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吻過他的臉,就以為和他能永遠。”
這句歌詞出自五月天的《如煙》,讓許多人聽得熱淚盈眶,久久不能平靜,然后點上根煙,拼命懷念十七歲。
除了我。
我從不懷念十七歲。
我在十七歲,做過許多傻事——暗戀班里人緣好的男生,嫉妒班里人緣好的女生,想變成校門外腰細腿長、走路帶香的姑娘,以及,以為長大后我會拼命懷念這段時光。
我從不懷念十七歲,也不想穿過時光去擁抱那時的自己。我只是把她當作成長路上的墊腳石。
十七歲有什么好的?穿肥大臃腫,丑到只愿意做抹布的校服,頂著熬夜做題長出的痘痘和锃亮的額頭,每天算計能不能在上課鈴響之前沖進教室?男神是不是又對我有意思了?
好玩么?一點都不美好。
而你現在經常懷念十七歲,無非是懷念十七歲的簡單純粹。但那種簡單純粹的感覺,不過是缺少體驗帶來的幻象。
絕大多數人的十七歲,要么發生在校門內,要么發生在校門外,要么在書桌前體驗悲歡,要么在街道外體驗放縱。你以為眼前的世界就是一切,卻不知道那只是整個世界中不起眼的小角落。
在穿遍了風衣、皮草,gucci、chanel,之后,你不會想穿衣櫥深處,秋褲藍和月牙白撞色的校服出門。
在看遍了溫柔體貼、成熟穩重、邪魅狂狷的各色帥哥,你也不會再對害羞靦腆的第一排學霸,或是帥氣灌籃的校草心生向往。
在品嘗了夜的巴黎,踏過下雪的北京后,你也不會覺得,考不上清華北大,天就會塌。
大多數人十七歲的狀態,其實就是把無知當珍寶,把角落當世界,把束縛當自由。
古人稱這種狀態為——“井底之蛙”。
再者,你懷念十七歲,不過是因為你無法再回到十七歲。
時間會帶走一切,唯獨不會給人重返過去的機會。
但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真正得到了,只會激動一下子,不會激動一輩子,甚至更不會激動一陣子。
就好像你心心念念樓下的麻辣燙,深夜從床上掙扎起來,穿好臃腫的羽絨服,頂著寒風沖出門去。坐在桌前,咬下第一口,覺得整個世界都在你口中爆炸,一股熱流從脊柱竄到腦門。吃完一整碗后,你會得到異常的滿足,或者,你吃完半碗,就撐得只能罷口,那種期待和肚子里的那碗麻辣燙攪在一起。然后呢?你回去睡一覺,早上起來,你只會記得,你昨天吃了麻辣燙,很滿足,但你記得的只是滿足的原因,而非滿足的感覺。于是,過兩天,你又要去吃麻辣燙,去尋求麻辣燙給你的滿足感。
所以,和想吃麻辣燙來對抗饑餓、寒冷,滿足食欲一樣,你不過是想從懷念過去中求得短暫的滿足,作為暫時逃開丑惡現實的交通工具。可懷念十七歲的陷阱在于,你不可能回到過去,也就永遠不會滿足。看上去你是在懷念十七歲,其實你是對無法復現、無法得到的東西抱有幻想。
這種幻想只會以懷念天真美好為掩飾,讓不滿足在你心里不斷累加,不能填滿你的內心,只能讓你更憎恨現在。
我從不懷念十七歲,更多是因為懷念并不會讓現在更好,只會削減你獲得更多體驗的時間和機會。你懷念過去的時間,和因懷念做的傻事占用的時間,以及因懷念而心情波動帶來的低效率,加起來足夠你讀三十本書,看一百五十部電影,換二十三款發型,去歐洲四趟,賺一輛奧迪,深深愛一個人。你每懷念一次十七歲,就離更美好更復雜更多樣化的人生遠了一步。
所以,我從不懷念十七歲,勸你也不要。
于情無益,于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