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喜歡孔子,溫柔敦厚,周身散發(fā)著人性的光輝;不喜歡孟子,總覺得他雄辯滔滔,鋒芒太露。
翻了一遍《孟子》,整理了他用以宣揚仁政的所有譬喻,突然間感動。孟子之所以長于譬喻,戰(zhàn)國時期霸道橫行的客觀原因固然不可忽略,說服那幫嗜殺之君必逞口舌之能。但能將比喻信手拈來、恰如其分且萬變不離其宗地指向施仁政方能治國平天下的終極目標(biāo),也真真考驗說話者的邏輯思維和應(yīng)變能力。
人們將孔子比做天之木鐸,而孟子則是自認(rèn)為天之木鐸。孔子是生民未有的至圣,孟子是鐵肩擔(dān)道義的任重道遠(yuǎn)者。孔子周游列國而終不得志,退而著書,晚年接連遭受喪顏回、喪孔鯉、喪子路之痛,可謂晚景悽涼。孟子周游列國卻常為君主們的座上賓,不卑不亢、從容淡定,甚至可以說是用強(qiáng)大的人格、超人的智慧和引人入彀的口才直接碾壓各國君主的人格和智商。人君們幾乎都對孟子自慚形穢、聞風(fēng)喪膽,又乖乖地被孟子耳提面命、隨時受教。
于是,對孟子的印象變成了另一個詞:雍容華貴。
一個踐行禮義而鋒芒畢露的貴族,一個精神圣潔而慈悲智慧的王者,一個比孔子更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巨人,一個眼神堅定行動從容、力挽狂瀾的勇士,一個摩頂放踵比墨家還執(zhí)著的辯才,一個戰(zhàn)國中期天下萬民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