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劫后余生
文/錦歌長安
冥靈峰正魔一戰,原本歸入鬼王宗的鬼厲重新站在了正派的立場之上,運用本身所得的三卷天書之力,又借助玄火鑒,與青云門、焚香谷一行,將鬼王重創,大戰之后,鬼先生、青龍和幽姬都不知所蹤,萬毒門的秦無炎被打落山谷,生死不明,合歡派的金瓶兒遭受重傷被丁玲帶回逍遙澗。
放眼天下,一直以來的正魔對立似乎就快要結束,因為,曾經人人嗤之以鼻,惡言相向,正道趕盡殺絕的魔教一派已經逐漸式微,趨之滅亡......
冥靈峰祭壇之下,鎮魔古洞里,鬼厲正在用剛剛收集而來的天地靈氣試圖救醒那個沉睡了十年的女子!
只見碧瑤眼底一顆淚珠滴落在傷心花上,鬼厲又驚又喜,滿眼期待,定定地注視碧瑤的雙眼。
碧瑤,你終于要醒過來了嗎?他這樣想著,期待著。
只見傷心花升到半空,玉色的花瓣打開,白光四射,而碧瑤仍毫無動靜,她沉靜美麗的面容上那一雙眼依然緊閉。突然,巫女玲瓏的石像旁一道刺眼的紅光忽然出現,鬼厲被那許久不散越來越強烈的紅光刺得睜不開眼,連忙舉起左手擋住光線。另一只手抓著碧瑤,感覺到碧瑤身體正在往下沉,他急忙扶住碧瑤的身體,輕輕地將她放到地上。
一回頭,還以為自己剛才是在做夢,因為巫女玲瓏的石像旁邊沒有任何異常,而傷心花也恢復原樣,從半空中緩緩掉落。鬼厲起身接住,緊皺眉頭,滿眼疑惑,
“明明已經集齊了天地靈氣,可為什么還是沒有用啊?”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傷心花輕聲地說道,聲音里盡是悲傷絕望!
鬼厲靜靜地呆站了一會兒,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輕輕地將傷心花戴回碧瑤手上。
“碧瑤”,略微嘶啞的聲音在空氣里緩緩蔓延開來,“你還要睡下去嗎?碧瑤,你就不想睜開眼看看我么?”周圍一片寂靜,空曠的古洞里回蕩著鬼厲的聲音。他起身走到玲瓏的石像前重重地跪下,
“巫女娘娘,你神通廣大,修為高深,可否請你看在碧瑤一片癡心的份上,賜我復生之法?在下定當鞍前馬后,感激不盡。”
說完,鬼厲癡癡地注視著石像,期待著出現些什么,但是什么也沒有。耳中只聽見洞外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接著一個雪白的身影出現在鬼厲面前,她微微彎腰,同鬼厲一起跪在了石像前面。
“巫女娘娘,請您看在他為碧瑤尋找復生之法,奔走勞累多年,一片癡情的份上,幫幫他吧!”陸雪琪雙手合十,立在胸前,隨后俯身對著石像接連叩了三個頭,每次起身,她清冷而溫柔的聲音都會響起:“幫幫他吧!”
“幫幫他吧”!那帶著乞求的聲音在鬼厲耳中久久回蕩。他嘆息著搖搖頭,說:“你這又是何苦!”
“我不苦,真正苦的人是你!”陸雪琪看著他,心疼地答道。
鬼厲怔了怔,剛想說什么,卻忽然感覺到周圍有黑霧迅速彌漫,不一會兒,黑霧竟然將他們完全淹沒在了其中,鬼厲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人,他拿起噬魂,護在陸雪琪身前,用力驅散周圍的黑霧,可是依然一片漆黑,濃濃的黑霧蓋住了他和陸雪琪的雙眼,什么也看不見!待他再次發功時,卻發現迷霧開始消散,頓時疑惑不解,等黑色迷霧完全散盡,視野明亮時,鬼厲向地上望去,突然面露慘色,大聲疾呼:“碧瑤!碧瑤……!”
幽深靜謐的樹林里,一棵參天古樹上紫影閃動,再一看,卻是樹枝上托著一個身著紫衣的俊朗青年。
林中鳥聲陣陣,秦無炎緩緩睜開雙眼,想不到自己竟然還活著!他這樣想著,冷笑一聲,慢慢坐起身來,發現這樹實在大得驚人,僅支撐他身體的樹枝就快有他的腰身那么粗大了,加上濃綠密布的樹葉,這才有了大難不死的他!
想不到這十萬大山竟然還有如此古老的樹,估計都快成精了吧!
秦無炎從樹上輕身飛下,仔細打量著周圍,林子里樹木蔥蘢,灌草叢生,與死亡沼澤中的樹林不同的是沒有彌漫的毒障。林中花草清香陣陣撲鼻,地上依稀可見野獸林鳥的足跡,卻并不見有人的蹤影,哪怕一條人行走過的小路都見不到。
這地方實在是奇怪得很哪!秦無炎一邊暗想著,一邊慢慢向前走,忽然感覺前方有水綠衣衫的影子閃過,他一驚,馬上追過去。
雖然之前被曾書書和李洵重創,但是獸神幫他恢復修為后,他的修為其實遠超過從前!以往被蠱毒所控,事實上有些功力都被蠱毒所壓制,而如今蠱毒已解,加上獸神相助,他的功力大有長進,基本可與一卷天書之力相匹敵了。若不是獸神相助的修為過于快速,他的身體一下子還沒有適應過來,與曾書書和李洵之戰,他又怎么會敗?
掉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心里反而有一種釋然,或許死了也是好的,碧瑤曾經說過他是惡人,都說惡人最后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若他去了地獄,是不是能見到那個為了愛人性命而讓自己三生七世永墮閻羅的癡心女子碧瑤呢?
在落崖的時候,他還仿佛看到那個俏麗苗條的身影,那個巧笑倩兮顧盼生輝的女孩,正對著他露出璀璨如星的笑顏,那是這個世界上,他見過的,最純粹,最明媚,最為動人的笑容啊!只可惜,應了碧瑤的話,他是惡人,死不了!秦無炎一邊想著一邊急切地向那個身影追去。
碧瑤,是你嗎?
只見那綠影飛快地移動著,秦無炎緊緊地追著,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他希望是碧瑤,卻又覺得不會是碧瑤,碧瑤若是蘇醒,難道能夠以這樣的速度躲開?他心里想著,搖了搖頭,遠遠地看見那身影停在了一條小河旁邊的青草地上,待秦無炎定睛一看,卻是一個黑衣人!心中不禁大為疑惑。魔教中數鬼王宗最喜以黑衣露面,但是看那背影,秦無炎覺得絲毫不像鬼王宗的人。他悄悄地走近,瞥見地上躺著一個身著綠色衣衫的女子,
不是碧瑤又是誰?
秦無炎立刻忍不住上前出手,隨即與那黑衣人打斗起來,他功力大增,又有斬相思在手,黑衣人明顯不敵,立即被秦無炎制服,他禁錮了那人的手足,護在碧瑤身前,斬相思的利刃橫在那人脖頸上,厲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碧瑤的肉身會在你手上?鬼厲呢?他去了哪里?”
此刻,他對于鬼厲的憤恨愈加深厚,他一直以為鬼厲至少會保護好碧瑤的肉身,可如今,碧瑤卻落入一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手中,若不是被他撞見,碧瑤恐怕連身體都難以保住!
秦無炎狠狠地盯著那人,怒聲道:“快說!”
可那人先是抬頭冷冷地看了秦無炎一眼,待看清面容之后,卻突然朗聲笑道:“原來是你!怎么?你就是這樣對待幫你恢復了修為的恩人!”
秦無炎一聽,大為吃驚,轉念一想卻又冷笑著說:“你以為你這么說我就會放過你嗎?獸神修為甚高,而你幾下子便被我制服,你覺得我會蠢到相信你的話?”那人卻并不著急解釋,反而面色平靜,淡淡地說:“你錯了!我不是獸神,確切地說,我只是獸神的一半!而另一半已經被鬼厲給封殺了。”一向足智多謀的秦無炎此刻卻愈加迷惑不解。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若想知道,就先讓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怕鬼厲過一會兒就找到這里來了。我想,你也不希望鬼厲來把碧瑤姑娘帶走吧!”那人信心滿滿地說著。
秦無炎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緊鎖地暗自思考著這件突如其來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碧瑤姑娘的。”他看了秦無炎的神色,又說了一句!
聽了這話,秦無炎更是惱怒,這人到底是誰,好像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透了一般。
“好!那你說,你要去哪?”
他依然不肯放下斬相思,只逼問著那人。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穿過前面這條小河,距河不遠處,應該就有一座小房子!”他的雙眼看著前方,略有所思的說著,那語氣聽起來竟讓人感覺有著些許傷感。
秦無炎取出一顆藥丸,一把捏住那人的脖頸處,硬生生讓他吞下去,然后說道:“這是化髓丹,十二個時辰之內,若沒有解藥,哪怕你是復活的獸神就算性命不丟,可這骨髓之中也早已注入劇毒,會慢慢地讓你奇癢難忍,全身疼痛,最后日日煎熬,早晚都會忍受不了,只能自行了斷。你在前面帶路,若你聽話,我自然會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把解藥給你。”那男子聽了,不屑的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秦無炎的話,轉身對著河流,邊走邊說:“那你可要說話算數!”
秦無炎微微一怔,想不到這人居然這么容易屈服,覺得十分奇怪。卻又來不及多想,他走到碧瑤身前,俯身輕輕抱起她,看著碧瑤在沉睡中嘴角依然微微上揚,浮現出一絲笑意。
一想到青云山上她念著癡情咒與誅仙劍逆天相抗,誅仙劍穿胸而過的那一幕,秦無炎眉眼里就露出心疼的神色,他定了定神,然后緊緊跟著那個神秘的黑衣男子走去。
不一會兒,他們便像是走到了叢林深處,這里的樹幾乎都與之前救了秦無炎一命的那棵樹一樣大,林中草木藤蔓四生,枝枝節節的牽絆著,走起來十分艱難。穿過那一片密林,秦無炎果然看見了一間青墻小房,外面看起來已經十分破舊,許久沒有人居住。
黑衣男子站在房前,停頓了片刻,雙手顫抖地緩緩打開門,“吱呀”一聲,雜草叢生的小院出現在眼前,引人注目的是院中的兩棵楠樹枝繁葉茂,枝干相互生長交錯,翠色欲滴的樹葉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青瓦房,金色的陽光投照下來,散落了一地斑駁陸離的光影,一眼看去算得上是個漂亮別致的小院。
秦無炎跟在黑衣人身后,走進院中,待他打開房門,房間里竟然一塵不染,看上去像是一直有人打掃一般。秦無炎將碧瑤放在床上,轉身發現神秘人在房外對著那兩棵楠樹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玲瓏,我回來了,我不知道過了幾百年了,這里居然什么都沒有變,是你用你的力量將這里保護好嗎?”黑衣男子滿眼憂傷地注視那兩棵楠樹。
“你究竟是誰?”秦無炎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是獸神的一半!”他轉身答道。
見秦無炎滿臉疑惑不解,他轉過身接著說:“你們心心念念地要復活獸神,可你們知道獸神是怎么被創造出來?又是怎么被毀滅的嗎?”
“我曾經在古書中看到過,當年獸神出世,毀天滅地,屠害了無數生靈,后來,南疆的巫女娘娘巫法高深,用自己的性命相祭,將其毀滅,而她的肉身在鎮魔古洞,化作一尊石像,鎮壓著那里的獸神殘靈,以防獸神復活。只是當年獸神之血流走四方,當時我圣教人士有少許在南疆一帶,偶然得到了一些獸神之血。”
聽了秦無炎的說法,黑衣人冷笑一聲,不以為然地說:“獸神之血?是嗎?一個非人的怪物,又怎么會有血?”
“非人的怪物?沒有血,這怎么可能?”聽了這話,秦無炎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第一次聽說圣教辛苦尋覓得來的獸神之血竟然不存在,那鬼王又是用什么將其復活?而自己卻也真的見到了獸神復活,何況他這一身修為都是獸神恢復的,此刻聽到獸神根本沒有血這一說法,自然是不信的。
黑衣人轉身,走近院里的楠樹,將手放在樹干上溫柔地輕撫著,像是在對待一個很久不見,思念無比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