且驚訝的臉。
? ? “你說什么?你說要去與父親說,讓我嫁給書衡?你不想嫁給書衡了?”顧雨婷瞪大了眼睛。
? ? 不得不說,顧晚的提議真的很吸引她,她確確實實不想給孟書衡當(dāng)二婚夫人,可是她跟孟書衡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孟書衡說這是孟家老爺子的意思,他也沒有辦法,她只能壓下了心中的郁悶。
? ? 這樣想著,顧雨婷的眼里就滿是怨毒:“顧晚,你想耍什么花樣,你那么喜歡書衡,等了書衡那么多年,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你會這么輕易的就放棄?”
? ?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喜歡的人就是孟書衡,等的人也是孟書衡了?”顧晚心里忽然有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她馬上就將之付諸實施了:“與孟家的婚事,不過是父母之命,可既然你已經(jīng)和孟書衡……那樣了,我可以去父親面前坦白我真正喜歡的那人,哪怕會被父親責(zé)罰也沒有關(guān)系,也算是為你爭取機會,讓你能嫁給孟書衡?”
? ? “你想一想,孟家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婚禮了,發(fā)出的帖子也只說是孟家的大少爺和顧家的小姐成親,并沒有說這個新娘是我還是你,那么,換成你,也是可以的。”
? ? 正好,把這一對狼心狗肺的賤人送成雙!
? ? 顧雨婷再一次有些眼熱。
? ? 不在請?zhí)蠈懨魇穷櫦业哪奈恍〗悖@是她要求孟書衡做的,她討厭孟書衡的名字和顧晚的名字一起寫在那喜帖上。
? ? 可是那些送請?zhí)娜宋幢鼐筒粫f明孟書衡娶的到底是誰,顧晚故意這么誘、惑她,莫非是有什么陰謀?
? ? 這樣想了,顧雨菲的語氣更加的惡劣:“顧晚,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嗎?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算計我?父親說你溫善,性子柔軟大方,可我最清楚你的心眼有多少,否則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 ? 顧晚在心里諷笑了一聲,怕她算計?
? ? 可是自從她回到顧家后,一直都是顧雨婷和姜舒美(顧晚的親生母親)在不停的算計她,給她投毒,拿出天花的人穿過的衣服給她穿,克扣她的生活費,給她吃腐爛的飯菜……等等,她能活下來,確實不容易。
? ? 可她為了活命,也為了家宅安寧,為了能讓自己的父母接受自己,一直容忍她們,卻被顧雨婷說成是有心眼?
? ? 連活下來都成了罪過?
? ? 果真是,自己前世里在她們的面前太過柔善了!
? ? 外面又響起槍聲,還有一些人的驚呼聲,顧雨婷想起孟書衡走的時候說的話,心里有些害怕,這個年頭,就算是安穩(wěn)的江城,也沒有那么太平。
? ? 又見顧晚沒有說話,似乎是被她嚇住了,她就轉(zhuǎn)過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卻又站住了,回過頭,惡狠狠的剜了顧晚一眼:“顧晚,你給我記住,不管你怎么掙扎,你都不可能贏過我!”
? ? 她邁著腳步,趾高氣揚的出去了。
? ? 顧晚忽然想起八個字——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 ? 顧雨菲的腳步聲遠(yuǎn)去了,她就馬上走去門口,探出頭去四下里看了一眼,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的情況,退回來,將門關(guān)緊,并且將門栓子栓上了。
? ? 霍西州已經(jīng)從衣柜里出來了,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 ? 他今晚蒙著臉,穿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裝,手里握著一支在黑市上花許多錢都買不到的那種手、槍,小巧,精致,殺傷力十足,好像叫什么……勃朗寧?
? ? 他的傷在大腿上,也是槍傷,還在不停的往外流著血,都滴落在了他的腳邊,看上起觸目驚心……
3
江城四少,霍家西州
隔了整整一世,重新見到他,顧晚心里泛起了一陣陣的酸澀滋味。
? ? 這個男人,前一世是她的丈夫,而她雖是他的小妾,可是接了她進(jìn)門后,霍西州就再沒有要過別的女人。
? ? 她卻一直很害怕他,怕他的嗜血殘忍,怕他在這種的亂世里,殺人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的隨意,也怕他每次殺完人回來,就會纏著她沒完沒了的“折騰”。
? ?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rèn),自她入了霍家的門,唯一給過她保護(hù)的人就只有他了。
? ? “還愣在那里做什么?后悔了?還是想去告發(fā)我?”霍西州冷冷的道,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了顧晚。
? ?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應(yīng)該出去找一把剪刀,方便我剪了你的褲子,幫你處理槍傷,”顧晚忙大走到旁邊的桌子上,拿出果盤里的水果刀:“不過,這刀子也勉強適用。”
? ? 霍西州的眼眸微微一沉:“你會處理槍傷?學(xué)過醫(yī)?”
? ? “不曾學(xué)過,”顧晚走回來,蹲在了霍西州的面前:“不過我以前是在鄉(xiāng)下長大的,學(xué)過中醫(yī),我自小也喜歡研讀醫(yī)書,中醫(yī)更好些,西醫(yī)也自己摸索過一些,在一些小兔子小老鼠身上做過實驗,你現(xiàn)在這種情況,暫時只有我能給你處理傷口了。”
? ? 她盡可能的將事情說的詳細(xì)、輕松一些,好讓霍西州能更相信她一些。
? ? 也盡可能的保持著鎮(zhèn)定,手法利落的將霍西州的西褲劃開,盡管手仍有些微的顫抖。
? ? 可以看到傷口后,她冷靜了下來,表現(xiàn)出一個醫(yī)生足夠的專業(yè):“子彈不是很深,能挖出來,并且不會影響你的腿腳,流血多是因為傷了血管,將子彈挖出來后,進(jìn)行止血處理即可,只是,這里條件簡陋,既不能做很正規(guī)的消毒處理,也沒有麻醉類的藥品,你……能忍嗎?”
? ? 顧晚知道霍西州能忍,上一世,他的身上又豈止一處槍傷?脫了衣服后,那大大小小的傷痕,每每都讓她覺得無比的驚心,許多次他受了傷要瞞著,就會讓她動手取子彈,她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學(xué)了一手好的西醫(yī)外科技術(shù)。
? ? “你……給我挖子彈吧!”霍西州遲疑了一下,開了口,同時壓下心里的防備和懷疑。
? ? 他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況且這種壞境下,也只能相信這個女人了,明日是父親的五十大壽,他必須及時的趕回去。
? ? ——就這么一個小女人,若真敢再他的面前耍花樣,他隨時能捏死她!
? ? 就在霍西州心中暗思的時候,顧晚已經(jīng)走回了桌邊,將孟書衡和顧雨婷忘記帶走的一瓶酒打開,淋在了那把水果刀上,然后拿了桌上的燈和果盤走回來,放在旁邊的矮幾上。
? ? ——沒有知會霍西州一聲,她就毫不猶豫的劃開了他的皮肉。
? ? “嗯!”霍西州悶哼了一聲,咬緊了牙關(guān),視線落到自己的傷口上,那么多的血,這女人竟絲毫不膽怯,下手還這么的——穩(wěn)、準(zhǔn)、狠!
? ? 如此特別的女人,似乎比那些個庸脂俗粉要好多了。
? ? 忽然冒出來的想法,卻讓霍西州自己都有些驚訝,他什么時候會覺得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是好的了?
? ? 女人這種生物,柔軟、懦弱、嬌氣、麻煩!
? ? 他的視線微偏,落到顧晚的側(cè)臉上,有一縷碎發(fā)擋著她一點眼角,燈光下,她專注冷靜的模樣,帶著歲月靜好的影子,竟是將他的心撩的有些微微發(fā)癢了。
? ? “你方才說,你等的人不是孟書衡?可是真話?”他這樣問。不知是為了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的疼痛緩解一些還是有了別的心思。
? ? “自然是真話,”顧晚手下的動作沒停,平靜的回答:“若你是女子,你會喜歡一個只貪戀名利和下、半身喜好的男人嗎?”
? ? 她說的直接,倒是將霍西州嗆了一下。
? ? 他沉聲:“我不是女子。”
? ? 頓了一下,他又問:“那你等的是誰?”
? ? “霍西州啊!”
? ? 霍西州的表情一瞬間僵住:“誰?”
? ? “鐺”的一聲,是顧晚利落的將彈頭取了出來,扔在了盤子里,又撕了自己里裙的一條柔軟的布沾了酒擦拭霍西州腿上的血。
? ? “江城四少,霍家西州!”她語氣變的頗為柔和:“昔年我曾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四少打馬自街頭過去,教訓(xùn)了一個欺辱賣笤帚的老人家的惡霸,那是真正的英雄少年,鐵骨柔情!”
? ? “不過我那會兒才十四,還未曾到可以議親的年紀(jì),原是想再長兩歲,便央求了我爹去霍家打探一下情況,誰知道那一年秋季,四少便帶著一批人出國留學(xué)了。”
? ? “孟家當(dāng)時花了許多錢,將孟書衡也送了進(jìn)去,因著顧家和孟家是世交,后來不知是誰人亂傳,就傳成我喜歡孟書衡了。”
? ? “可惜這么多年,孟書衡都回來了,四少卻還沒有回來。”顧晚說著,扔掉手里的臟步,又撕下一條布,將霍西州的傷口包扎了起來,然后,還掏出自己的手帕,系在了上面。
? ? 手帕傳情,贈與君知,君知否?
? ? 顧晚的心里緊張的要命,她說的話,半真半假,也不知道霍西州會不會相信。
? ? 如果相信了,會覺得她是一個輕浮的女子嗎?
? ? 如果不信,還會按照她的想法,出手幫她解除了與孟家的婚約,讓她留在他的身邊嗎?
? ? ——是的,她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這一世一定要想盡一切的辦法做霍西州的妻子,經(jīng)歷過一世的苦痛,她相信,如果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能護(hù)住她,能護(hù)住她以后的孩子,這個人只能是霍西州。
? ? 可惜她上一世進(jìn)了霍家的門,卻還一心的偏幫著孟書衡,讓孟書衡的勢力逐漸強大,最后趁著霍西州出去打仗,占了霍家,殘忍的殺害了霍家滿門,包括她和霍西州的孩子,也包括她。
? ? 這一世,她要留在霍西州的身邊,尋求他的保護(hù),也為她上一世的愚蠢贖罪!
? ? “可惜……”顧西州咀嚼著這兩個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如此說來,你喜歡的人,果真就是霍家四少了?眼光倒是不錯。”
? ? “那你……為什么答應(yīng)了孟家的婚事?”
4
“我今年十九有余,若是再不嫁人,只會更讓人瞧看不起,人這一生,總不是每件事兒都能遂了自己心愿的,況且我想四少或許已經(jīng)有了結(jié)婚的對象了,他本就比我大了三歲,性子又好,又受過那么好的教育,想必會更喜歡能成為他左膀右臂的新時代女子。”
——就像安如意那樣的。
“若他還沒有對象呢?”霍西州追問:“若是,他能在你和孟書衡婚禮之前回來呢?你還嫁給孟書衡嗎?”
這女人還知道他年紀(jì)多大,說他性子好?
自小到大,旁人卻都只道他性子陰冷,喜怒無常,不好相處……
“先生。”顧晚站了起來,眸眼清澈的望著霍西州:“你的傷口我已經(jīng)給你處理好了,沒有藥,只能簡單的包扎一下,如果你相信我,就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外面給你找些藥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霍西州眸眼微瞇,盯著顧晚,像是盯著自己已經(jīng)瞧上的獵物。
顧晚的心驚了一下,才答:“我不會嫁給孟書衡的,就算我心里的那個人沒有回來,或是已經(jīng)有了結(jié)婚的對象,我也不會嫁給他了,至于為什么,先生剛才不是親眼看到了?”
她的視線往那床榻上掃了一眼,臉上浮起明顯的厭惡。
霍西州嘴角一勾:“那你要嫁給誰人?”
“先生,這似乎與你無關(guān)吧?”顧晚表現(xiàn)的有些不耐煩:“如果你不反對,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藥我會去熟悉的人那里拿,不會驚動那些找你的人。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從背后給我一槍。”
說完,她就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
——顧晚是個聰明的人,她知道任何的話都不能說的太多,適可而止更容易讓人信任。
當(dāng)她完好無損的走了門,并順手將門關(guān)好,再走出一段距離,才扶住了旁邊的欄桿,捂著自己的胸口處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天知道,剛剛面對霍西州的時候,她有多么的緊張,里層的衣服都早已經(jīng)被汗水濕透了。
明知是他,卻要裝作不認(rèn)識他,與他周旋,這種壓力真是大的嚇?biāo)廊恕?/p>
好在,她應(yīng)該算是暫時過關(guān)了。
為了避免被更多的人發(fā)現(xiàn),顧晚將披風(fēng)的帽子戴起來,從這家客棧的后門走出去,饒過幾條熟悉的小巷子,走向一家中醫(yī)館。
這是顧家的產(chǎn)業(yè),也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了,老掌柜一直都很照顧她,她偶爾會到醫(yī)館來給一些婦人和女孩看診,只是隔著簾子,別人不知道女大夫是她罷了。
可是要拿治療外傷的藥,還是不那么容易的,老掌柜肯定會細(xì)細(xì)的詢問。
這樣想著,顧晚的視線就落到了腳邊一塊石頭上,她走過去,將那石頭撿起來,將最尖銳的部分,“啪”的一聲砸在了自己的腦門子上。
頓時,頭暈?zāi)垦#飨聛恚勺×怂难劬Γ瑢⑺氖澜缱兂梢黄t。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受到的那些殘忍的折磨,比起這一點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傷了臉,且看那幾個追殺霍西州的人如何傳今晚與孟書衡在一起的人是她顧晚。
“德叔……”顧晚搖搖晃晃的進(jìn)了中醫(yī)館。
掌柜德叔見到她滿臉血污的模樣,趕緊跑了過來:“大小姐,您這是怎的了?您不是和二小姐、孟大少爺一起會賞花燈嗎?”
“嗯,”顧晚說:“只是雨婷妹妹先于我去見孟家大少爺了,后來人太多了,我不慎摔倒,滾在花叢里,暈了過去……也不知道雨婷妹妹和孟大少爺去了哪里,方才醒來,竟也尋不到一個幫手,又恐直接回去會讓父親擔(dān)心,這才自己到了醫(yī)館里來。”
“德叔,你去給我拿一些藥,我去里面處理一下傷口。”
德叔的眉頭皺了皺,沒有多問就去拿藥了,女兒家傷了臉,那就是大事。
他拿了最好的外傷藥過來了。
顧晚趁著他不注意,藏下了一瓶。
“大小姐,有句話,我一直想提醒您。”德叔猶豫了片刻,說道:“您馬上就要嫁給孟大少爺了,可二小姐卻挑這個時間拉著您出門看花燈,又先于您和那孟大少爺一起去了,很是不妥,您若是果真想和孟大少爺好好過日子,嫁過去之后,可要多些心眼,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的。”
顧晚心里一刺,原來就連老掌柜都看出了顧雨婷與孟書衡不同尋常的關(guān)系,可笑她前世里還一直相信孟書衡對自己是真心的。
“德叔,”顧晚說:“我知道您是真心為我著想,我今晚看見了一些事情,明白您說的是什么意思,我會小心的。”
“只是,我想請您幫個忙——如果父親問起來,您就說我是兩個小時前就到醫(yī)館里來了的,我馬上就要出嫁了,孤身一人暈倒在外面,雖并沒人看見,可若是傳出去,終究對我的名聲不大好。我今晚,也就在醫(yī)館里歇下了,好不好?”
她知道老掌柜對她好,前世里她在霍家無依無靠的時候,就是老掌柜偷偷托人給她送一些錢財,后來,被顧雨婷發(fā)現(xiàn)了,竟將老掌柜推到湖里溺死了。
可她卻不能對老掌柜說全部的真話,以免將老掌柜牽連了進(jìn)去。
德叔沒有多想,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偶爾,大小姐會住在醫(yī)館里,老爺是知道的。
顧晚處理好自己額頭上的傷,又翻出自己放在這里的衣裳,換過之后,將那件破碎的衣裳燒了,以免落人口實。然后就安靜的等著老掌柜關(guān)了醫(yī)館歇下了,她才將屋子里的燈滅了,悄悄的離開了醫(yī)院,直奔那客棧。
客棧里,霍西州好幾次都想要離開了。
顧晚去的時間太長了,讓他無可避免生了懷疑。
——那個女人是逃了,還是去出賣他了?
若是逃了,倒是無妨,也就是膽子小些的尋常女子。
可若是她出去后知道那些找他的人是大帥府大哥的人,怕了,告發(fā)了他,他就危險了。
老爺子要將軍隊里的權(quán)利交給他,他一路回來一路被追殺,如今已經(jīng)到了江城,大哥三哥不想讓他活著見到老爺子,如果老爺子明日大壽他不出現(xiàn),他們的陰謀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這樣一想,留下來可能遇到的危險當(dāng)然比離開要大得多。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還是一次次坐了回來,他想相信顧晚,或許就是因為她眸眼清澈對他說,她一直都在等的人是霍西州?
江城四少,霍家西州,可不就是他嗎!
他救得人多了,不知道她說的那位老人家是誰,可是她說他鐵骨柔情呢。
他的文化當(dāng)然是不低的,知道這鐵骨柔情與男女之情有些關(guān)系,用在他身上實在有些不合適,可是從她的嘴里說出來竟讓他覺得很是動聽……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輕快,落地聲小,是那女人回來了?
霍西州斂了臉色,移到了門后面,握緊了手里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