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可能你也經歷過像這樣的時刻:陷入一段迷離時光,無數次勸說自己應該離開,可往往越陷越深,終于某天你從中抽離出來。傷疤愈合,再把回憶里的喜悅收藏進筆記本,你忍住小小的不舍堅決同過去告別,輕輕對自己說再見。也或許你親身經歷或見證過一場升學宴、一場婚禮或是壽宴,主人們為那一天精心準備著,時間賦予那一天特別的意義,讓你永遠忘不了。當你精神十足地出現在親朋好友面前,仿佛那就是邁向新起點的第一步,那就是輕輕翻開的新篇章,你和他們一同見證過往歲月的沉淀,滿心歡喜迎來新的明天。
為了告別過去紛紛擾擾的世界,為了以一個全新的姿態重新開始,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我們需要莊重盛大的儀式來宣告我們的決心。在那年陽光燦爛的夏天,我們告別一群青澀稚嫩的臉龐,告別一座窗明幾凈的校園。輕輕撫平折疊著的書角,讓它以最自然的姿勢放進書柜,將房間里的一切放回到它們賴以自由呼吸的地方,在我離開之后它們也能好好生活,我努力地想把它們刻在腦海。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才意識到生活是多么的奇妙,當我走在異地陌生的街頭,過往的回憶總是跳脫框架,在腦海不安分地跳動。
Two
童年時期的告別多數被動而模糊。許多人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里,隨著時間流逝,又悄無聲息淡出視野,沒有好好道別,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見。我們急著應對成長,在青春的荷爾蒙里,獨自體味著痛與快樂,新鮮的人事物總歸迅速地彌補上生活的缺漏,時光就在新舊更替中一去不返。在某天當我們靜靜回憶時,那年炎熱夏天里仍然殘留著小小遺憾令我們眼眶泛酸。
小時候不曾細細回想,囫圇吞棗咽下既成的現實,所有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打包帶走。曾出現在我生命又慢慢淡出的人,他越走越遠終成了一道謎。之后的漫長歲月里,我們忙著融入新圈子,在陌生的地點,在情不自禁的時刻,過往的記憶莫名涌上心頭。
有時候深陷過去的回憶,總歸不是積極健康的表現,人們害怕別人發現自己懷念過往時細膩而脆弱的情感,回首往事露出戚戚之情讓心懷不軌的人總有笑話可看。人們常把懷念過去的人歸屬到生活得不是很好,活得精彩的人哪還會有時間懷念早已物是人非的事?或許連那僅存的故地也逃不過現代化的鋼筋水泥,過往難尋蹤跡。回憶里的人都已奔向遙遠的未來,你還有勇氣做那個留在過去孤獨的堅守者嗎?
Three
我們一頭扎進新事物中,融入新圈子,熱火朝天忙碌著,每天都以不負青春為宗旨,積極努力生活。可當進入睡眠時,夢回歸處,我又回到故鄉,童年時的一群伙伴又熱熱鬧鬧地出現在我身邊,大家一起打打鬧鬧開開心心地開始一段新冒險。那種久違的回歸感溫暖得讓我不愿醒來,半夢半醒時,緩慢蘇醒的理智漸漸占領夢境,夢里的伙伴開始逐個消失……可我寧愿迷失在夢境,下意識轉身把頭埋在被子里,渴望尋找到再次進入夢境的鑰匙。
可當我清醒后,悵惘、迷茫、慍怒……一瞬間向我襲來。仿佛平日里積極向上輕松愉快的假面突然被撕扯下來,清寡的生活毫無修飾呈現在面前。我不得不反問自己現在的生活真的快樂嗎、讓我不得不直面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讓我不得不猶豫我孤注一擲的堅持是否辜負了韶韶年華、讓我不得不反思終日埋頭苦讀的努力是否蹉跎了青春芳華。突如其來的疑問讓我怒不可遏,早已人走茶涼的往事陰魂不散,那些不作一詞消失的人仍不肯在記憶里安安分分,他們總歸要時不時地跳出來看看我那張被他們驚嚇住的臉。過往歲月里那些莊重的儀式霎時成了無能為力的警示牌,無法抵擋住洪水猛獸般地沉淪。
我仿佛成了新時代的唐吉坷德,陷入自我的決斗之中。我仿佛是一個人,可我的耳畔分明快速地回響起無數人自言自語、輕輕交談的聲音,眼前閃現過往歲月里那些憤怒的、矛盾的、溫暖的、感動的場景,一發不可收拾。我仿佛身陷一場與過往歲月的戰爭,那些壓縮在我記憶里的人,紛紛掙脫束縛,一個個開始膨脹,變得生動而形象,各說各話,又三三兩兩開始交談,他們化出鎧甲,化出鋼盔,在我腦海里張牙舞爪,每當我回憶起便中傷我。
Four
通過網絡,通過QQ和微信,我們將新朋老友全添為好友,分至小小的列表下。那些曾消失在人海失去聯系的人,其實都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或許你和他早已失去聯系,但你好友列表里卻有人能收到他朋友圈的動態。在這網絡世界里,我們每一個人都成為一個小點,緊密的與這個世界聯系著,又留有距離永恒地孤獨著。一條動態給特定的人看,似乎這些分散在天涯海角的朋友此刻又全聚集在身邊,目光再次投在你身上。可你總歸有一天會明白,那些親密的感情即便是分隔兩地,終歸是有話可聊,而那些淡漠的感情無論通過什么樣聊天軟件也難逃寂靜的沉默。即使他們點贊也體會不出你網絡線下渴望被關注的靈魂,而你也不愿將情感淋漓盡致地展露出來。他們錯過了你的生活,也很難觸碰到你游離的內心。
我們不得不成長,漸漸地,隱藏在文字下洶涌的情感最終說不出口。當你處在人潮洶涌的廣場時,當人來人往匆匆擦肩而過時,冷靜下來你會發現你只是一個人而已,這世界那么多人你不認識,那么多人不認識你,還來不及了解匆匆轉身即是天涯。當你從喧嘩的幻想中清醒來時,你會發現你只是一個人默默地在看這段文字,那些如洪水猛獸叫囂的往事再次安分地躺在記憶里。
Five
無論身處何地,你難免得獨自一人應對生活里的一系列瑣事。閑暇時和朋友聊著晚上吃些什么,白天的任務還沒完成,規定的睡覺時間又到了。太陽每天依舊升起,可當你仔細感受生活時,你會發現,今天的陽光和昨天也有些不一樣,而明天也可能會陰天、下雨、刮起料峭寒風。你會感受到自己的點滴改變,變得更好更堅強,生活開始有跡可循,朝著目標邁出堅定的步子,深刻地懂得比起最終的結果,最重要的是眼下努力的付出。
當我再次翻開過往的照片時,那時的回憶依然鮮活地跳動,我還記得你溫暖的笑,那是多么美麗、多么真實的你我啊。倘若有緣能讓我們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再次遇見,我想輕輕向你道一聲: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