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家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雪。我回去接我媽去我家住兩天。我前腳剛踏進家門，就看見我爸正蹲在堂屋的屋檐下抽煙，凍得縮著脖子。

我媽站在正屋門口操著雙手，望著我爸出神。

我湊過去，跟我媽說，我爸是不是很帥，你看你倆眼都直了。

我媽白了我一眼，說，放屁，我在看房檐上的冰溜子。我看它什么時候能掉下來把你爸戳死。

我心一驚，看了一眼房檐，冰溜子尖尖的，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凜冽的寒光。

我跑到我爸跟前，趕緊讓他挪下地兒，我說，你又哪兒惹她了？

他說，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我今天回來晚了，也可能是我下班騎摩托車回來，捎了個鄰村的女人，讓你媽看見了。

我說，你怎么到現在了還犯這種低級錯誤，你明知道你看別的女人一眼，我媽都要摸刀。你咋還這么敢呢？

我爸說，我就是順路捎一下人家。

我說，你就不能長點心嗎？整天為了這點破事吵吵。我看我媽就是太閑了，沒有自己的人生焦點，所以才整天把眼珠子盯在你身上。

我爸說，你懂個屁。你媽整天忙得滿屁股竄煙，怎么就太閑了？她喜歡干啥就干啥，怎么沒有自己的人生了？她只不過是心眼小，對我不放心，畢竟我當年也是帥過的。

我說，那我媽隔三差五打翻醋壇子，你不覺得心累？

他說，不覺得，倒是你，動不動對我還有你媽評頭論足，挺讓我心累的。

我：……

2.

我們出發的時候，我媽給我爸蒸了三鍋饅頭。我說，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回來了？

我媽打了我一下，說，你懂個屁。

晚上，我帶我媽去看電影《萬箭穿心》。從電影院出來，我媽問我，當初是那個男的死乞白賴地求著娶女人，那為啥結了婚他還要出軌？就是因為她說話難聽，不給男人面子？

我說，愛情是會變的。他們倆有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男人一直在成長，女人卻沒變。結婚前她是年輕漂亮的賣菜人家的女兒，現在是青春不再的賣菜人家的女兒，有什么成長呢。但男人從農村窮小子一路奮斗到城里，買了房子，還有了一官半職，算是實現了階級的躍升。這就導致兩人不同步了，男人也就沒法再喜歡女人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女人不能放棄成長。

我媽說，咋成長？我再長就長土里去了。

我說，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整天盯著我爸。你得有你自己的生活，你看我爸整天忙著學微信，學廣場舞，最近又去學車了，過得多充實。你整天怕他跑了，還不是因為你覺得他比你強？

我媽說，放屁，我要是自己找，能找個比他強八百倍的。

我說，那你老盯著他干啥，還不是因為沒有安全感？

她說，你懂個屁。我那是沒有安全感嗎？我是怕他讓人給騙了。

我說，切。

她說，你別切，我以后不盯著他了，你等著瞧。

她讓我幫她訂閱了一大堆養生的公眾號，還安裝了各類小視頻。我媽很滿意。

我想這下子兩人終于能和諧相處了，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天才來。

誰知我媽剛回去沒兩天，我爸就給我打電話。他上來就說，我恨手機。

我說，您老又怎么了？

他說，你媽整天抱著個破手機，都不理我了。

我說，那不挺好，你終于自由了不是嗎？

我爸突然急了，說，你懂個屁，本來你媽跟我吵吵兩句我還覺得挺有意思的，現在她連話都很少說了，家里靜的要死，我都害怕。

他接著說，這全都怪你，誰讓你教給她玩手機的，看手機對眼睛不好，你不知道嗎？還有，我們倆的事兒你老摻和個啥勁兒。你不讓我們管你，說什么家人之間也要有界限感，你有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