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忠是自己想要的,那就知道別人也想要。恕,是自己不想要的,就知道別人也不想要,就不要加之于人。所以夫子之道,一以貫之,就是忠恕之道,就是將心比心。
簡單吧?太簡單了。但是,你要知行合一,在每一件事上去踐行,就會發現要做到非常的難,如果你信奉這一條,就一輩子去做。
曾子不是說日三省吾身嗎,每天你復盤一下這一天的事,有沒有違背忠恕之道,就會驚出一身汗來,違背太多次了!不停的在犯錯,在傷害他人,能這樣自省檢查自己,就是“克己復禮”了。
《論語》里有一個人,孔子的朋友,衛國的蘧伯玉,論語里說他:“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他五十歲的時候,過去四十九年犯過什么錯全知道!他派一個使者去見孔子,孔子問:“你們家主人在家干什么呢?”使者回答說:“在家想自己犯了什么錯。”孔子贊嘆說:“你這個使者!你這個使者!真是了解你的主人啊。”一天深夜,衛靈公和夫人南子在宮里休息了,聽見遠遠傳來馬車的聲音,然后聲音沒有了,然后又聽見馬車聲遠去了。南子說:“一定是蘧伯玉從宮門口經過。”衛靈公問:“你怎么知道?”南子說:“因為只有蘧伯玉,才會在深夜無人看見的時候,也規規矩矩在經過國君宮門時下車步行。”衛靈公說:“不可能給你猜得這么這么準,我就跟你賭,不是蘧伯玉。”南子馬上起身行禮:“那就恭喜國君,衛國有兩位賢大臣了。”第二天一問,果然是蘧伯玉。
孔子都是講簡單的事,不語怪力亂神,也不怎么講高深哲學的性、命、理、心等等,理學、心學,那都是宋朝的事了。孔子講的,就是日用常行,應事接物待人的簡單道理。還有呢,就是領導力。
儒家之學,是君子之學。而儒家的君子,有兩層含義,一是道德君子,二是在上位的領導者。主要是對領導者的道德和行為準則要求。這是我學習的角度。
接著說說孟子。
孟子的思想,開篇就是義利之辨。
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茍為后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梁惠王問:“老人家!不遠千里而來,您一定能給我的國家帶來很大利益吧?”
孟子一句話就頂回去了:“大王何必說利益,我這里只有仁義而已!您也只需要仁義,不需要利益。如果大王說‘怎樣才對我的國家有利?’大夫也會說‘怎樣才對我的家族有利?’一般士子老百姓也會說‘怎樣對我自身有利?’上上下下,你想從我這兒取利,我想從你那兒取利,那國家就危險了。
“在擁有一萬輛兵車的大國,殺掉國君的,必然是有一千輛兵車的大夫。在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小國,殺掉國君的,必然是有一百輛兵車的大夫。
“一萬輛兵車的國家,那大夫就有一千輛;一千輛兵車的國家,那大夫就有一百輛;這都不算少了吧!但如果先利后義,那大夫不把國君的產業全奪去,他是不會滿足的!
“從來沒有仁者遺棄他的父母的,也從來沒有講‘義’的人卻對他的君主怠慢的。大王只講仁義就行了,為什么要講利益呢!”
孟子講的道理,其實非常簡單,非常清楚。你琢磨別人的利,你手下的人也琢磨你的利,你就擁有一個利欲熏心的團隊。你對別人仁義呢,你的人也對你仁義,相互仁義,你就擁有一個仁義的團隊。
一般人理解不了義利之辨,因為他不能理解,人怎么不要利呢?當然是要利了!至于義,合乎利就要,不合乎利就放棄。
這個思想錯在哪里?錯在看問題的角度,把要義還是要利,從結果來看,結果導向。他就沒有多想一下,你要利,就能得到利嗎?如果要利就能得到利,那也太容易了吧?孟子的角度,就是告訴你,如果你一心取利,就會禍起蕭墻。
《論語季氏篇》里講,季孫氏圖謀要攻打顓臾(zhuan’yu),冉有和季路來告訴老師。孔子說:“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也。”他想得到顓臾城,找個理由說顓臾對他有威脅,擔心顓臾以后會對他不利,我看他要擔心的,不是顓臾,而是他自己的那些所謂心腹!后來呢,果然被孔子說中,季孫氏家臣陽虎作亂,脅迫季孫氏,攫取了魯國攝政權力。當然,陽虎的權勢也沒能保持下去,他很快也倒臺流亡了。
季孫氏權勢很大,成天跟陽虎等一幫家臣研究怎么篡君奪權。陽虎每天開完會回家呢,也跟他的家臣接著開會,研究怎么篡奪季孫氏。
這就是義利之辨。
理解不了義利之辨的人,也理解不了“只問耕耘,不問收獲。”這也是孟子的思想,叫“勿忘勿助”。明天接著談勿忘勿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