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森陽
初三了。對著硬紙板一頁一頁倒計時的數字空洞地不知道看什么,連罵娘的機會都沒有,連中午吃飯的時間都被各種漫天紛飛的小考卷子堆滿,剛剛寫完閱讀理解,早上的短文翻譯就發下來,不過也好,合格不合格都無所謂了,因為現在沒人會趕鴨子上架一樣地追著趕著讓你去補考,不補考就不能上音樂課美術課之類的“威脅”也不復存在。
噩夢是從初二下學期結束的那個暑假開始的。我連整周的休息都沒了,不知道徐堯和小米他倆什么情況,我這已經是全方位陷入補課班的包圍逃不出來了。
我們好似一直就活在一團藍色煙霧里面,外面的人看不懂里面人的肢體語言,里面的人也無法想外面的人傳達困獸之斗的心境。擇一日為軸,余生旋轉耳,在一團不知道什么物質構成了煙霧里每一天過同樣翻來覆去的生活直到煙消云散的那日來臨。
罷了,管他累還是快樂怎么樣的生活節奏,總有人會苦中作樂,也總有人在苦中苦吃到人上人。
總是疲于應對花花綠綠的考試,測試,實驗操作,還有這輩子再也不想過一遍的初三體育課。
這么多人里面,不敢說我自己,有7,8個像我這樣的,混混僵僵的度過著地獄級別的體能訓練,還有一萬分之一的徐堯那種腦子里只剩體育神經的人,除了體育課,剩下時間幾乎都在睡覺。班主任看來是快要放棄他占的那個升重點高中人頭數的份額了,對他來說,仿佛并無傷大雅,他巴不得的。
總是在不相干的時代階層幻想下一個階段的陽光下午茶,然后夢醒過來日子還要過,多難走的路都還要走,差不多就試著這樣成長吧,日復一日做著這樣夢幻且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快下課了吧,下節課什么啊。”我對著水晶板桌布把手里10塊一支的百樂水性筆轉出了花樣,“哦,還這樣啊。”
同桌一臉詫異地扭頭過來盯著我,“怎么了?”
“哦,我失語了。”我撓著頭發,百樂筆掉在桌子上,筆尖戳在幾何題的輔助線的某個節點上。
他們大概都瘋掉了。學瘋的那種,但是表面上的那些廢寢忘食刷題的行列里面,絕對不包含我,徐堯,沒了吧。
徐堯
準備收拾收拾家當了。大概是在幾個604800秒之前按部就班形成了想法,怎么樣都行,只要不要再在這個氣氛下面呆下去了,我不快活,爸媽也不舒服,還不如直接把我送出去。只要不再在這個環境里面,如何都好,白天趴桌子上睡覺、找妹子聊天或者翹課去打球,放學的時間就以最快的速度去曹叔店里一直呆到9點再回家里去。大家心知肚明,我在掙扎,肉體靈魂遭受雙重折磨,唯一的解決方法,轉校去國外,不跟中考死磕就很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白天所展現出來的,還是一如既往的老年養老院的模式,無所事事,心不在焉。吉聿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往二樓跑,看一眼蘇米就心滿意足地再跑回一樓,趕著上課鈴跟他腳前腳后闖進初三(2)班的大門;田森陽么,我所看的到的這家伙,除了化學課發呆,數學、物理課畫畫,英語、語文課還蠻精神的之外,就只剩下趁班主任不在摸出他那白色的5230聽聽歌抄抄周杰倫的歌詞之類的消遣。反倒是小米哦,這丫頭瘋了。十有八九是瘋了。初一初二沒印象這么愛學習的,班主任都很少說她怎么怎么不交作業,怎么怎么不好了,本來話就很少的人,怕經過這一年之后別成了個啞巴。
只有我。我覺得只有我了。跟他們不一樣,他們大多清楚自己的目標和現階段自己的水平和不足,或者坐等這城市倒數幾名的學校打電話到他們家里“邀請”去他們的學校上學。刨除以上兩者,只剩下阿念一個,美術生的妹子,已經考出了一個躺著進這座威名遠揚全中國的美術高中,中考已經沒有任何跟“帶來壓力”有關的東西可以壓抑心情的字眼了,畢竟,那美術高中也占了一個重點高中的名分的,班主任似乎也沒什么太多的必要逼著人家漂漂亮亮的一美女復習數理化了。
去他媽的中考。
去他媽的重點高中。
去他媽的......這一切早到的壓迫。
那好。我有幸看著你們一個一個壯烈就義或者茍且等死,我爬上了一個狂風暴雨無法覆蓋的mountain top。
再沒什么能讓我下跪,我們笑著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