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忘卻的魯迅

魯迅(1881年0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

昨天,2016年10月19日,是魯迅先生逝世80周年的日子。查閱了全國主流報刊媒體,昨天并沒有幾家有相關的報道。新華社引發熱議的評論是《有明星靠炒作家丑擴大社會影響》。微博上,也是直到晚間,關于紀念魯迅的消息才漸漸多起來,但也沒引發什么共鳴,更不用說上熱搜榜。近年來,關于魯迅最大的話題就是其文章退出語文課本和是否過時的討論。

曾幾何時,魯迅在國人眼中是一尊神,是以筆為劍的斗士。不但在語文課本中是霸主,還有相當龐大的研究學會和專門的期刊。作為“民族魂”和文化旗手,可以說,魯迅是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語言寶藏,似乎中國的所有難題,都可以從他那兒找到答案。一些人把持著闡釋魯迅的話語權,讓魯迅越來越遠離普通讀者。魯迅曾說過:“希望我的文章隨著時代的消失而消失。”他希望死后人們不要紀念他,因為他知道“待到偉大的人物成為化石,人們都稱他偉大時,他已經變成傀儡了。”這充分顯示了他的睿智和警醒。

今日頭條發布了一組關于魯迅的大數據《離去80年,數說在今天》。在最受讀者關注的魯迅語錄中,排名第一的是“哪里有天才,我是把別人喝咖啡的功夫都用在了工作上了”,排在第二的是“友誼是兩顆心真誠相待,而不是一顆心對另一顆心的敲打”,排在第三的是“青年應當天真爛漫”。接下來還有“現在的青年最要緊的是‘行’,不是‘言’”“走上人生的旅途吧。前途很遠,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面前才有路……”從這些語錄來看,網民眼中的魯迅和教科書中的“憤青”形象完全不同,它一點批判意味都沒有,充滿了溫情和勵志,多么的雞湯。

在有關書寫魯迅的圖書中,一本以慧黠筆法講述魯迅和許廣平戀愛故事的《小閑事》受關注度最高。作者趙瑜運用想象力在《兩地書》縫隙里中插入一件件世人從未了解的小事,像一部電影,一個場景接一個場景。魯迅在愛情里也有隱約的曖昧和甜蜜的相思,甚至孩子般的耍賴和淘氣。關注度排名第二的是《笑談大先生》,收錄了作者陳丹青有關魯迅的七次演講。他講魯迅的好看,將同時代的文人的照片與魯迅相對比,讓人覺得,的確沒有任何一位文人比魯迅更酷更耐看;他講魯迅的好玩,寫魯迅與朋友的玩笑,寫魯迅的自嘲,寫魯迅與自己的論敵并不像我們所認為的一定是敵我分明,見了敵人就分外眼紅,反而關系很是親昵,讓我看到了魯迅犀利的文字背后的真實生活;他講魯迅先生為什么選擇上海作為躲藏逃避的地方,他講魯迅先生對藝術的喜好特別是對木刻的喜愛等等。陳丹青將魯迅還原到他所處的時代中去,讓我們看到了一個生活中不一樣的魯迅,一個非概念化的魯迅。

相比于魯迅研究專家筆下和語文課本中的那個魯迅,這樣的魯迅有血有肉。再偉大的人,也會有一身煙火氣。也許,被人忘卻的,是那個嚴肅的“革命家”魯迅,大家記得的是一個普通作家。所謂“One man’s meat is another man’s poison.”關心魯迅的人,會去反復閱讀,漠視他的人,就扔到一邊。喜愛他的人,就奉為圭臬;反感他的人,就棄如敝履。魯迅先生走下神壇,能夠不被一部分人忘卻,那就夠了。

“過去的生命已經死亡。我對于這死亡有大歡喜,因為我借此知道它曾經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經朽腐。我對于這朽腐有大歡喜,因為我借此知道它還非空虛。”——魯迅《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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