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游經歲月,羇旅故情多。近學衡陽鴈,秋分俱渡河。 ? ? ? ? ? ? ? ? ? ? ? ? ? ? ? ? ? ? ? ? ? ——[南北朝]庾信
“砰砰砰!!!轟——”沉寂的客棧忽然被一聲巨響喚醒,初良久翻身下床,一眼看見自己的房間門莫名倒在地上,門口站著一彎,手舉在空中,滿臉的錯愕尷尬。這姑娘顯然被自己的力量驚嚇到了,有些無助的對上初良久的目光,“那什么,大…大仙,我,我,我就使了點勁兒敲門,這怎么…”看到一彎委屈的皺成一團的小臉,初良久無奈的笑笑,本來滿肚子的起床氣也煙消云散。一揮袖子讓災難現場恢復如初,初良久整了整衣衫,走過去打開房門,“姑娘久等了。”
“這門!上仙你,我,這…”雖然一彎在客棧也呆了段時日,不過這一幕還是讓她的心靈受到二次沖擊。她的力氣,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了?
“門啊,”初良久沒好氣地笑笑,“昨晚凡殊那家伙喝多了非要去找未央比武,路都走不穩定的人,一抽劍全砸我門上了,不怨你。”昨晚忙著為人間秋分節氣的到來施法調節,初良久耗費了不少的精力時間,索性當時也就任由門壞著沒管。近日凡間氣候熱的反常,雖說會有秋老虎是常事,只是馬上秋分過后就正式迎來秋季,初良久為了調整花了整整兩日。接龍客棧不比天界,初良久恢復起精神要用不少的時間,最奏效的法子還是睡覺。
說會這邊,聽到解釋的一彎長吁一口氣,初良久看她似乎沒事了的樣子,便打算閉門繼續休息。
看到初良久打算關門,一彎急忙阻止道,“誒誒誒~上仙別急啊,是老貓,他讓我叫你下樓。”
“老貓?下樓?叫我?!”初良久滿臉的問號。客棧里這個時不時會變成胖貓的大當家,平時也只是打過幾次招呼而已。
“今天是秋分嘛,上仙是管人間節氣的肯定不會不知道。老貓不知道從哪整了幾只梭子蟹,說是要給咱們客棧做酒蒸蟹,叫上仙一道去嘗嘗。”說起螃蟹,一彎臉上的笑容深了許多。
梭子蟹啊,成仙之前,初良久還是黃口小兒之時,家就住在海邊。那時候每到秋分,膏滿黃肥的螃蟹擺在家家戶戶的桌子上,那場景,過了百年依然印在初良久的記憶里。
“那恭敬不如從命,我這就隨姑娘下去。”
樓下比起樓上熱鬧的多,大堂里雕花木的長桌上已經擺滿了老貓的杰作,薔薇總調侃說老貓一只鍋鏟養活了整個客棧,如今看來也并不夸張。桌子旁倒也都是熟人,人不多卻熱鬧的盡。和眾人打過招呼,凡殊那小子一個勁的往聽雪身后躲,大概是酒醒后知道自己闖了禍,不好意思面對初良久。掀過柜臺后的蘇繡布簾,初良久繞到廚房,雖然這畫面也看過幾次,不過一只貓墊腳站在凳子上揮舞鍋鏟炒菜的場景初良久依然被小小的驚嚇。
地上原木色的大桶里裝著十幾只吐著泡泡的梭子蟹,初良久走過去,伸出手用指尖戳戳那青綠色的外殼,好玩的緊兒!忙不迭又去戳幾下。
“上仙來了,怎么不去前廳等著,后廚煙氣這么大,別嗆著。”老貓不知什么回復了人身,短寸頭發絡腮胡,不過依稀可見他原本清秀的外貌。
剛剛還玩的不亦樂乎的初良久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一彎說是你叫我下樓來,我看廳里人多,就到這來討個清閑。”
“哈哈,廚房里油炸爆炒,比外面要吵得多啊。”一邊顛勺的老貓一邊爽朗的笑起來。
和老貓又說笑了會,順便從藍觴的酒窖里順了瓶米酒給老貓做酒蒸蟹用,然后目送著梭子蟹抹上米酒,和紫蘇一起被送進蒸籠。
接下來,就是等待膏脂流油的時刻了。
老貓舀了碟鹽水煮毛豆,和初良久廚房的后門檻上,一邊撥出青綠色的圓豆掃進嘴里,一邊聊著有的沒的故事。
“接龍客棧是怎么開起來的這誰也不知道,一鳴那家伙上天入地找了我們幾個做當家,轉身就成了甩手掌柜。”
“每一道菜都有自己的故事,一鳴最初找到我的時候,我只會做幾道菜。”
“來來往往這么久,接龍客棧里哪路神鬼人魔都住過,我也會自己出去走走玩玩,故事聽多了,菜也會做了。”
“鹽水煮豆是朝云國那擺茶攤的的老板娘教我的,香料和鹽水的碰撞。閑暇的時候一盤毛豆一壺酒,時間就打發了。”
那壺用來做蒸蟹的米酒還剩了些許,兩個小瓷碗一人一碗,初良久慢慢抿著,他喝酒,不愛大口大口的灌。就這樣用舌尖蘸著,酥麻的感覺過后就是酒香淡淡的滋味。
約莫半個時辰,蟹的香氣穿透蒸籠的縫隙蠻橫地霸占了一整個廚房。味蕾、神經都被挑逗的興奮起來,初良久和老貓忙起身,從火上搬下蒸籠,蓋子揭開,白騰騰霧氣散去后,橘黃色的梭子蟹正展示著它一生中最美的時刻。
庭上之前的餐前小菜已經被消滅地差不多,初良久一揮衣袖撤了這剩菜殘羹,又把蒸籠移入大廳。果不其然,場面沸騰了!老貓剁碎了姜末,加入醬油和醋做出蘸料,一人一個小碟子盛著,秋分螃蟹宴就正式開始了。
“圓月,廳堂,肥蟹,秋香。”
先扯下只腿來,輕輕咬開,吮吸,絲滑柔軟的蟹肉流進嘴里。“大腿肉”,肉質絲短纖細,味同干貝,吮不出的那些碎肉,用筷子輕輕掃出,依舊也是美味。翻轉蟹身,圓形的身子蓋揭開,若是母蟹,滿入眼便是澄澄的蟹黃,色彩鮮艷,鮮美而香,豐美無比,營養豐富。吃完蟹黃,將蟹身掰成兩半,去掉不可以入口的的肺條,白花花的蟹肉便暴露出來。這時候,浸一分蘸料,入嘴,仿佛一整個海洋都鉆進了口腔。 這時,再加一片泡蘿卜,酸酸脆脆,那滋味也只是秋風刮過的這一陣才享受得到。
秋分這一天終究在眾人咀嚼螃蟹的時間中悄悄降臨。這天過后,日頭滿滿像夜晚傾斜,秋天,正式走向最高潮的部分。
摘錄:
桂靄桐陰坐舉觴,長安涎口盼重陽。
眼前道路無經緯,皮里春秋空黑黃。
酒示滌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馀禾黍香
秋分的故事,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