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天堂11:沉淀

等心情沉淀了,天就會晴。

圖片來自網絡

夜空如焦墨,湖水似焦墨,就連空氣似乎也浸染了這死寂般的黑色,輕柔的風終于沉默在了無盡的黑暗里。世界,沉悶得讓人無法喘息。

沒有蟲鳴,沒有光亮,整片樹林都籠罩著死一般的沉寂,仿佛所有的生命都走到了盡頭,小奇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小窩的方向走,曾經走過千遍萬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條路如今卻讓它覺得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黑暗努力地吞噬著一切,可卻偏偏沒有吞掉刺猬的壞心情。提攜著煩亂的思緒,小奇終于從湖邊走回了洞口。

杵在門口,刺猬觀望著四周影影綽綽的林木,它努力回憶著過往,卻不記得這片樹林究竟是什么時候褪去了美好的光芒。

不遠千里搬過來的新鄰居們正睡得香甜,此起彼伏的鼾聲似乎也預示了世界還沒有走到末日,眼前的這一切都有力地證明著小奇應該放下它“杞人憂天”的想法,好好去睡一覺。

躺在僅剩一絲溫熱的小窩里,小奇合上雙眼,準備搭乘一艘夢鄉的小舟去遨游世界。

可美妙的鼾聲似乎并不愿意為前去夢鄉的小奇引路,它拉扯著刺猬的每一根神經,清醒著刺猬的每一個腦細胞,輾轉難眠的小奇不得不捂起耳朵,努力尋找著其他的通達之路。

不知道掙扎了多久,刺猬終于在疲倦中沉入了夢鄉。

再醒來時,光線依舊昏暗著,一陣陣微涼的薄霧不斷地飄進洞里,天空陰沉著臉,用它獨特的方式傳達著自己的不開心。

走出了小窩,小奇正巧碰見結伴回家的新鄰居們,遠遠地望著舊時的伙伴,小奇沒有上前打招呼,也沒有刺猬走過來打招呼,所有的刺猬都默契地不像話。

摸著在一邊咕嚕咕嚕抗議著的肚子,小奇不再觀望,轉身獨自走進了不遠處的灌木叢里。

霧氣打濕了樹叢灌木,這種過分的潮濕不斷地刺激著小奇的舊傷疤,疼痛總是隱隱在皮囊之下,這是小奇專屬的時光禮物。

心情沉悶地就像天空不斷堆疊著的烏云,小奇感到壓抑得有點喘不過來氣,它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為傷疤的疼痛,還是因為糟糕的天氣,抑或是因為那些剛搬來的“壞人”才會這樣。

濃密的烏云越壓越低,空氣中彌漫著大雨將至的信息,小奇匆忙找了點食物便準備回窩里躲雨。

可還是遲了一步——這場雨不想等任何人,尤其是跟它有著同樣沉悶心情的刺猬。

地面的低洼處很快就積上了水,小奇焦急地往小窩趕去,急切的腳步將水洼里的水濺得到處都是。

雨越下越大,雨水匯聚成流,不停地從刺猬身上往下淌,小奇越走越慢,終于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內心的安寧。

漫步在雨中,小奇不知不覺地又來到了那片湖泊,它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是它唯一可以來的地方。

湖水映著天空,灰蓬蓬的,千千萬萬的雨滴徑直地墜入湖里,只剩下湖面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偶爾有幾條魚在湖面露出小嘴艱難地喘息著,小奇想起它曾跟小松說過自己很羨慕魚,羨慕它們每天能在水里快樂地游來游去。小松告訴刺猬,除非讓自己先變成魚,不然是不會知道魚到底快不快樂的。小奇現在忽然覺得,或許魚也并不是像它想像得那么快樂。

雨不停地變換著節奏,地面上的水流開始越匯越多,流水裹挾著泥沙,不斷涌入湖泊的懷抱,湖水開始變得越來越渾濁。

急促的雨滴敲打著湖面,似在奏鳴一面小鼓,岸邊的樹葉也幻化作了鋼琴的鍵盤,小奇的耳朵此刻忽然就被這一奇異的音樂奏響,它一直在暗自傷神,卻無意間過濾掉了這美妙的樂章。

伴著奇妙的旋律,小奇瞑目欣賞,雨水肆意地順著刺猬的身體流向地面,匯入湖泊。憂愁也開始慢慢消融,乘著湍流奔騰著離開了小奇的身體,湖水變得更加渾濁了。

隨著雨聲漸漸消散,小鼓和鋼琴的協奏曲也跟著落下了帷幕,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暖暖的陽光慵懶地撥開云霧,張望著被大雨洗滌一新的土地,溫熱著被傷害冰封著的心靈。

刺猬仿佛聽見了水滴從樹葉上滴落下來的聲響,仿佛看到了陽光下雨滴散發的閃閃光芒,它緩緩睜開雙眼,準備重新擁抱這個美好的世界。

湖面輝映著暖暖的光芒,就如小奇和湖泊初次相見時那樣,刺猬望著溺死在湖水里的悲傷,終于在此刻找到了自己苦苦追尋的解脫。

各種鳥兒聚集在枝頭上高歌起來,似在歡迎這美好世界的回歸,小奇歪著腦袋四處觀望著,卻沒有注意到湖水正一點一點變清澈。

等到刺猬注意到湖水的變化時,湖泊已經恢復到了往日的澄澈。天空幽藍,草木碧綠,湖水清清,小奇又一次見證了這片樹林里的美好。

披著暖陽,輕撫著微風,刺猬忽然想起了一句話——等心情沉淀了,天就會晴。是啊,等心情沉淀了,天就會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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