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刊發于昭通市海事局編輯出版的《新金沙江》3,且插了諸多美圖。適逢金沙江白鶴灘電站下閘蓄水之際,特在這里刊發,并發畫家李仕敏的金沙江畫作。李仕敏的油畫已由《昭通日報》刊出。致謝各位編輯老師及畫家李仕敏!)
老輩人說,欺山莫欺水。這話折射出山里人對水的深深敬畏。對喜怒無常的金沙江更是如此。
1960年代末,我出生在距金沙江七十公里的山村。那時,由于交通條件限制,很少有人到過壩子街(巧家縣城)見過金沙江。對金沙江的認知更多停留在傳說和想象的層面。老人們稱金沙江為“金河”,這條神秘而詩意的“金河”風雨無阻地流淌在莽莽群山之外,流淌在美麗的傳說里。
我家附近有個神秘莫測的洞穴,人稱“仙人洞”。這個洞穴寬敞幽深,溝壑縱橫,怪石嶙峋,但迄今鮮有人能窮盡。唯一例外的是,某一年,一個好奇的山民帶著干糧、背著石灰、打著火把進洞,欲一探究竟。他一路撒著石灰為記,在洞中走了三天三夜,來到一條河邊,河邊楊柳依依,河里金濤滾滾,遠處村落隱隱。這人欣喜若狂,他來到了傳說中的地方——金河邊!他走啊看啊,流連忘返,被這神奇的景觀深深迷醉。眼看干糧將盡,火把也所剩無多,就趕緊返程。走的時候,就折了幾枝柳條,因為按照傳說,這里的柳條如能帶出,就變成黃金條。可是,他帶著柳條邁開步子,河水就窮追不舍,眼看就要被巨浪吞沒,他只好扔下柳條,帶著遺憾返回。這個關于黃金的夢想定格成我對金沙江原初的記憶。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十五六歲的我第一次來到金沙江邊。那是一個盛夏的下午,雨霧迷蒙,夢一樣的金沙江從群山深處騰涌而來,又急匆匆奔向峽谷深處。來自川西原始森林的漂木在江面隨波逐流,逶迤北去。不由讓我想起杜甫的著名詩句“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其實,我也是年輕無知,杜詩里的“落木”指的是“落葉”,并非滿江的漂木。不過,杜詩的氣勢足以和我當時見到的金沙江匹配。當然,我的同鄉、已故作家孫世祥的詩歌《大江殘詩》同樣震撼:“從我們年輕時看見大江/它就在金屬的槽道里自如地飛翔/穿越了榕樹的故國垂下萬千秀發/才在我們的額頭把崇高的意義懸掛 。”這位早逝的詩人,堪稱金沙江千年一遇的知己。
1989年,我大學畢業分配到金沙江邊的巧家縣城教書,得以親近金沙江、解讀金沙江、描繪金沙江,為她的儀態萬方而動容,為她的桀驁不馴而震撼,為她的慷慨無私而感動。
金沙江是美麗的。美在氣象萬千的天空,美在鬼斧神工的峽谷,美在兩岸連綿的群山,美在炊煙裊裊的村落。
金沙江沿岸都是大風景,大得文人的筆不知從何入手,大得畫家的畫框難以框下。通常是一道山巒綿延上百公里,一座高峰直插云天,一個峽谷讓人蕩氣回腸,一條瀑布讓人撫膺長嘆。昔日游賞的片段可佐證:
茂租鎮鸚哥村葫蘆區,全村30余戶100多人口。東倚高聳入云的山崖,一道道白練似的瀑布從林壑深處懸掛下來。西臨數百米高的絕壁,絕壁下是洶涌的金沙江。中間是一片平地,整個村莊就坐落在高臺上。一眼望去,碧綠的稻田,古樸的房舍,環村而過的溪流,取水的農婦,食草的牛馬,覓食的雞鴨,同奏一曲和諧的清音。時起時落的一只只白鷺,優雅的身姿更給這個如畫的村莊添了幾分詩意。這里的一切是放松的,一花一草,一鳥一獸。寧靜和幽美往往和閉塞伴生。一道溜索是這里與外界的唯一通道。據說,早年間,這里的牛馬牲畜要趁體型尚小的時候從外面用人背進來,養大以后就沒法弄出去,只能終老這里。這里的空氣是透明的,人心是透明的,人際關系也是透明的。
位于茂租鎮和涼山布拖縣之間的紅巖峽谷是古老的石灰巖巖層。西來的西溪河和南來的金沙江在這里交匯,切出幽深的“T”形峽谷。站在西溪河大橋上,人在三面巨壁下的谷底,看江流滾滾北去,頓感人生的渺微。對面懸崖上隱約可見當年的纖道,但在江水的沖刷洗禮下已斷斷續續。遙想數百年前,那些纖夫們拖著沉重的上水船,喊著蒼涼的號子,踩在鋒利的礁石上,穿越這個飛鳥難越、強人出沒的大峽谷的時候,可曾涌起過生命的痛感?
西溪河峽谷幽深、險峻、秀麗。一條數百米高的瀑布從斷崖上陡然跌落,化成詩意的奇觀。這是一條流量不大的瀑布,當它離開山崖下泄,先是被扯成一縷縷、一絲絲,到崖面高度一半左右的時候,完全化成一團團雨霧飄灑彌漫在峽谷里,如秀發,如飄絮,如飛雪。造化的神奇就在于不經意間給人意想不到的驚艷。陰森的峽谷因了這條浪漫婉約的瀑布而柔情萬種,探幽訪勝的游人因了這條儀態萬千的瀑布而留連忘返。
在干熱季節,金沙江大峽谷更多呈現熱烈而荒涼之美。炎炎的烈日,蒸騰的江流,滾燙的沙灘,干枯的茅草,多刺的仙人掌——構成峽谷的主調,紅艷艷的木棉花、鳳凰花則是熊熊升騰的火焰。然而,“荒涼”只是表象,表象背后孕育著異常猛烈的生機!烈日炙烤下的木棉花在蜜蜂、鳥雀的幫助下授粉、結子,綴滿枝頭的“棉花包包”很快成熟,當強勁的西南季風穿越大峽谷,狂風暴雨中,一樹樹木棉樹的“棉花包包”驟然炸裂,炸開的木棉如煙似霧,飄向城市、村莊,飄向山山水水,無數的種子按自然的法則尋找安身立命之處,開始新的生命旅程。而花期較長的鳳凰花則頗有耐心,成千上萬朵花最后孕育成功者卻寥寥無幾,一棵大樹也就成功掛果幾只、數十只豆莢而已。這些外殼堅硬、碩大的豆莢直到秋冬才成熟。細碎的樹葉落盡,只剩下果實招展于枝頭,她們在漫長的風吹日曬里等待,等待來年太陽最烈時猛然炸開,彈出去的一粒粒種子落地后等待雨季的來臨。在金沙江大峽谷,生命的傳宗接代如此轟轟烈烈。
在無數個輪回的四季里,金沙江大峽谷以自身特殊的地理、氣候演繹著生命的奇跡。
每年春夏之交,從中南半島一帶遷徙而來的栗喉蜂虎在金沙江邊的沙岸上筑巢安家,繁衍后代。秋冬之際,新生的幼鳥隨著父母回遷。因為它們在沙岸上筑巢,形似燕子,巧家人稱其為沙燕。它們捕食蜜蜂、黃蜂、牛角蜂、蜻蜓等昆蟲,以其擅長捕食蜂類,再加喉部栗色,故名栗喉蜂虎。這種被稱為中國最美麗的鳥兒羽毛華美,身手敏捷,它們把生存的智慧發揮到極致。它們千里迢迢跨越萬水千山來到金沙江大峽谷,一個永恒不變的主題是談情說愛、生兒育女。為找到合適的伴侶,雄鳥把捕獲的昆蟲獻給雌鳥,以此贏得雌鳥的芳心。一旦關系確立,它們就在沙岸上用鋒利的喙啄出一條倒“v”形的隧道,大約兩三米深,在隧道最深處筑巢。在這個安全舒適的巢里,孵化出來的小蜂虎在父母的精心哺育下一天天成長,它們羽翼豐滿后便爬到隧道頂部,然后往隧道口滑去,在離開洞口的瞬間,借助慣性飛向空中,開始自由翱翔的生命之旅。
也是春夏季節,金沙江大峽谷荒山野嶺的荒草叢里,時常傳出陣陣令人驚悚的“君嘎嘎”聲,巧家人把這種野禽稱為“君嘎嘎”,卻很少有人知道它們的真名:鷓鴣。這種毛色美麗的野禽卻是鳥類中忠于愛情的典范。它們終身一夫一妻,朝夕相處,相濡以沫。狡猾的獵手利用它們忠于愛情的秉性,為它們布設生命的陷阱。通常是,鷓鴣成雙成對在草叢中覓食,其中一只一旦發現配偶不在,就要沿著來路尋找,“活要見鳥死要見尸”。狡猾的獵手捕獲一只鷓鴣,就把它的尸體置放原地,躲到遠處坐收漁利。當活著的伴侶找到配偶的尸體,它頓時痛不欲生,振翅騰空而起,然后折身砸向地面,如此三番五次,直至殞命。這種決絕的生命態度在金沙江大峽谷無數次演繹,卻很少有人理會隱含于中的生命倫理。
金沙江大峽谷隨處是懸崖絕壁,自然成了猴類的家園。猴子們飛檐走壁如履平川,拖家帶仔一往無前。絕壁上的仙桃、各種漿果、堅果為它們提供了豐富的食源。在沒有人類影響的年代,它們的種群數量應是非常可觀的。在漫長的歲月里,面對不可預知的世界,它們遭遇的也太多太多,有這樣一個關于它們愛的故事。某個炎熱的春季,一只母猴耐不住酷熱,帶著它的兩個孩子來到巨浪滔天的白鶴灘洗澡。母猴把洗好的幼猴放在岸邊的礁石上曬太陽,正傾心打理另一只幼猴,突然,一只鷹俯沖下來,抓走了那只幼猴,驚恐無助的母猴目送掠食者帶著孩子遠去,情急之下,把正在洗澡的小猴緊緊摁在水里。蒼鷹飛出峽谷,消失于視野,回視手中的幼猴,已被溺死。傷心欲絕的母猴抱起幼猴,找一片沙灘,挖個坑,把幼猴埋了,只留尾巴在外。母猴離開幼猴的“墳墓”,不斷回視,看到風吹動幼猴的尾巴,就以為已復活,趕忙回去把幼猴尸體刨出抱在懷中,看孩子無回天之力,又埋進沙灘,僅留尾巴在外。如此五次三番,直至天晚,悲痛欲絕的母猴才拖著疲憊的身軀消失于蒼茫的暮色里。
金沙江是富饒而慷慨的,千萬年歲月里,她養育了眾生萬物,為眾生萬物安排了合乎地域環境的生存法則。作為長江之源的金沙江,她還哺育了長江流域的文明,為長江流域文明的演進作出過巨大貢獻。
明代以前,中國人不知道金沙江是長江的源頭,甚至學者們大都認為岷江即長江之源。距今400多年前,著名的地理學家徐霞客經過實地考察,在《江源考》中提出金沙江即長江之源。但是,主流學者們為維護道統,不認可徐霞客的觀點。數百年后的1970年代,長江科學考察隊考察的結論證明了徐宏祖判斷的正確。
與對長江之源的認知由分歧到統一一樣,中華文明一元論曾長期占據主流,即中華文明的源頭是黃河流域。直到上個世紀三十至八十年代,成都平原的三星堆地下器物被陸續發掘出土,這些神秘的青銅器震驚了世界。三星堆文明以無可辯駁的事實證明,和黃河流域一樣,長江流域也是中華文明的源頭。值得一提的是,著名科學家金正耀、朱炳泉通過科學手段檢測這些青銅器,發現銅礦料里含有低比值高放射成因鉛。那么,這些鑄成青銅器的礦料來自哪里呢?為了尋找礦料的來源,他們踏遍國土。最終,他們的目光鎖定在滇東北的金沙江流域。他們數次走進巧家,在堂瑯文化課題組成員的協助下,深入巧家深山,從古礦洞遺址里提取樣本,經檢測,這些樣本與三星堆青銅器礦料高度吻合。現代科技手段證明,三星堆青銅器礦料來自金沙江流域的巧家、永善、東川一帶。這是金沙江流域對華夏文明的重大歷史貢獻。
事實上,巧家區域,早在石器時代就有先民在這里繁衍生息,石棺葬遺址就是他們留下的歷史遺存。1990年代,當地民眾取土、建筑等活動,意外地在巧家縣城小東門、七里徐家垴包等地發現石棺葬,并出土了大量文物,主要是陶器、石器。其中,單豎耳罐系巧家獨有器型。出土文物中還有海貝、海貝珠,甚至有和田玉。專家鑒定,這是新石器時代晚期的歷史遺存。有意思的是來自海洋的貝類和來自大陸深處的玉在這里同時出土,表明在數千年前,金沙江大峽谷就是族群往來的重要通道,這些實物佐證了費孝通先生關于“藏彝走廊”存在的歷史設想,也意味著在數千年前的那個時段,古老的金沙江正孕育著文明發端的某種玄機。
歷史總是在它的關鍵時刻凸顯出某個地理區域的重要價值。滿清雍正年間大清帝國鬧起了“銅荒”。因為,之前鑄幣所用之銅很大部分從日本國進口,但此時日本不再向中國出口銅。所幸,在金沙江流域的巧家版圖上(今昆明市東川區)發現了大量蘊藏豐富的銅礦山。從此,這個區域的銅礦被開采出來冶煉成銅,源源不斷輸往京城和各省,以作鑄幣之用。對東川銅礦的開采,一直延續到今天。不過,歷經數百年的開采,東川已是洞老山空。相對于銅礦支撐的輝煌歷史,有著“銅都”美譽的東川卻作出了巨大的犧牲,以至于今天植被稀疏,水土流失嚴重,所轄之地成了全球最大的泥石流區域。在漫長的付出里,東川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2014年4月,第15屆國際詩人筆會在東川舉行,中國作協名譽副主席、原云南省委副書記丹增先生在講話中感嘆道,中華民族對不起東川人民,東川竟然還沒有通高速公路。五六年后的今天,自昆明經東川的高速公路穿行于小江峽谷,直插金沙江大峽谷,取道巧家,目標是連通金沙江左岸的四川高速。東川,終于邁入了發展的快車道。
金沙江以她雷霆萬鈞的氣勢、一往無前的氣概深刻地影響著這片土地上的人的性格,甚至決定著他們的命運。近現代以來,從金沙江大峽谷走出去的人中就頗有幾位家喻戶曉的人物:李福星、張開儒、李國柱、龍云、曾澤生......當這些大人物在歷史進程中叱咤風云,充分發揮個體生命在宏大格局中的影響力的時候,更多的普通人卻依舊在金沙江大峽谷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沿襲著祖輩的命運。不過,大江一樣至剛至柔的秉性奔涌在他們的血管里,由于某種機緣,這種秉性就會爆發出來,爆發得紅轟轟烈烈,感天地泣鬼神。講兩個普通人的故事。
其一是金沙江邊某戶人家,原本遵循古訓,守著幾畝薄田,男耕女織,生兒育女,日子也還過得下去。可是,不知什么時候,這家快成年的兒子卻染上了小偷小摸的毛病。先是東家的瓜果西家的菜蔬,有機會他就往家里拿,被人找上門來,父親就狠狠揍兒子。教育、打罵根本不起作用。隨著年齡的增長,兒子偷的東西越來越大越來越值錢,終于發展到偷牛盜馬的地步,有時出去就是十天半月不回家。眼看著兒子成了地方一害卻一籌莫展,這位父親在左鄰右舍面前抬不起頭來了。一天晚上,趁晚歸的兒子睡熟,他帶著麻袋、木棒來到兒子身邊,照準兒子頭部就是兩棒,兒子暈過去了。他把兒子裝進口袋用繩子結結實實捆緊,扛著朝村口的懸崖走去,任憑蘇醒過來的兒子掙扎嚎叫。來到懸崖邊上,放下裝著兒子的口袋,翻身向祖墳塋方向磕了三個響頭,轉身舉起兒子扔下懸崖,投進滾滾的金沙江。
其二是金沙江邊某地的兩名男女青年相愛了,可是雙方的父母都極力反對。迫于生計,男孩外出打工,走前找到女孩,告訴她一定等著,他出去賺了錢就回來娶她,女孩答應了。男孩走后,女孩在父母的怨懟里苦苦等待,度日如年,更讓她難以面對的是一天天隆起來的肚腹。終于,秘密被父母發現了。這還了得!這是大逆不道,辱沒家門的事!在父母的亂棍之下,女孩流產了。痛定思痛,女孩找一片僻靜的樹林上吊死了。這年臘月,賺了錢的男孩從遙遠的山外回來了。他還沒去找女孩,就知道了一切。一個趕街天,他乘渡船去了四川涼山對坪子,約了幾個最好的朋友,在一家館子喝得大醉。這天,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女孩的墳塋。在這里,他喝干一瓶烈酒,也喝干一瓶毒藥,徒手瘋狂地刨開女孩的墳墓,掀開棺木,抱起女孩的尸骸......最后,雙方父母合議,把他們合葬。
奔騰于崇山峻嶺中的金沙江在惠澤蒼生的同時,也不時展示她任性、甚至暴虐的一面。有史記載以來,發生在金沙江上大大小小的災難已有多起,這些災難不同程度地提醒人們,在大自然面前,在金沙江面前,個體的人是渺小的。
《東川府續志》載:“清光緒六年三月初九日,巧家廳石膏地山崩。先是于更靜后忽吼聲如雷,夜半山頂劈開,崩于對岸四川界小田壩,平地成丘,壓斃村民數十人。金江斷流,逆溢百余里,三日始行沖開,仍歸故道。”
清光緒二十五年,巧家縣小寨河溝崩塌,截流成海,遂名海口。
《巧家縣志》載:“1950年至1990年,金沙江水運重大交通事故僅登記查處的有18起,死亡106人。”
金沙江上,幾乎每年都有人溺死,具體數字難以統計......
為了馴服金沙江這匹“野馬”,使之最大效益為人類服務,千百年來,人們為開發金沙江作出了種種努力,可惜這些努力大都以失敗告終。
清乾隆六年,為濟運銅斤,“于天地自然之利,開千古閉塞之江”。開修后的金沙江并未完全通航,于乾隆十四年廢止。如今,金沙江大峽谷絕壁上殘存的纖道見證了那段滄桑的史實。
民國二十八年,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為開發金沙江航運,委派國聯特派駐華工程顧問荷蘭籍蒲德利、西南運輸處水道查勘委員胡運洲、經濟部簡任技士張炯等,率領水手工役于老君灘試航,船毀人亡,僅一殷姓水手脫險。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開發金沙江造福于民的議題終于有了轉機。
時任云南省民委主任、云南省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主任的張沖從1960年到1977年曾3次到過金沙江白鶴灘和紅石巖考察,目的是為電站建設選址。他來到白鶴灘大峽谷,看到兩岸千刃絕壁把桀驁不馴的大江束成一線,連聲贊嘆:“天生成的,好得很!”
1966年5月,交通部、水電部及云南、四川兩省負責人暨專家共數十人會集巧家,踏勘金沙江白鶴灘,為興建水電站選址。
二十一世紀初,金沙江白鶴灘電站在經歷若干波折后迎來了動工建設的一天。如今,正在建設中的電站大壩已拔地而起,峭拔云天。按照計劃,2021年首批機組發電,2022年工程完工。 電站建成后,將僅次于三峽水電站成為中國第二大水電站。
白鶴灘水電站的建設在金沙江開發的歷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這不僅在于它的大壩高度和裝機容量在金沙江下游的四個梯級電站中位居第一,更在于它將徹底改變此段金沙江兩岸的地貌、景觀、氣候、生態,并深刻地影響著兩岸的經濟社會。電站建成下閘蓄水后,連檣銜尾的黃金水道終于實現了傳說中的美好夢想。高峽平湖的自然、人文景觀,將以全新的姿態詮釋金沙江的未來,包括她的深情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