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思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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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開春了,重復上一年的勞作。揮著鎬頭,鋤頭平整土地,把籽苗栽種到扣好地膜的地里。開春天氣太涼,尤其是地面,濕冷的瘆人。我家常年栽種圓蔥,從蔥籽到蔥頭再到蔥苗,囊括了圓蔥的一生。我們也就命里注定一年四季都有活。由于長時間接觸冰冷的地面,我得了手足寒的毛病,除了夏天,我的手腳老是冰涼的,現在想想就像死人的一樣。有時抱著腳,因為暖不過來,一宿睡不著覺是常事兒。手是年年要凍的,像爛桃,皮開肉綻,流膿流血,根本寫不了字。媽不知哪問來的偏方,又是茄桿,又是家鳥兒的腦子,最后居然用上了辣椒水,像用刑一樣把我的手強按到燒開的水里,也沒治好我的病。我的手還是年年凍瘡,腫的像大饅頭,而后依然流膿流血。多厚的棉手套,焐得再熱,手伸進去,不久再拿出來,手還是冰涼涼的,躲不過凍的厄運,直到整個冬天過去。凍手這病在上了高中不治而愈了,現在想來,那時,除了心臟是熱的,還在砰砰的跳,證明我是個活人,其余部位都是涼的。陽虛,使我于死人無異。一切源于我的體質,天生就是弱的,我只適合在家里幫媽繡花、縫補衣物,看書或寫字兒,我不是干這些體力活的料兒。
? ? ? ? 跟我的感觸相反,媽和我的父輩們十分熱愛土地,尤其是我姥爺、舅舅們,窮盡一生,把土地視作生命。談話間,總是嫌地少,如何能更多,哪塊地更肥。于是絞盡腦汁開荒,或田間地頭兒,或溝渠支叉都充分利用上。那時,家里氣氛是壓抑的,是江南山水畫,色調非黑既白。父母臉上很少有笑容,當然賣苞米和洋蔥籽苗的時候除外,收成好,價又高,滿臉綻放著會心地笑,也會津津樂道,受氣氛感染,我們也跟著高興幾天,相反便少言寡語,我們需格外小心,免得牽怒到頭上。我很小時,便會察言觀色,心情也隨著波動。那時土地是我們一家5口賴以生存的主要經濟來源,日常開銷用度,全靠一雙勤勞的手。由于自然環境惡劣,十年九澇,收成也受到威脅,經常減產。除了勤勞,還要老天眷顧,二者合一,才能保證豐收。內心里,我常常乞盼著,有一天我能離開那里,離開那些要命的農活兒。
? ? ? ? 我如愿離開那個村,那個小鎮已經很多年了,盡管由于工作需要常常要下鄉到村鎮,但再也沒有農活兒的牽絆,我時常感覺自己是幸運的。但,有時開春久不下雨,7、8月又大雨連天,總不自覺的為土壤的墑情著急,怕誤了農蒔,擔心收成不好。
? ? ? ? 30年過去了,彈指一揮間。細想想,整日忙于工作,疲于奔命的應付著各種工作任務,各色人等,身心俱疲,卻再也沒有了忙碌后的成就感。人與人之間接觸久了,惡與善,真誠與虛偽,相互交錯,感觸頗多。而我還是我,不曾改變,受傷,總是難免的。有時會突然有種想回農村生活的沖動,想著住的地方能有一塊可以耕種的土地,讓我侍弄一下,憶苦思甜。土地無私的任你耕種,你種下啥就出產啥,你傾注多少就收獲多少,多有滿足感!
? ? ? ? 每每此時我才覺得我對土地原來是熱愛的,且從未改變。
? ? ? ? 我想這可能源于我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