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年夏天,躍馬鎮(zhèn)都十分熱鬧,不單單是江湖高手齊聚,一些命途多舛的可憐人兒也會來碰碰運氣。
因為,葛家,那個武林第一家,會在夏日里的某天,挑個滿月的晚上,然后---
擊鼓開門,天下訴愿。有仇報仇,有冤申冤。替天行道,只此一天。
聽起來很可笑,自古民不與官斗,江湖的世界也遠遠的躲著。就算你是武林第一家,可也只是個小組織,哪里來的勇氣?可是當葛家老太爺手刃兩廣總督之后,這事就變的蹊蹺起來。大伙兒本來都悄悄的盯著,等著朝廷的雷霆大怒。可是一年過去,官府愣是沒消息,葛家還是好好的。
這事,就他媽的不對勁了。
緊跟著第二年,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土包子,帶著一疊血書,愣是在葛家門口跪了三天,活生生等到了開門。然后,山西同知也斃在自家三姨太的床上,同一天走的還有兩個知縣。
嘿嘿,這事,就他媽變的好玩起來了。
二
“我跟你說,這葛家是有朝廷背景的,要不然敢這么瘋?”躍馬鎮(zhèn)的酒樓里,一個大茶壺正口若懸河。“別看各位都是好漢,可是咱老太爺干的那事,有誰敢再來一次?兩廣總督哎,說殺就殺了。嘖嘖,這氣度,前朝那誰說的,五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我覺得也不就如此。”
“十步殺一人好么?”底下有個好漢不樂意了,“你都說了,是有朝廷撐腰。要不然一個區(qū)區(qū)兩個總督,殺了便是殺了,有什么可說的。”
“喲,這位爺火氣還挺大。”大茶壺臉上笑瞇瞇的,嘴里可不留情。“五步殺一人怎么著了?老太爺那武功,誰人趕得上?人家十步才殺一個,我說五步還是謙虛了呢。朝廷背景又怎么了?不管是金烏門,還是萬艔幫,還有那個什么九世陳家,誰背后沒有朝廷撐腰?倒是出頭試試,為民除害啊?”
“再說了,兩廣總督你是肯定下不去手的。找個知縣撒撒氣也行啊。跑我們躍馬鎮(zhèn)來斗嘴,也不覺得丟份。”大茶壺一邊砌著茶,一邊夾槍帶棒,好不快活。
“你你你!!”剛才接話的好漢面上掛不住了,一拍桌子就要起身。“怎么著?還想動手!”大茶壺眼睛一瞪,“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鎮(zhèn)上石碑刻的什么!你要想動手,先得問問葛家同意不同意!”
“既然這么厲害,那么我這個天大的冤枉,不知道葛家接是不接。”酒樓最靠邊上的桌子,一位少年突然插話。
“嘿,這位爺說的,只要有冤,還有葛家不敢接的?”大茶壺來了勁,滴溜溜的盯著少年。“就怕人太多,輪不上你,那可沒轍。”
“那就好。就害怕到時候葛家門都不敢開,那就丟臉了。”少年面色一凜,“我要告當今天子,朱靖北。”
三
躍馬鎮(zhèn)不大,一個白天,消息就傳遍了鎮(zhèn)上。不管是街前賣菜的,還是巷后討飯的,整個鎮(zhèn)子都在嗡嗡作響。看熱鬧也好,心懷不軌也罷,大家都好奇,出了這么一檔子事,這個葛家,是個什么打算?
“他要告就讓他告唄。還真以為我們葛家有求必應(yīng),什么都敢做?”此時,一位身著淡黃衣裳的姑娘,正在桌前忿忿不平。
“爺爺也是的,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立了這么一個規(guī)矩。風光是風光了,可是我們怎么辦?去年那趟,要不是四叔武功好,差點就回不來了。就這樣,還在床上躺了幾個月。我就說了,咱們趕緊破了這規(guī)矩……”
“胡鬧!”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聽不下去了,手上的碗也砸在桌上。“父親的規(guī)矩,誰敢破!老四如果回不來,那是他學(xué)藝不精,怪的了誰!”
“不怪爺爺怪誰!從古至今,有哪家門派敢豎這么大旗子,替天行道?我們行的過來么?二叔走了,三姑走了,以前我們一桌子是多少人吃飯,現(xiàn)在呢?”淡黃衣裳的姑娘已經(jīng)有了哭腔。“父親,我們罷手吧,這規(guī)矩,行不下去了。”
剛才發(fā)火的中年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只是嘆口氣,沒有接話。
“嘿嘿,想那么多作甚。如果真有冤枉,有什么不敢接的。不就是天子嘛。老頭子殺得總督,我總得比他厲害吧。”桌子末尾的男子突然開了口,一臉的滿不在乎。
“四叔你……”姑娘沒想到,桌尾的男子竟然沒幫腔。
“煙兒,你就別想太多了。我早就說了,生死有命,哪里來的那么多條條框框,舍不舍得?再說,老頭子臨死前都交代,只有滅門的果,不許老死的尤。”
桌尾男子放下筷子,盯著姑娘,丹鳳眼瞇了起來,隨后微微一笑。“盡管我不知道老頭子為什么這么做,我也很不喜歡。可是,我總覺得,既然立了這規(guī)矩,我們就不能破。”
“而且話說回來,生生死死,不過如此。畢竟人生在世,圖的就是有趣,快活。”
“大哥,你說對不對?”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