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這個陰雨蒙蒙的城市,還沒有什么感覺。對這座城市的唯一印象便是名字比較好聽,雖然也是二線城市,但總感覺這個名字更美。
認識的人同我說,這個城市的水土很養(yǎng)人,在這里生活皮膚會變好。在未到達這里之前,這還是個讓我心動的地方,等真正到了,我就覺得皮膚什么都不重要了。
在入住S大的宿舍之前,都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感情,仿佛我就只是個待幾天的游客,恍恍惚惚的轉(zhuǎn)幾天還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直到真的住進S大,我才后知后覺的感覺到,我不喜歡這里。
倒不是因為我有深厚的故鄉(xiāng)情懷,盡管有一些想。
念那個自己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
不喜歡這里的最大原因是這里的生活讓人不滿,不算讓我不知所措的宿舍關(guān)系,粗糙的涼席和被罩,浴室條件也讓我難過。
難過。
想哭卻哭不出來。
人生中的第一次宿舍生活,在我看到那個頭頂?shù)乃堫^和它流出來的水柱時,就希望能趕快結(jié)束。
進去時就感到撲面而來的熱氣,滿地的水漬和腳印,還有生銹的柜子,零零落落的放著衣服和其他東西。
狹小的空間里擠滿了人,有吹風機的噪音,還有水聲以及鼎沸的人聲,處在那樣的場景里,心中的焦躁就克制不住的升起來了。
噴頭是不存在的,頭頂?shù)乃堫^流出一道水柱,有點痛的打在身上,這讓我差點覺得南方都是這樣的,如果都是那樣的水柱,那確實不需要搓澡巾了。
第一次去的隔間熱水壞了,看了眼人滿為患的浴室,我固執(zhí)的留在里面,最溫暖的時候就是隔壁的熱水透過隔板的空隙打在腳踝上的時候。
其實我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固執(zhí)的留在那里,涼水打在身上那么冷,我為什么不走呢。
門簾周圍并沒有掛鉤,就只是個簾子,它的兩面都濕了,上面黑色的霉斑有我腿那么高。
抬頭沒有天花板,一眼望去,是生銹的水管和呈現(xiàn)出灰黃色的墻面,頭頂也長滿了霉斑,入目可及之處,只有一小條蚯蚓般的白色。
我想到父親和我說的,S大是由國家撥款的,大概是很有錢的大學,浴室里的一眼讓我對他說的話產(chǎn)生了強烈的懷疑。
是浴室并不用太好,還是學生的感覺不重要,或者S大的經(jīng)濟情況并沒有那么好,又或者那些所謂的撥款都進了由上到下領(lǐng)導、老師的腰包?
宿舍一層有接近四十個人,只有兩個衛(wèi)生間,大概是科學的吧,畢竟上課了以后大家的時間就都錯開了。
我希望是的。
還有軍訓,幾天下來絕不是“前人”說的那樣輕松,按照時間表,每天大概要訓九個小時,雖然分成三段訓,但依然身心俱疲。
我處在普通的方隊,所以訓練內(nèi)容也相當普通,就是耳熟能詳?shù)凝R步和正步。
比起隔壁那些扛槍的和耍棍的,這雖然輕松一些但依然讓人感到無法抵抗的疲憊,這才是第幾天呢?
教官自我介紹說叫“祝分”,他的話里有我不熟悉的口音韻味。他說自己是安徽的,在湖南當了六七年的兵,現(xiàn)在上距離S大一站地的警官學院。
我想到開幕的時候操場下著忽大忽小的雨,所有新生套著比垃圾袋還脆弱的一次性雨衣。
話筒的聲音很小,叫人聽不清楚,在領(lǐng)導一個接一個的講完話以后,某個看起來像是領(lǐng)導的人說了一句,這些教官都是在軍隊摸爬滾打了七八年的人。后來又聽人說教官們上的軍校,我疑惑起來,軍校到底幾年畢業(yè),為什么摸爬滾打了七八年還沒畢業(yè)。
直到聽到他說,我才明白過來,那七八年可能是他軍旅生活和學校生活的總和。
祝分教官看起來不是很高,四舍五入一米七吧,我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是隨便目測的。他長了對細長的眼睛和鞋拔子臉,但是鼻子很挺,單看鼻子是很好看的。
不厚道的說,看起來有點像老鼠或者黃鼠狼,又或者是老鼠和黃鼠狼的結(jié)合體。
他看起來就不是很精神,一副百無聊賴,要死不活的樣子,看來也不是很情愿帶軍訓。
他的聲音也不如我想象的洪亮,有點低,用喇叭喊話成效也不明顯。
在我印象里,軍訓時的教官都是用著震耳欲聾的音量喊話的,看著他的樣子,就有一種中氣不足的疲憊感。
事實上,開幕式那天下雨了,很多教官都淋了雨,由此感冒了。然而不管是教官還是學生,我猜想大部分都堅持著,不過教官能不能請假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所在的營,連營長都沒有扎腰帶,外套腰那里有點松垮,他們都穿著一樣的黑色的鞋,大概是跑鞋那一類,鞋底看起來很軟。每次沒精神的排長演示的時候我都能看到鞋底被壓下一點又彈出來。
祝分同志在每次訓練的時候都保持沒精神的樣子,但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我所在的排軍姿站的最久,訓練時間也最長。
隔壁排休息的時候我們不是站軍姿就是齊步正步,然而這些努力并沒有效果,他就一邊無力的說已經(jīng)做好被批評的準備,一邊訓練。
有的時候還是自主訓練。
他還說站那么久軍姿是因為排里沒有精氣神,總是萎靡不振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情愿,又說排里齊步正步的時候總是左搖右晃的。
然而軍姿并不能提升精氣神,至少不能提升我的精神。
我還覺得,走起來左搖右晃只是因為軍姿站多了腳疼。
我也找不到軍訓的意義,那些吃苦耐勞的精神是沒法用這十幾天汲取的,所以這十幾天能留下什么呢。
隔壁排的排長說他們新兵練的時候齊步練了一個月。
至少我是沒辦法用半個月做到像他們那樣或者他們的一半整齊。這半個月一過,軍訓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便會一點點褪去,除了浪費時間,這真是沒意義。
然而追尋沒意義的事本身就是沒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