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所事事的在W城呆了幾天,明天就要去Y城了,阿囍心里莫名慌了起來。
她說不上來慌什么,拿來手機聽薛之謙,今年一首《演員》真正讓這個一直歌紅人不紅的歌手紅了。阿囍喜歡薛之謙的那種感覺很奇怪,身邊人追星拿人家明星當偶像,捧著供著,愛豆的什么都想知道。可阿囍不,阿囍某天無事窩在沙發里,翻微博想到薛之謙就看了他的微博,知道他的善良努力。許多人愛他的段子,于阿囍而言終究愛的是他的音樂。她想,總有一天她一定要去看他的演唱會。他的所有歌都聽,大多數人愛《演員》,而阿囍特別喜歡《你還要我怎樣》。后來阿囍想許是里面的“有一天晚上夢一場,你白發蒼蒼說帶我流浪,我還是沒猶豫就隨你去天堂”這句歌詞觸動了她吧。
單曲循環《你還要我怎樣》一整夜,天蒙蒙亮阿囍翻身起床,八點的車,距現在還有兩個多小時。昨天晚上聽歌睡著了沒來得及收拾行李,現在起來正好可以收拾。她自己的衣服將大行李箱塞的滿滿當當,又把給兮兒他們買的禮物打包好。拎起來的時候一個踉蹌,好重,落桑不自覺的笑了。
天大亮的時候,阿囍隨便弄了點早餐就趕去車站了。到車站看到好多送別的場景,難舍難分。阿囍心想幸好自己在W城沒什么朋友,要不然自己該和另一個誰上演這難舍難分的場景了,想想就發顫。“小囍子小囍子”以為自己幻聽的時候,蘇暖已經站在了她面前。在W城非要扯個朋友出來,喏,就是眼前這個名不副實的蘇暖。什么暖阿,蘇暖性子急,總是毛毛躁躁咋咋呼呼。可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阿囍在大學里才會和她交好,阿囍喜歡簡單純粹的人。說她簡單還有個特別正經的理由,即便是在大學里蘇暖喜歡上了那個人也沒有和阿囍置氣。又想到那個人,阿囍惱自己。
現在蘇暖又和自己在同一個出版社工作,關系一直挺好的。“小囍子,你回家都不吭一聲,要不是從言兮的個簽中知道,你回家過了個年回來我都不知道”蘇暖聲音很大,阿囍拉著她往車站角落里去,她不喜歡被人注視的感覺。她出聲“我回去幾天就回來,難得放假我就不打擾你嘛,打算回來再找你”“算了算了,我不會怪你誰叫我這么愛小囍子呢,你這性子我也了解,回來了call我,我來接你。”阿囍答應下來,然后蘇暖抱了抱她,在她耳邊說“你去見我男神真好,阿囍我真的希望你好,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你去看看他個簽,真是個悶騷的主,用個簽表達思念,和小囍子你真是絕配了,你們倆這樣折磨死我不心疼真的……”蘇暖越說越動容,沒有停止的意思。“暖暖,我快進站了,別說了,這么些年你想說什么我都知道,你回家吧外面冷”阿囍有些不舍。蘇暖沒再說什么,看她進了站才喊“到了給我個電話”。
從W城到Y城需要四個小時的車程,阿囍喜歡這剛剛好的時間,所以沒選擇飛機。在車上睡了一覺醒距到Y城還有好些時間,她沒忍住拿出手機登了許久未登的q,搜索yanxi,輸入法終于不再記得言兮這個人了,真好!她告訴自己只是聽暖暖的話看看他的個簽就行。“A S明天你又在我的方圓幾里”一行字映入眼簾,阿囍覺得眼睛生疼,忙合上手機。
AS阿桑,阿囍認識許多人只有言兮這么喚她。言兮對這個稱呼特別鐘愛,當初還霸道的對小落桑說“有生之年,只允許我這么喚你可還行?”明明是詢問的意思小落桑卻分明聽出命令的味道來,惹得她只得拼命點頭。好笑的是除了他那么喚她再沒有他人,她以前想不會是老天聽見了幫她吧。可是老天怎么會幫她呢?那么多人說她是災星。然而自那次之后她再沒聽過“阿桑”,仿若此生從無人如是喚過她,阿囍自嘲“終究無法擺脫落桑”。
阿囍揉揉生疼的眼又打開手機進了言兮空間,她終究無法做到不聞不問的地步,以前是忍著,現在終于無法再隱忍了,可是言兮的空間卻空空如也。唯有留言板沒有清空,上萬的留言阿囍不覺得奇怪,言兮的好人緣出了名的。最近的留言是今天早上暖暖留的“還有幾個小時她就能時刻待在你方圓幾里了”。暖暖說不愛他了,其實那話只是說給阿囍聽的,阿囍一直都知道。她很感謝暖暖對她的好,可是暖暖不知道她和言兮之間并不是只隔著一個蘇暖阿。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么自私,那么渴望幸福的阿囍怎么舍得把言兮介紹給暖暖呢?
這又讓她的思緒沒忍住飛到了大一那年。剛進W大,阿囍搬進4012,是四個人的寢室。其他三個人里阿囍大多只和蘇暖有交集,另外兩個女生是發小,從G城相約來W大。某天聽那兩個女生高興的和蘇暖說起這些,在陽臺晾衣服的她有些慌神,她知道她其實心生羨慕了,可她從來沒跟那兩個女生說過,她總是習慣把自己的情緒隱藏。想來做落桑她最拿手的就是隱藏自己。
甚至在大四那年看到暖暖挽著言兮的手出現在她的婚禮她都沒有表現出一點不一樣的表情,她還笑著和他們握手,將自己的良人介紹給他們認識。大了后的落桑長相竟莫名有些隨兮兒,柔和的五官配上含蓄的笑,底下的人看了都說落桑真是嫁了個良人。所有人都很開心,那天落桑真的這么覺得。她以為自己也很開心,隱藏的自己都快不明白自己感受了真是好笑。可是后來蘇暖告訴她“小囍子,你知不知道總是藏匿著自己的你有多討厭?”
這樣的話其實不只是蘇暖說過,那個人也說過,那次黑暗里的爭吵是以言兮“落桑,你最好就帶著你的刺滾出我的世界。”結尾的。說完后言兮破門而出,留她一個人在黑暗里。那是唯一一次言兮喊她全名,她覺得好刺耳,捂著耳朵蹲在角落一整晚。第二天她揉著紅腫的雙腿離開了,畢竟她呆的是言兮在校外的租房里,怕他回來看到不想見到的她礙眼。
阿囍笑,想著暖暖怎么又想到他了,她克制著自己不往深想。接著看留言,有個不知名的人留“大家都說我像她,你才和我在一起,這樣也沒關系我能接受,可是為什么才一天不到就離開呢”阿囍想這個人應該是言兮新交的女朋友,心里罵“言哥哥真壞”,自從上了大學后她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才敢喃喃說言哥哥,她的言哥哥她早就失去了。
留言里全是曖昧的話,言兮還是那么受歡迎,不像她,性情寡淡交際少,算的上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唯有幾個年少時談過的幾個男朋友還偶有聯系,關于那幾個男生的事她記著的越來越少,反倒是關于言兮的事總是越發清晰。
她有些責怪自己,年紀輕輕總愛回憶往事像是老了。她拍拍頭,勸自己再睡會。等再醒來的時候是司機推醒的,說Y城到了。
阿囍出了站,拿了許多東西顯得狼狽許多。嬌小的她左手拖著偌大的行李箱,右手大包小包的拿著許多禮物,看起來有些滑稽。
她伸手攔下一輛車,不曾想從車里出來的人讓冬日的陽光都愣是恍了她的眼。言兮穿著簡單的黑風衣,衣架子的他真是穿什么都好看。一年沒見覺得眼前的人越發的帥氣了,似是多了份陽剛之氣,下巴上還略有胡渣,她突然急切的想知道他這一年過的怎么樣。可終究沒開口問,怕自己隱藏不好情緒,就慌忙塞行李。言兮也沒說什么,大手接過行李,把呆住的阿囍塞進車里。言兮說兮兒和亮哥去參加一個很重要朋友的婚禮,就囑咐他來接她。阿囍哦了一聲,兩人一路上再無言。
阿囍看著窗外,心下感慨Y城真是變了好多,越發像大城市了,可她莫名懷念起以前小鎮般的Y城。車開進小區里,她一下車就看到那棵門前的桑樹。桑樹還在!阿囍這樣告訴自己,卻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是想確定什么。言兮站在阿囍身后,看她盯著桑樹出了神,嘴角不自覺的上翹。他由著她,自己拿了她的行李進了屋,心想“這小女人倒騰這么多東西是想累死自己,笨死了。”想著想著又沒忍住笑出了聲。阿囍一進屋就看到了少年坐在沙發上對著她的行李指指點點,笑意濃濃。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好似怕擾了這美好畫面。言兮聽到腳步聲站起身看了眼她然后轉身上了樓。
他們之間還是這樣,阿囍笑笑然后就拖著自己的行李箱進了自己房間。她的房間同她離開的時候沒什么變化,好似這五年里她一直在這哪也沒去。看著這她突然好想兮娘。果然言兮太冷,給不了她家的感覺,她就等著兮兒和亮哥來疼愛她。
言兮的長相融合了兮娘和亮哥,當真可帥可美。言兮隨亮哥的姓,單名一個兮隨兮兒。可是他的性子卻沒隨任何一個,表面上言兮看起來好相處,出了名的好兒子好哥哥,其實只有阿囍知道言兮的真面目。言兮表里不一,雖阿囍也會表里不一,卻不會像言兮那么徹底。可能也正是這樣的原因,小的時候言兮對落桑從沒有好臉色,經常惡作劇害她。言兮比落桑長三歲,這三年真不是白長的。落桑被兮兒拾回來的那天,言兮本來正和隔壁的小胖子玩的正歡。聽到小胖子的媽媽嚷“言兮言兮,你有個小妹妹了”。他好奇跑回家,就看到娘親抱著一個孩子,父親在她們身旁。畫面很是和諧美好,那一刻小小的言兮有了嫉妒之心。后來好幾年里言兮對小落桑的態度都很冷,不情愿承認她這個妹妹。
小落桑也很有骨氣,大多數時候也不同言兮說話。有人去兮兒家做客,極少看到落桑和言兮同時出現。落桑總是想法避著言兮,心想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小落桑小時候很聽話,當同齡的小姑娘還蹭在媽媽懷里要這要那的時候,她已經獨立來往于幼稚園和家了。兮兒說要送她上下學,她不讓,說自己可以。她從小就如此,不依賴任何人,所以兮兒總說覺得自己沒有好好對待她這個女兒。
在車上明明睡足了,睡意卻還是襲來。阿囍想反正兮兒和亮哥還沒回來,索性就倒頭睡了。傍晚時分阿囍揉揉惺忪的睡眼,恍惚中看到一個人影。再揉揉大開眼睛,便看到了兮兒的愁容。兮兒看向她的目光她無法形容,似不舍,似埋怨,似疼惜,似關切,太多太多,那雙美目里包含了太多情緒。兮兒的眼睛極美,總是顧盼生輝的模樣,真應了那句會說話的眼睛。不像她,眼睛沒有一絲生氣,她想許是這些年發呆發多了吧。她不知道兮兒坐在她床邊多久,又這樣看了她多久。
她不舍,抽了抽身坐起來,伸手抱了兮兒。兮兒似是有些受寵若驚,卻也伸手回抱了她。不知道這樣抱了多久,直到敲門聲響起,兩個人才分開了。
亮哥笑著走進來,走到落桑面前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放下的時候嘖嘖“丫頭,你是怎么照顧自己的,輕了好多,抱起來的手感和以前真沒的比。是不是現在興減肥你就學人家,瞧把你瘦的難看死了。”落桑感覺眼眶里有什么流動,便死死咬住下唇。好久沒有人仔細看過她,關心她是瘦了胖了。只這幾句問話,落桑覺得委屈極了。
沒會兒,落桑莞爾“亮哥,我是工作累了點才瘦了些,每天都有好好吃飯。”亮哥在她粉鼻上刮了一下,道“最好是這樣,要不然過完年我都不放你走。”落桑失笑,亮哥對她一直是寵愛有加。五年前發生的事他并不知情,不過五年下來他應該猜出了什么,卻一直當做什么也沒發生過。這五年里這個家里和她聯系最多的人便是他,好似她一直是他的小丫頭。落桑被逗笑,答“亮哥說什么便是了。”亮哥這才作罷,哈哈大笑說“走,下去吃飯,月嫂早就準備好了,我本是來找你們吃飯,卻看見我的丫頭話多了,走走走,趕緊下去,丫頭你肯定餓了。”說著就一手拉著他的丫頭,一手拉著他的愛妻往房外走。
剛出房門,冷不丁的落桑就撞見兩道深邃的目光,她不知道言兮站在房門外多久了,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她剛才那副模樣,若瞧見該是又要百般嘲諷她吧。言兮移開目光不再看她徑自下了樓。落桑呼了口氣,他應該是沒看到的吧。
餐桌上全是落桑愛吃的菜,天吶,竟然有田螺。兮兒并不知道她愛吃田螺,她陡然想起那次言兮說的話“如果真這么喜歡吃就叫母親買回來做便是”。言兮,這么多年你還記得么?
“桑桑,你看什么,月嫂說你愛吃田螺就自作主張的買了回來做了些,你趕緊嘗嘗味道怎么樣?”聽兮兒這么說,落桑才想起來初三那年的某一天,她溜進廚房看月嫂做菜,看著各色菜式,嘴里說道“唉,還是什么都比不上田螺好吃。”想來是這話讓月嫂記住了。她有些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懊惱,心里告訴自己“別自作多情了,言哥哥早就忘了你,更是忘了你的喜好。”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心里還是渴望言兮能記著她,哪怕一星半點關于她也好。
“味道挺不錯”言兮意猶未盡的聲音響起。幾時他也吃這些東西了?落桑看著盤中的田螺,心里有些酸,卻是抵擋不了田螺的誘惑,伸手拿起一個便吸。一個女生若是崇尚淑女品行還是別去吃田螺的好。好在落桑從不介意這些,吃法更是嫻熟,一口氣吃了好多。
兮兒和亮哥看呆了,言兮嘴角彎彎心情大好的樣子。言兮心想這小女人只有吃起田螺來的時候才會忘了所有禮數,總能做到旁若無人。若是平日她總是一副好小姐的模樣,對長輩恭敬有禮,和同輩也極少勾肩搭背,他自始至終惱透了她那般模樣,覺得做作極了。唯那一晚陪她去吃田螺,她笑的很傻很歡,就連后來有他的朋友經過她也熱情相邀,聲音歡快“一起吃田螺喝酒吧。”那一晚她的臉容她的笑聲她的話語他都記得。
傍晚他特意囑咐月嫂去買些田螺卻說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登時他不自禁的笑了,自己都不曾發覺。月嫂瞧見問他怎么了,他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匆匆離開了廚房。直到現在坐在飯桌邊上看著她吃的那么歡,心情真是越發好了。這么些年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可是在知道阿桑要回來的時候,他突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阿桑,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離了。”他暗自發誓。
幾個人酒足飯飽之后,話是這么說,不過是其他人看著落桑酒足飯飽后,兮兒讓月嫂弄了些水果,幾個人便坐在沙發里邊吃水果邊談天說地。落桑想起來自己帶回來的禮物,就上樓把它們都拿了下來。亮哥笑的歡“還是女兒好哇,不像兒子,每次從外面回來從沒帶過東西給我和他媽。”說完還瞧了眼另一旁的言兮。言兮只覺好笑也沒說什么。
確實,他在H城工作四年,每次從H城回來都沒有帶過什么回家,他常嫌麻煩。他唯一一次帶東西回來還是工作的第一個年頭隨公司的同事一起去麗江玩,帶回來許多古色古香的玩物和許多照片。可是他要送的那個人貌似并不需要就一直放在自己床頭柜了。其實他會答應同事去麗江,也是高中那會偶然聽阿桑提起過喜歡麗江。后來他想算了吧,愿有生之年兩人能攜手同去。
他看著阿桑分別前后將酒和化妝品給了父親和母親,他沒發覺自己嘴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翹起,對阿桑給他的禮物很是期待。可是很久過去了,他們已經聊了許久的天也不見阿桑拿禮物給他,明明沙發上還有一個禮品盒的。他勸自己別心急,就邊看著他們聊天邊等。“桑桑,很晚了早點睡吧,你明天還要去見洛陽呢”說話間兮兒就拉她起來,攜著她上樓去了。言兮覺得諷刺,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能渴望那小女人能有所改進呢?他算明白了,她剛剛順手帶上樓的禮品盒是送給她好閨蜜洛陽的,真是諷刺,她記得所有人,單單落下了他。“阿桑,你夠膽”,他嘴角的笑越發邪惡。一旁的亮哥看在眼里心里澄澈,他的兒子愛起一個人來真有他當年的風范。笑了笑,走過去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便往自己臥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