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申明:本文參加“守望先鋒周年慶典有獎征文”,本人承諾文章內容為原創。?
布麗吉塔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對于前一天的記憶她有些模糊不清,只隱約記得一些廝殺聲、爆炸聲和金屬摩擦的聲音。她努力轉動腦袋,看到了坐在身邊的父親,和另一張床上昏迷不醒的周美玲博士。
“爸爸......”
正支著頭打瞌睡的托比昂猛地抬起腦袋,稍一愣神之后立馬扭頭叫道:“齊格勒博士!齊格勒博士!這孩子醒了!”隨即才柔聲對布麗吉塔說道:“好孩子,感覺如何?還疼嗎?”
布麗吉塔抱怨道:“別人的爸爸都是第一句話先來問候孩子的。”托比昂微微一笑:“我得先讓齊格勒博士檢查下你的傷口呀。哎,她怎么還沒過來?總是慢吞吞的,戰場上這樣可不行。”
不愧是我絮叨又死板的工程師老爸,布麗吉塔心想。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這個半大的女孩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齊格勒博士的醫療室里。“天使姐姐”, 布麗吉塔以及她的朋友們都這么叫她,盡管實際上她無論年齡還是輩分都是自己的阿姨,但她看上去可沒那么大,何況她似乎也很喜歡這個稱呼。
“你等著,我去找她。”托比昂氣呼呼地跳下板凳,邁著小短腿快步而去,布麗吉塔甚至都來不及叫住他。嘿,不愧是我急性子的老爸。布麗吉塔看著他匆匆遠去的身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布麗吉塔是家里最小的女兒,也是得到父親陪伴最少的孩子:她記事的時候守望先鋒組織正是多事之秋,父親的許多同事們忽然就消失不見,他自己強打精神東奔西走,每天忙碌于應付政府官員的召談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突擊行動,稍有閑暇時間也是悶著頭坐在工作室里對著一堆圖紙苦思冥想。布麗吉塔雖然天性活潑好動,但畢竟乖巧,每當父親埋頭寫寫畫畫的時候她就趴在一邊自己玩耍——噢,她玩的可不是布偶小熊或者給洋娃娃換裝,她打小就對父親的工具箱感興趣,總是趁父親不注意就用打開復雜的箱子鎖(她四歲就學會這招了!)拿出小錘子或者扳手對著空氣揮舞,想象自己在和一群眼冒紅光的智械戰斗。每當父親忽然大叫著:“我的家伙什呢!誰拿我的錘子啦!?”布麗吉塔就趕緊一溜煙跑過去雙手奉上自己心愛的“玩具”,父親則總是哭笑不得地輕輕敲一下她的腦袋,嘟囔著什么“要像個女孩子呀”之類的話。哼,布麗吉塔才不要像她的幾個親姐姐一樣每天花上幾個鐘頭對著鏡子化妝打扮,她寧愿用臟兮兮的小手在臉上涂來涂去,畫成莫里森叔叔那樣的迷彩圖案。她見過莫里森叔叔年輕時候的照片,帥極了。唉,如果我老爸也像他那么高大威猛就好了,這樣鄰居的小伙伴們就不會總是拿爸爸的身高來嘲笑她啦,雖然每次她都一個人把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們打的屁滾尿流。不過說到底,有時候她挺喜歡父親這樣矮小敦實的身材的,因為她可以方便地爬到他的肩膀上,抱著他的腦袋搖來搖去,不管父親的大聲抱怨,只顧咯咯的笑。
但這招對她的教父就用不了啦。布麗吉塔的教父萊因哈特自稱是守望先鋒里最強壯的戰士,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布麗吉塔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高大魁梧的人,每次大人們聚在一起的時候,所有人在萊因哈特的面前都像小孩子一樣,這場景總讓布麗吉塔感到有趣,她把這個場面夸張地畫了下來,惹得萊因哈特哈哈大笑。
在她的眼里教父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只有教父不是把她當做小孩而是當做平等的朋友。這位可愛可敬的老人總是豪放的大笑,他的笑聲也非常獨特,不同于安娜阿姨柔和的輕笑,也不同于麥克雷叔叔略帶痞氣的微笑,萊因哈特就算是帶著一身傷痕躺在病床上,也隨時會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也正因此布麗吉塔認定自己和教父更為脾氣相投。“今天這丫頭就麻煩你啦!”每次父親把她送到萊因哈特的住所的時候都這么說,那時候正是布麗吉塔七八歲最調皮搗蛋的時期,渾身上下散發著“來陪我玩,我永遠不會累”的氣息,嚇得大人們遠遠避開。繁忙的父親在不得已的時候就把她送去教父那里照顧一天,一方面是解決這個小煩人精,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養傷的萊因哈特找點事做,當然這個層面是布麗吉塔很久之后才知道的。那時候萊因哈特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年輕時在戰場受的傷由于不能得到及時治療而留下后遺癥,新的傷口又不斷接踵而至,指揮官莫里森有意讓他退居二線,卻被他堅決地拒絕。大家拿這個執拗的德國老人沒什么辦法,只好想辦法消耗他的精力——就這個任務來說,布麗吉塔完成的相當出色。
萊因哈特也許猜得到同事們的心思,但他還是一邊爽朗笑著一邊陪小布麗吉塔玩耍。他會挺拔地站著任由小女孩努力地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還會幫布麗吉塔用紙箱子給她制作屬于她的小小盔甲。布麗吉塔愛死這些盔甲了,它們完全是按照萊因哈特的盔甲制作的。“別擔心朋友們!我是你們的護盾!”她學著萊因哈特的樣子大叫著,又惹得老人捧腹大笑。在玩膩了騎士對決的游戲后,疲憊的小頑童就仰躺在地上,聽萊因哈特給講自己過去的英勇事跡和每個傷疤的來歷,然后夸張地鼓掌。有一次他們合力制作了一頂紙頭盔,布麗吉塔戴上之后嚷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見了,兩人笑了一陣后,萊茵哈特講起了往事。窗外光線正逐漸轉暗。
“那時候我總是不喜歡戴頭盔。”老人說道。
“啊?為什么?”
“因為我想看清自己的敵人。而且我覺得自己夠靈活,不會蠢到被敵人打傷腦袋的!哈!”萊因哈特嘴角微微上揚。
“可你還是傷到了臉,對嗎?”布麗吉塔緊緊盯著老人右眼上的傷疤。
“是啊......”老人罕見地嘆了口氣,“那一次我不僅傷到了眼睛,還失去了我的長官。”
萊因哈特很少講起他的長官,布麗吉塔猶豫著不知該不該繼續追問這個故事。她雖然年紀小,卻懂得每個大人都有自己的傷疤,有的印在身上,有的藏在心里。
“我的長官叫做鮑德里奇,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長官也是最好的戰友。而那時候我還是個毛頭小伙子,是個混蛋。”萊因哈特聲音有點低沉,“那一次智械進攻我的家鄉艾興瓦爾德,剛好我的部隊就駐守在附近,我們奉命前去防守,拖延智械進軍的步伐。但你知道,那兒可是我的家,也是鮑德里奇的家,我們打定主意寸土不讓,決不讓那群鐵垃圾占領那里。”
“戰斗開始之前我和我的戰錘都充滿了信心,開戰的時候我像以前一樣用錘子痛扁那些傻瓜智械,把它們撞得七零八落。但是突然來了一群沒見過的新家伙。”萊因哈特頓了頓,皺起眉頭。
“這群新家伙長著四個腳,一個大大的呆腦袋,活像一只大綿羊。”
布麗吉塔歪著腦袋努力想象它們的樣子。
“那會兒我殺紅了眼,沖著這群綿羊就殺了過去,鮑德里奇在后面大聲吼我,我大腦沸騰,什么都沒聽到。該死!”老人握緊了拳頭,不知是在憤怒還是自責,“那只綿羊比我想象的更難對付,我被掀翻在地,它用電熱刀朝我腦袋劈下來......哼,從那時起,我就成了獨眼龍。”
“然后呢?然后呢?”布麗吉塔迫不及待追問道。
“然后?我回過神的時候看到長官已經救下了我。哼......那時候我還嘴硬說自己能搞定。我發現因為我的沖動,戰友的陣型已經被打散了,很多人都掛了彩......也許還有人犧牲了,我甚至不敢仔細去看。都怪我,都怪我。”萊因哈特嘆了口氣,整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后來鮑德里奇一個人為我們擋住了對方的一波沖擊,我負責開啟護盾保護隊友撤退。總算干了該干的事兒,撐到了援軍到達。那時候我保護下來的隊友,大多現在還都活著呢。大家都成家立業,有了孩子,每年圣誕節都會寄禮物給我。”
“那......鮑德里奇呢?”布麗吉塔小心翼翼的問,雖然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再追問下去了。
萊因哈特仿佛沒有聽見,愣愣地看著布麗吉塔的頭盔,但她知道他的眼神焦點并不在自己身上。這時候最后一縷陽光漸漸從窗外消失,布麗吉塔知道到了回家的時間了。
良久,老人開口道:“他死了。”
那天晚上布麗吉塔一直在做夢,一會兒夢到自己被綿羊踩著,動彈不得,一會兒夢到自己在戰場上支撐著巨大的護盾,身后是一群正在拆圣誕節禮物的孩子們。布麗吉塔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她拼命掙扎著想要警告孩子們離開,卻好像失語了一樣,腦海里想不出一個字,急的渾身冒汗,孩子們卻仿佛對漫天的炮火視而不見。戰況愈演愈烈,突然一個孩子哭了起來,一瞬間所有孩子都哭喊起來,抱成一團。布麗吉塔一邊全力撐著護盾,一邊回頭拼命想喊出點什么。喊出點什么來!布麗吉塔突然想到了幾個零碎的字眼。
“別!擔心!我是!......我是你們的......”
布麗吉塔大叫著醒來。我是你們的護盾,她在心里默念。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布麗吉塔開始研究父親的圖紙。
“你學這個做什么?!”托比昂顯然有些不悅。他一直不愿意讓孩子們參與到戰爭中來。“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布麗吉塔知道從哪些角度出發更能博得父親的贊同。托比昂嘟囔道:“改天我幫你做一套盔甲就行了!你自己不用學。”“你做的盔甲難看死啦!你天天都不陪我,哪里懂得我喜歡什么樣子的!”布麗吉塔毫不示弱。每當她搬出父親陪伴她太少這個理由,父親總會內疚地敗下陣來,這次也不例外。
于是,布麗吉塔獲得了跟隨托比昂學習的權利。也許是足夠努力,也許是基因傳承,總之,她的進展遠遠出乎預料——包括她父親。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可啥也不懂呢!”父親在看完她的第一個設計圖后感嘆道。布麗吉塔知道自己的圖紙過關了。“不過我可沒時間幫你打造出來,你也許可以問問萊因哈特,他穿了一輩子盔甲,好歹也算半個行家。”托比昂為她指點道。
好主意!布麗吉塔馬上把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教父家里。萊因哈特第一次看到這些厚厚的圖紙和一堆亂七八糟的錘子、電鉆的時候簡直驚呆了:“這都是你的東西?”布麗吉塔對他的反應相當滿意,不過還是糾正道:“不是什么’東西’!這是我的作品!”
萊因哈特一個字都沒有多問,便開始熱火朝天地幫她制作了起來。她真喜歡萊因哈特這一點。在第一套盔甲制作完成的時候,布麗吉塔在左右肩膀上分別刻上了父親和教父的名字。“這是我的兩位導師。”她宣布。不過在心里她還加了一句:我以后要超越他們!
為此,她央求萊因哈特瞞著父親對自己展開訓練。“我老爸不讓我舞槍弄棒的,但我只是想學點防身術保護自己~”她這樣說道,不過萊因哈特只是笑著摸摸她的腦袋,問道:“你想要普通女孩子的訓練,還是進行正宗的萊因哈特訓練?”
“那還用問嗎?”布麗吉塔眨眨眼睛。
訓練果然很殘酷,每當萊因哈特宣布訓練開始的時候,他就戴上頭盔,藏起了教父的慈祥面孔,變身嚴厲的格斗教練。長跑、負重跳躍、攀爬......在鄰居的小伙伴們收集守望先鋒英雄們的簽名的時候,她正在經受和英雄們一樣的磨練。漸漸的,萊因哈特認為她的力量和速度已經足以媲美成年男子的時候,開始了正式的格斗對練。
那段時間布麗吉塔總是鼻青臉腫的回家,想方設法地避開父親,偶爾被撞見,也謊稱自己和小伙伴打架了而已。正好父親忙于工作,實在沒空細問,只是簡單地訓斥幾句作罷。后來,隨著布麗吉塔格斗技術的增長,萊因哈特不得不越來越認真,結果就是每當他誤傷了布麗吉塔,后者就要在地上躺老半天才能爬起來。沒辦法,萊因哈特的拳頭可是全守望先鋒最可怕的。布麗吉塔偶爾也會去齊格勒博士那里接受治療,不過大多時候都是自己草草包扎了事,畢竟在戰場上可沒有醫生隨時跟著。于是,白天逃課去教父家里練習戰斗,晚上躲在自己的房間里推敲設計圖紙,隨著時間的推移,十幾歲的布麗吉塔真的有了點工程師和戰士的樣子,鄰居的大男孩們看到她就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她當沙袋一樣痛扁。布麗吉塔已經可以獨立制造護甲,并且能像模像樣的和萊因哈特過上幾招,這讓萊因哈特頗為欣慰。
有一天,布麗吉塔提議道:“不如讓我也穿上盔甲來練習怎么樣?這樣更能鍛煉我的力量和耐力,并且可以模擬真實的戰場......”
“模擬真實的戰場。”萊因哈特打斷她,“這才是你的目的對嗎?”
“......”布麗吉塔一時語塞,不知道該編一個什么理由搪塞過去。
萊因哈特嚴肅地問:“孩子,你真的想上戰場嗎?你知不知道,雖然我總是說光榮的戰場,實際上戰爭一點也不光榮。不管殺人還是殺智械,都不是好玩的事。你會流血,會留下傷疤,甚至還會死去。我和你其他守望先鋒的叔叔阿姨們拼了命戰斗,就是為了保護孩子們遠離戰爭......”
“那就讓我和你們一起保護他們吧!”布麗吉塔毫不遲疑地說出了心里話。
那天之后,萊因哈特再也沒提過這個話題。也許是默許了吧,布麗吉塔心想。她猜不到教父心里的矛盾糾結,更想象不到教父對她有多么驕傲。
守望先鋒正式宣布解散那天,布麗吉塔正在家里改造自己偷偷打造的戰錘。聽到電視里傳來的這個消息,她只是愣了幾秒,便低下頭繼續擺弄自己心愛的武器。她已經長成大女孩了,她看得出來近幾個月來大人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父親幾乎住在了基地的會議室,偶爾去看望的時候還隱約聽到屋子里父親、莫里森叔叔和萊耶斯叔叔吵成一團的聲音。守望先鋒的工作人員越來越少,大家似乎都有預感,只是誰也沒有說出口。
不久之后,教父萊因哈特來家里告別,說自己絕不會在世界陷入混亂時袖手旁觀,他決定游歷四方,打擊犯罪,做一名流浪騎士。布麗吉塔清楚地記得那天氣溫轉冷,托比昂正把壁爐里的火焰生起來。聽到這個消息,父親和幾個姐姐都沉默不語,布麗吉塔心中突然一陣躁動。托比昂最后開口道:“隨你便吧,伙計,注意安全。你的腰可不能再傷著了。”萊因哈特站起來,向大家揮手告別。在他去拿外套的時候,布麗吉塔鼓起勇氣大聲說道:“我想跟你一起去!”屋子再一次沉寂下來,只聽到火焰吞噬柴火的噼啪聲。教父和父親、姐姐們都看向她。
這幾秒鐘的寂靜,和大家的眼神,連同那輕微的噼啪聲,都刻在了布麗吉塔的腦海里,在日后的四處游歷中,每當她看到火焰,總會想起這短暫的一刻,。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和全家人共處一個屋檐下。
姐姐們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連一向支持他的萊因哈特也表示了反對,但父親托比昂卻出乎意料的沒有第一時間發表意見。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談論聲漸漸平息的時候,所有人都望向了托比昂。
“第一,你要帶上你自己的盔甲和武器,保養好它們。第二,不要帶著一身傷回來。”托比昂平靜地說。
原來父親什么都知道!布麗吉塔一下子紅了臉,一半是因為興奮,一半是因為羞愧。
第二天,布麗吉塔便收拾好行李,跟隨教父去歷險了。
一邊戰斗,一邊研究,同時還要照顧萊因哈特日漸滄桑的身體,布麗吉塔的足跡遍布世界各地。時間過得飛快,女孩也在飛速的成長著。當他們來到艾興瓦爾德的時候,布麗吉塔已經是一名真正的女戰士了。萊因哈特帶她來到當年的戰場,遍地的智械殘骸已經生出了青苔,鮑德里奇的盔甲還擺在原地供人緬懷。
他們在那里停留了幾天,萊因哈特給她講述當年的種種故事,甚至帶她去了當年常去的酒吧。就在他們準備離開艾興瓦爾德的時候,萊因哈特收到了一則訊息:重振守望先鋒。
布麗吉塔看到了信息發送人,是當年那個靦腆又好脾氣的溫斯頓。布麗吉塔看向萊因哈特,后者的眼神漸漸變得火熱起來。布麗吉塔感到不妙。
“不行...你的身體......已經不能再進行高強度的戰斗了!溫斯頓的信息又不是發給你一個人的!爸爸說過你為守望先鋒奉獻出了一切,可是最后卻被趕了出來,為什么還要......”
“我受到了召喚,我必須回應。”萊因哈特把守望先鋒的徽章輕輕放置在鮑德里奇的盔甲旁邊,“一如既往。”
布麗吉塔知道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好吧,那我也加入守望先鋒好了!”
“加入守望先鋒豈是兒戲!我們有著嚴格的審批制度和高標準的要求!”
哼,總是這樣,一提到守望先鋒,教父就無比嚴肅無情。
在萊因哈特和溫斯頓進行短暫的聯系后,他堅決地說:“你暫時留在這里,我需要去一個秘密基地。根據規定,這個基地不能被守望先鋒以外的人知道。而且溫斯頓說這是一項危險任務,我絕不能帶著你一起冒險!”布麗吉塔憤怒不已,但萊因哈特罕見地沒有順遂她,最后布麗吉塔不得不接受和教父分開的事實。
也許我要做一個單槍匹馬的流浪騎士了,布麗吉塔郁悶地想。可是看著白發蒼蒼的老萊因哈特離去的背影,她實在放心不下。
秘密基地。
源氏在夜巡的最后一輪,突然心生一陣不安。
雖然他自己都說不上來這份不安的來源到底是“心”還是胸口的機械內核。他轉身回頭,離開了既定的巡邏路線。啊,果然還是回去再檢查一下比較好吧,他這樣想。漆黑的環境對他的散發著綠色熒光的機械眼而言沒有任何影響,眼前的道路幾如白天一樣清晰明亮——這也是他經常被輪班到夜巡的原因。
“呲呲…”微弱的聲音沒能逃過他敏銳的“耳朵”。源氏警覺地停下了腳步,他抬頭看到墻頂一根斷裂的電線,細微的火花畏畏縮縮地在夜色里跳動。
源氏本能地從右臂里彈出三枚飛鏢夾在手中。“被扯斷了啊……會是誰呢?”他腦子里已經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大概是那個人吧!”
源氏無聲無息地爬上墻頭,卻找不到侵入者留下的任何痕跡。哼,果然是他。源氏再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席地而坐,擺出了師父教他的入禪的姿勢。感受寧靜。同時大腦的運轉和全身的感應系統都達到了最大功率,細細尋覓著周圍空氣中的哪怕一點點波動。一絲絲白氣從他各個關節的散熱孔飄出,很快消散在夜空中……也許最終融入了白云的懷抱呢,源氏總是這樣想著,正如他相信自己死后終將融入泥土,而不是冰冷的機械回收站。
找到敵人了!
源氏彈了起來,一閃而逝,朝不遠處一棟廢舊的閣樓沖去。一縷黑煙正在樓頂凝聚,詭異而可怖。對源氏而言,卻再熟悉不過。死神。“唔……還不錯。”死神嘶啞而低沉的嗓音一如既往,他看著眼前明明是突然閃現,卻像一尊多年不動的雕像似的年輕忍者,仿佛贊許似的點了點頭。源氏不知道他面具下的表情究竟是真的贊賞,還是蔑視。也許他根本沒有表情。“你來這里干什么?”源氏問道,同時手指微微夾緊了飛鏢,盤算著從哪個角度發動突襲最有勝算。“周美玲。”死神紋絲不動,似乎毫無進攻的打算。“什么?”鎮定如源氏也不禁大吃一驚。明明是上周才把周博士秘密轉移過來,怎么消息走漏的如此之快?“這是你們的最后一個避難所了吧……哼,破敗不堪。”死神直盯盯地看著源氏,后者卻感覺死神的眼睛似乎正越過自己把這里觀察了個透徹。“你…你找周博士想做什么?”源氏盡力克制著自己的聲音的顫抖。
“做什么?......” 死神歪了歪頭,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當然是為了合作。“
“哼...開什么玩笑,周博士絕不會和你合作的。她雖然被冰封了九年,但現在我們正在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慢慢告訴她,她......”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死神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你是說,莫里森一手摧毀了守望先鋒,讓我們統統變成了過街老鼠,還有......你和麥克雷背叛了我的事?“
年輕的忍者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拯救了你,我培養了你,我為你指引方向。我讓你變得更強......你,卻背叛了我。”死神沙啞低沉的聲音中漸漸蘊含著一絲怒氣,這對他來說實屬罕見。
“我知道你對我有恩!父親和哥哥曾經教育我要知恩圖報,所以我才沒有拉響警報,你走吧,我就當你沒有來過。以后我們兩不相欠!還有,我....我沒有背叛你,是你背叛了我們!”源氏嘴上說著,身體卻已經最大化地做好了戰斗準備。
“小輩!”死神低聲怒喝。“沒有拉響警報,是你犯的第一個錯誤!”話音未落,死神已經化為一團煙霧四散而開,這一瞬間源氏心中的疑慮和緊張反而一掃而空:戰斗開始了,而我就是為戰斗而生的。
面前,沒有。左邊,沒有。右邊,沒有。感應器顯示后方也是空空如也,這就表示.....上面!源氏頭也不抬,三枚飛鏢瞬間向上揮灑而去,同時飛也似地向后閃退了數米遠。果然,剛剛站立的地方,上空正在凝結成半煙霧半實體的身影,飛鏢在即將命中的一瞬間,身影又化作了完全的煙霧。三枚飛鏢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空,不知哪里來的一絲光亮照在上面,嶄新的邊刃反射出點點光,化作一絲銀光劃向遠方。
是你教導我要保持武器清潔光亮如新。我一直沒有忘記。我每天擦拭著我的刀和飛鏢,等待著有一天用它們刺穿你的心臟。
年輕的忍者曾跟隨死神萊耶斯歷練多時,對他的招式見怪不怪,同時他也明白死神更是對自己了如指掌。千萬不可大意,我應該馬上發出警報請求支援,不知道溫斯頓他們能否及時趕到...
“你在想什么?...”一個碩大幽黑的槍口倏忽之間出現在源氏頭側,他幾乎能感覺到子彈出膛的熱氣,一驚之下,全力躲閃,堪堪避過。
沒有聲音?他開槍了嗎?剛才的感覺不會錯......也就是說,難道現在他的槍已經沒有聲音了?恐怖如斯....
“我不是告訴過你戰斗的時候不能分心嗎?”死神冰冷的聲音在四周同時響起,源氏無暇顧及對方的語氣是在嘲諷還是失望,因為他連聲音傳來的方向都無法辨別。
不行,必須馬上發出警報!
源氏一邊閃轉騰挪爭取時間,一邊暗暗啟動了安琪拉博士給他加裝的聯絡裝置......等等!聯絡裝置怎么沒有反應?!
等源氏回過神來,死神萊耶斯已經不知什么時候凝聚成實體站在前方不遠處。而源氏的身體卻突然變得沉重,甚至幾乎癱倒在地。
四肢...不聽使喚了。是能源不足嗎...不對,不是這種感覺,究竟....?
“嗨,你好,初次見面,似乎不太愉快。”一張俏皮的笑臉毫無癥狀地出現在源氏眼前。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你可以叫我黑影,也可以叫我美麗的黑影小姐。很抱歉入侵了你的軀體,但我不得不說你的防御系統也太差勁了。如果你想要升級一下,歡迎來找我哦。”
“夠了,黑影。快去執行下一步。”死神萊耶斯緩緩走近。
“啊!老板又在催我了,那就再會啦~島田小少爺。”隨著空氣的輕微波動,這名自稱黑影的女孩又在他眼前一下子消失了。
“這是你的新部下么?”源氏倒在地上,心有不甘地問道。曾經死神喜歡獨來獨往,這次居然帶著同伴一起行動.....可惡,是我疏忽了。
“部下倒談不上。只是新交的一個小朋友而已。”死神低頭看著源氏。
“不要傷害其他人。”源氏平靜地說。以這句話作為自己的遺言吧。
“正好相反。其他人我不敢保證,但你......我不會殺了你的。你對我還有用處。”死神彎下腰,拿出一個針筒似的裝置,插進了源氏的機械臂。“這是黑影小朋友幫我做的。它可以......改造你。以后你就重新成為我的武器了,源氏。”
一陣寒意襲來,源氏的意識逐漸墮入了黑暗。不......不........
日光棒的燈光忽然閃動了幾下,又恢復了正常。空蕩破舊的小房間里,一個纖細的身影正站在窗邊。
“別害怕,只是電力不穩定而已。”
獵空回頭一看,是安琪拉正輕輕走來。
“啊,我才沒有害怕。”獵空撇撇嘴,“安琪拉博士,你睡不著嗎?”
“是啊。不知為什么,今天總有點忐忑不安,怕有什么事發生。”安琪拉走到獵空身邊,揉了揉她的頭發。
獵空嘿嘿一笑:“博士,你是個科學家,怎么還神神叨叨的。”
安琪拉也報以微微一笑。獵空總是看上去那么調皮可愛,時間的流逝似乎不僅對她的身體沒有造成影響,連對她的心靈也沒有留下傷痕,還是一如當年的純真無邪。
“你呢?你在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睡覺?”
“在等源氏啊!今天我值后半夜的班。這家伙,怎么搞的,已經過了交班時間了!是不是在外面睡著了?”
安琪拉噗嗤一笑:“源氏是不需要睡覺的。他曾經專門拜托我改造他的大腦,和身體能源連接在了一起,這樣他就永遠不用休息啦。”
獵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怪不得呢!我說這家伙天天活蹦亂跳的不知疲倦,敢情成了個完全的機器人啊!真羨慕他啊!省下睡覺的時間能做很多事情呢~”
安琪拉笑道:“那我也可以幫你改造一下啊。不僅不用休息,連大腦運轉速度也能提高呢。”
不過會有大腦被入侵控制的危險哦。這句話安琪拉沒有說出來。
“周美玲博士還在睡覺吧?情況如何?”獵空問。
“嗯,我剛去查看過了,她睡得很熟。身體狀態依然很差,但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哎....一個人在南極中行走十幾里地。真是難以想象。”
“是啊。她被送過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還好她求生意志頑強,硬是挺過來了。也許,明天就能下床走路了吧。可以說她是我見過的意志力最頑強的兩個人之一。”
“另一個是誰?”獵空問道,’’萊因哈特?還是莫里森?“
“......是萊耶斯。死神。”安琪拉嘆了口氣。提到這個名字,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不過......究竟怎么搞的,都過了10分鐘了......會不會真出了什么事?”獵空的語氣也漸漸充滿不安。
安琪拉博士若有所思地說:“嗯,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出去找找源氏吧。”她們剛轉身準備邁步,背后傳來一個聲音:“兩位姐姐別走啊,這里還有客人呢。”空氣一陣波瀾,一個紫衣女孩毫無預兆地出現。
“初次見面,我叫......”那女孩話沒說完,獵空就已經閃現在幾米開外,雙槍在手,瞄準了她。“我不關心你叫什么,你怎么進來的?想干什么!?......源氏在哪里?!?”一旦進入戰斗狀態,獵空的臉上再不見可愛與天真,多年的戰斗經歷使她的目光銳利而堅定,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奇怪的女孩。
“啊,你也太沒禮貌了,莉娜·奧克斯頓。”黑影似乎對指著自己的槍口毫不在意,輕輕倚靠在桌子上,同時用眼睛偷瞟著旁邊的安琪拉博士。
獵空心中一驚,自從她成名之后,大多人只知道她的外號獵空,而知曉她本名的人少之又少,這人怎么......心念轉動,認定來者不善,而最重要的任務是保護周美玲博士安全,不能出丁點差池,必須快速把她拿下。主意打定,獵空低呼:“安琪拉博士,快離開!”同時胸口的時空加速器全力運轉,身形如電,瞬間閃現到黑影面前,熟悉的戰斗節奏,這種速度,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沒問題,一定可以瞬間把她.....哎?!獵空忽然覺得頭頂發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按動呢,天使。”黑影微笑地扭頭看著安琪拉。
“叫我安琪拉博士。”回應黑影的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遵命,安琪拉博士。”黑影夸張地鞠了個躬。
“哼...萊耶斯從哪兒找來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安琪拉蹲下身查看獵空,從她頭發里拿出一個微型的麻醉器。“我的麻藥時間有限,你們最好快些行動。獵空的身體構造特殊,也許她會提前醒過來。”
“明白!美麗的女士。”黑影轉身欲走,安琪拉又叫住了她:“等等,你得也給我打一針麻醉。”
沒錯,這樣就沒人會懷疑她了。真是個會演戲的女人,黑影心想。
小美正陷入沉沉的夢境。
夢中,觸目可及全是一片空白......是什么,是虛無嗎?不......是一種東西....是我很熟悉的東西....白色的...冰涼的......雪!無邊無際的雪原,白茫茫亮地睜不開眼睛。身體在雪中下陷,不斷下陷,鞋子里涌入了雪花,好冷,好冷!她想呼救,張開嘴巴,卻發現嘴巴里也塞滿了雪,發不出一點聲音。四肢慢慢被雪裹緊動彈不得,淚水流出來也變成了雪花......好渴!嘴巴里的雪開始融化,變成冰涼的雪水,可是卻怎么都咽不下去,嘴巴里水越來越多,卻越來越渴。誰來救救我,我想喝水,想喝水......
啪嗒,幾滴水落在她的臉頰上,緩緩流向她的嘴角。她忍不住用舌頭舔了一下,好粘稠的水......不!
小美猛地睜開眼睛。是血。
她轉頭看看房間,這里已經變成血腥的地獄戰場......十幾具士兵的尸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原本灰白的墻壁被染成暗紅色,慘叫和呻吟聲不絕于耳。
小美掙扎著爬起身來,定了定神,確認自己已經離開了夢境。與這個場景比起來,我倒希望永遠留在剛剛的白色世界里。她的目光定格在房間門口,一個鋒利的人影正把長刀從一名士兵的尸體上緩緩抽出。
我記得他。雖然我的腦子還混混沌沌的,但他的模樣實在是太獨特了。在我半睡半醒昏迷的日子里,他多次在我身邊護衛,我記得安琪拉博士叫他......源氏。
“怎...怎么回事......源氏?”
“......” 源氏扭頭看了看她,什么也沒有說。
小美察覺到了一些怪異。雖然源氏平時從頭到尾都看起來像是個智械,但是一舉一動卻充斥著人類特有的靈性和隨意,令她總是忍不住猜想面具背后是一幅怎樣的鮮活面孔。但此時,她明顯感覺到眼前的源氏透露出機械般的冷酷和殺意,仿佛在那個金屬面具背后也是一個面無表情的殺戮機器。
“咳咳...周博士.....快逃....他不是....”角落里傳來低聲呻吟,血泊中一名士官喘息著發出警告,但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悶響打斷了:源氏頭也不回射出一枚飛鏢,令他永遠閉上了嘴巴。
小美已經大概明白了眼前的情況。她強迫自己昏沉的大腦清醒起來。
怎么辦?
安琪拉博士她們在哪里?她們還活著嗎?
源氏長刀入鞘,跨過滿地尸體,閃身欺來。小美下意識地摸了摸身后,一個圓圓的涼涼的物體——還好,小機器人雪球還在身邊,不知道它現在是否在開機狀態,也不知道它的液氮存量是否充足......我只能......
“住手!”一聲怒吼炸響,源氏和小美都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隨著玻璃窗碎裂的聲音,一個碩大的身影一躍而進,擋在了小美和源氏中間。
是溫斯頓。
“小心!源氏他......”小美忙不迭想告知溫斯頓。
“我看到了!”溫斯頓怒道。“都怪我回來晚了!”
小美這才想起來謹慎的溫斯頓是在這屋子里安裝了簡易的監控裝置的,而且顯示器就連在他自己身上。今晚溫斯頓正連夜置辦補給品,想必是發現了異常而匆匆趕回。有了這個龐然大物擋在自己身前,小美繃到極限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一點,瞬間感到疲乏感沖上大腦,差點支撐不住要躺倒下去。
以前也是這樣的,小美心想。在守望先鋒鼎盛的時候,溫斯頓也總是這樣擋在大家身前,無論精神上還是身體上,渾身黝黑的溫斯頓和雪白頭發的萊因哈特大叔就像是一黑一白兩塊盾牌,穩固的守護著身后的士兵和科研人員,從不后退一步。自己這次千里迢迢從南極趕回來,也正是為了響應溫斯頓的號召......
眼前的戰斗將小美的思緒拉回現實。源氏的長刀砍在溫斯頓的盔甲上,迸發出一串串火花,而溫斯頓的高壓電擊槍也在源氏的金屬驅殼留下片片焦黑。兩人混戰成一團,夾雜著溫斯頓的聲聲怒吼:“你清醒一點!......島田源氏!...我是溫斯頓...!”源氏沉默如影,長刀似風,攻擊中又夾雜著零星的飛鏢,招招致命,使得溫斯頓疲于招架,很快傷痕累累,本就不算厚實的盔甲幾乎要被砍成碎片,而溫斯頓不僅不忍對源氏施以狠手,又顧及著身邊的小美,所以很快左支右絀,狼狽不堪。還好他身軀實在壯實,一時半會倒也能勉強支撐,一心等待獵空等人前來支援。
小美也想幫幫忙,但她實在眩暈的厲害,慣用的冰霜槍也不在身邊,顫抖的手扶著床沿想要下床去呼叫幫手,雙腿剛一觸地便險些摔倒,還好有一雙小手及時攙扶住了她。
“你是...?”小美吃驚地看著突兀出現在身邊的黑膚少女。那女孩似乎對身前的混戰視而不見,笑嘻嘻地說:“叫我黑影。周博士小心別摔著了,還是我來扶著你吧。”
小美心知不妙,猜想這女孩定是今晚襲擊的主謀,連源氏的反常恐怕也與她有關。此刻混戰如此激烈,獵空和安琪拉博士等人卻還沒趕來,怕是也遭了敵人毒手。雖然病痛之身無力反抗,但小美何其聰慧,冷靜下來后便料到了其中關竅,她急切地向黑影求道:“你們的目標是我對吧!我跟你們走,求求你不要傷害溫斯頓他們!”
黑影歪了歪腦袋,帶著一貫的調皮微笑:“這我可做不了主。這只猩猩只能自求多福了。”
語畢一邊拿槍抵著小美,一邊拽著小美朝門外走去,邊走邊嘀咕:“傳送器只能傳送我自己真是麻煩死了,回去得好好改造一下。”小美被她硬拉著,繞過正戰成一團的機械忍者和猩猩,勉強走出門口。溫斯頓余光瞥見,想轉身施以援手,卻被源氏狠狠地劃了一刀,于是不得不回頭繼續解決對方。
屋外是一片破敗的廢墟,地上三三兩兩堆著一些銹跡斑斑的智械尸體,還有一些瓶瓶罐罐摻雜其中。這些都是工程師托比昂平時拿來研究用的。還好托比昂老爺子今天任務在身暫時不在基地,不然以他的火爆脾氣,怕是非要拿錘子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不可,以他的年紀......唉。英雄遲暮。
沒走幾步,小美吃驚地看到院子里還有兩個身影正在戰斗,一邊是他從未見過的半黑霧半人形的怪人,另一邊是一個打赤膊的彪形大漢,手執一柄巨大戰錘揮舞的虎虎生風,一頭銀色短發在夜里及其惹眼......
“萊因哈特!”小美忍不住驚呼。萊因哈特已經年近七十,是最老的守望先鋒成員之一,雖然最近也經常和大家一起行動,但總是扶著腰氣喘吁吁的說自己老了,小美從沒想過他還能再次拿得動戰錘......看來今晚的打斗驚醒了睡夢中的萊因哈特,他來不及穿衣服就趕來支援,卻被這團煙霧怪人截住了去路。啊,我親愛的萊因哈特......
“做得好,黑影。”那團煙霧四散而去,在不遠處重新凝聚成了一個黑色的身影,臉上戴著暗白色的骷髏面具。
這聲音....?!小美瞬間打了個冷戰,想起一位故人:“你是萊耶斯?!”
“不......我現在是死神。”死神嘶啞著回答。
“快放開周博士!”萊因哈特也注意到了這邊,但他不敢輕舉妄動,一邊舉錘防備著死神一邊朝黑影大喊。
“那可不行!我要是不扶著她,她會摔倒的!”黑影笑瞇瞇地回答。
萊因哈特正要怒斥,卻突然感到腦袋左邊一陣涼意,多年的戰斗經驗使他瞬間向反方向翻滾而去,動作敏捷地像是一個二十歲的小伙子,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瞬間自己的身體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不僅是身體機能上的痛苦,還有和老戰友兵戎相對的痛苦。
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這名老兵用舌尖舔了舔,哼,熟悉的味道。
“你老了,萊茵哈特。”死神舉槍站在剛剛萊茵哈特站立的地方,“我不想殺你。不然你已經死了一百次了。”
“呸,萊耶斯!偷襲我左邊的瞎眼算什么英雄好漢!你用不著給我虛情假意!我以前能打贏你,現在也能!”萊茵哈特怒吼著舉起戰錘,朝死神沖去。
噢......我親愛的萊茵哈特。小美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看得出來,萊茵哈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也許萊耶斯真的會殺了他,不.....不要......
黑影滿不在乎地拉著小美繼續走,似乎對戰局的結果已經了然于胸。
死神朝著萊茵哈特射出了致命的一槍。魁梧的老兵轟然倒地。
“......”死神低頭看著萊因哈特的巨大軀體,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嘆了口氣。
“走吧。任務完成。”死神轉身說。
“等等!”身后突然一陣風聲,死神來不及回頭便挨了巨錘重重一擊,朝墻上狠狠摔去。
什么!?
黑影,小美都愣住了:萊因哈特像沒事人一樣重新站了起來,健壯的肌肉上傷痕累累,他卻看起來精神飽滿,斗志昂揚。
“謝謝你。老朋友。”萊因哈特朝院子陰暗的一角微微一笑,一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安娜!?”小美和死神幾乎同時驚呼,只不過這聲驚呼里蘊含的情緒就千差萬別了。
“沒有我,守望先鋒果然是一團糟。”那個佝僂的身影走到萊因哈特身邊,月光照在她蒼老的臉上,一頭白發和萊因哈特交相輝映,正是法拉的母親:安娜。
“......你不是死了嗎?”死神萊耶斯從剛才的重創中緩了緩神,正慢慢變成煙霧。他的聲音陰郁可怖,卻又蘊含著一絲驚喜,實在令人難以捉摸。
“萊耶斯......我實在想不到你會變成這樣。我對你沒什么好說的。”安娜冷冷地盯著死神,末了又補充一句:“看來莫里森是對的。”
莫里森這個名字似乎觸動了死神的神經,他一下子變得暴怒起來:“你怎么敢提他的名字!好,那我就讓你再死一遍!”說罷便化為煙霧朝萊因哈特二人激射而去。
“二對一,不太妙啊。”黑影嘀咕道,她拿槍抵著小美的頭,喊道:“你們快投降,不然我就對周博士不客氣了!”
“閉嘴黑影!”死神一邊躲避著戰錘一邊怒吼,“別插手!”
黑影聳了聳肩,“隨你便,老板。”然后她拉著小美坐在一臺廢棄的智械上,說道:“周博士,看來我們趕上了一臺難得的好戲啊。真可惜我沒帶爆米花。”
“......”小美有些無語地白了一眼黑影。這臭丫頭,是任何事都不在乎嗎?她忽然想起來什么,對黑影問道:“剛才安娜出現的時候你好像并不驚訝?”
“......哎呀,周博士,你觀察力可真敏銳。不錯,我知道安娜沒死,只是沒想到她會來的這么快。我不光知道安娜沒死,我還知道很多其他事情......比如,安娜受傷之后便隱匿在一個叫做墓園的地方,后來,在那個大猩猩重組守望先鋒之后,她也暗中跟隨著你們,為你們擦屁股。”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小美驚詫莫名。
“我是無所不知的...黑客。”黑影笑著用一根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小美的鼻子:“boop~”
“看起來你并沒有告訴你的老板......”
“我的老板?啊,你是說死神?”黑影神秘地笑了笑,“黑客是沒有老板的。再說,如果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他,那我還有什么價值呢?”
“......”小美不喜歡這樣的爾虞我詐。她最懷念的是那場暴風雪前的南極科考基地。潔白的世界,單純的同事,干凈的理想。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氣象考察上,而不是勾心斗角,打打殺殺。她們廢寢忘食地工作,不斷獲取數據,眼看著即將獲取改變氣候的能力,一切都那么美好......直到那場吞噬一切的暴風雪,和那場長達九年的休眠。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一切都變了。她不喜歡睜開眼后的世界。她甚至希望這是一場延綿九年的夢,而自己實際上還躺在基地里的休眠倉里,身邊是同樣熟睡的同事,還有小機器人雪球......
安娜失算了。她暗暗后悔剛才沒有從暗中向萊耶斯射一支睡眠針。不過萊耶斯的身體構造異于常人,恐怕即使射中,他也不會受到影響。現在,她和萊因哈特這兩個加一起一百多歲的人,已經抵擋不住死神狂風暴雨般的槍火。萊因哈特用戰錘和身體為她擋下了大部分子彈,但安娜治愈的速度已經趕不上死神傷害的程度。
她們畢竟老了,而死神沒有。
最后一個生物手雷摔在地上,死神又及時化為煙霧躲開了。可惡......如果是在二十年前......
萊因哈特揮舞錘子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激素的效果正在流失,說實話他覺得就算打了生物激素,所激發的力量也遠比不上自己年輕時候和智械戰斗時的活力。一槍,又一槍,萊茵哈特僅存的一只眼睛也被血污蒙蔽了視線,雙手幾乎舉不動戰錘,一只腳也嚴重負傷,無法行動。安娜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啊,但是這并肩戰斗的感覺使他覺得舒服。互相信任,彼此把后背留給對方,毫無保留地向面前戰斗,這樣的痛快感覺!可惜,唯一的可惜就是,要輸了。我是一名英雄,從出生那天就是。我不怕死,不怕,但是我無法保護周美玲博士了。對不起啊溫斯頓,你把我們召集起來,我卻拖了后腿。
勝利的天平漸漸向死神傾斜。
很快,塵埃落定,戰斗結束。黑影站起來,嬉笑著鼓掌。
地上躺著奄奄一息的安娜和萊因哈特。死神舉起散彈槍準備發出致命一擊。這時,身后一道銀光激射而來。是源氏。他靜靜地站在一邊。
死神點了點頭:“看來里面也解決完了。”
小美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最后的希望破滅了。就像在南極基地里一樣。大家都離開了,只剩下我一個。為什么......為什么每次都只剩下我一個。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不想在敵人面前流淚,但是卻控制不住。淚如泉涌。為什么是我!
為什么是我?
小美忽然想明白了。
“很好。今晚之后,這世界上再也沒有英雄了。”死神沙啞笑道。身邊的源氏靜默如影,連調皮的黑影也一反常態的默不作聲,回應他的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等等......”小美趴在地上,堅持著手腳并用向死神緩緩爬去。黑影緩緩跟在她身邊,沒有攙扶。
“等等....還有...一個......”小美艱難地爬行,拼命克制著即將昏迷過去的感覺。
“你在說什么?”死神冷漠地低頭看著她。
近了,更近了。還差.....幾步.....
小美終于停下來了。她抬起頭,滿臉泥濘,目光中含著淚水,清澈無比。
“還有......一個英雄。”她說。
“在哪里?”死神盯著她。
“就是我。”小美仿佛用光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從她的帽子里忽然飛出一個圓圓的小機器人。
毫無癥狀,氣溫驟降。死神感覺渾身每個細胞都在失去知覺,他想煙霧化逃開,卻來不及了。黑影也大吃一驚,卻想起自己這會兒根本沒有布置傳送器,連邁步都變得艱難無比。
像電影畫面一樣,一切定格于此。
“沒...用的...等你的機器人...電量...耗光.....我就可以......”死神斷斷續續地低吟。
援兵會來的吧......老托比昂會回來的吧...小美心想。
在失去意識前一瞬間,小美輕輕地說:“凍住,不許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小機器人的電量本來就不足,這一招本來就撐不了多久,此時更是難以為繼。死神不斷嘗試著霧化身體,終于身體有了一絲可控的跡象。很好。死神再一次嘗試之后,終于恢復了自由。他把小美捆綁起來,然后走到萊因哈特和安娜面前,舉槍。
“再見了,朋友。”
安娜冷冷地說:“我們都會在地獄再見的。”而萊因哈特鮮血堵在喉頭,幾乎發不出什么聲音,他閉上眼睛。十字軍騎士的傳說就寫到這里了嗎,被昔日的伙伴殺死,真是出乎意料的終章啊......
“砰!”
“咚......”一聲悶響。奇怪。萊因哈特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個熟悉的背影。
“你...你是?”安娜吃驚地問道。幾年不見,她已認不出這個變化巨大的姑娘了。
“別擔心,我是你們的護盾。” 布麗吉塔一手撐著護盾,一手手握戰錘,昂然矗立在死神和二老之間,她微微扭頭看向萊因哈特:“可以怪我今天晚上睡得太死了,但不要怪我這段時間一直偷偷跟著你。”
“是托比昂的女兒?!”安娜驚呼道。
“哈...哈哈...”萊因哈特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但是看他的表情,確實在笑。
“小輩!”死神輕蔑地沖上來。
布麗吉塔熱血沸騰:這是屬于我的戰斗!
布麗吉塔已經回憶不起戰斗的細節,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只記得護盾破裂,自己身中數槍,但到底堅持到了天亮,她甚至不知道死神等人是什么時候、怎么離去的,腦子里一團亂麻。
這時,父親回來了:“齊格勒博士正在給萊因哈特做手術,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不過我看你的傷也不嚴重,看來你造的護甲質量不錯。”
“萊因哈特和安娜阿姨怎么樣了?”
“放心,他們命硬,死不了的。齊格勒博士把我們從鬼門關拉回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那就好。布麗吉塔心想。
“你先安心養傷吧,我剛才收到消息說艾興瓦爾德那邊的森林里出現了一個堡壘,懷疑是智械戰爭時期幸存下來的,我得去確認一下。”
“啊?為什么告訴我這些?你們守望先鋒的機密不是從來不告訴外人嗎?”布麗吉塔抱怨道。
“嘿。女兒,因為從今天起,歡迎你加入守望先鋒。”托比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