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欣交集——李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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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段時間,我常常漫步在泉州開元寺。

我常常獨自徜徉在寺里的各個角落,不為超渡,不聽誦經(jīng),只為感受寺中獨有超凡物外的清靜幽然。

在開元寺,有一個特別的角落,總是吸引著我情不自禁地前往膜拜。

那個院落就是弘一法師紀念館。

我常常在法師的書稿、古琴之前靜默好久。

我想像,法師一襲僧衣,長伴青燈古佛之側(cè),手中琴弦在指尖輕攏慢捻復抹挑,裊裊琴音彈去世間煩擾喧囂,淡淡清幽迎來心中安寧靜裊。

我不由妄自揣測,法師淡然入定之后,心中可否再會因前緣而波瀾起伏?

他的塵緣散盡,彼時,獨坐于他的僧廬之中,充盈于他心間的牽掛和放不下,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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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弘一法師,俗家大名李叔同。

關于弘一法師的傳記,評論,網(wǎng)上一搜一大堆,可見世人對他盛年出家的惋惜。

尤其是,他在即將圓寂之時,留給世間的遺墨——悲欣交集,更是引得人們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何為悲?何為欣?為何悲?為何欣?

不是說,出家人四大皆空么?

不是說,法師早已脫離人間苦海,滅絕七情六欲了么?

亦或者,法師欣慰的是你的善念修行感化了執(zhí)迷不悟的眾生,悲傷的卻是人生苦短,你的一己之力,卻怎樣也挽救不了更多的人性?

清源山上,弘一法師手書的悲欣交集,如同一道永遠無解的謎題,深深鐫刻在人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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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果有人問我,這世間,誰會是最完美的男人?

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是李叔同。

法師的弟子豐子愷先生說,人生境界可分三等。

一曰物質(zhì)生活,此大多數(shù)也。

二曰精神生活,即學者之流也,此亦不在少數(shù)。

三曰靈魂生活,即宗教也,得其真諦者極少數(shù)耳。

弘一法師則安步閱此三層樓臺也。

事母孝,待妻愛,精深藝術,精研佛法。

實最完美一人也。

我又不禁想像,那些早年見過身處紅塵俗世李叔同的人們,一定都會有種剎那驚艷的感覺。

是的,那時候的李叔同,他年少輕狂,他鮮衣怒馬。

他二十文章驚海內(nèi)!

他年少之時更是早已名動津門。

他是浪跡津門才華橫溢的翩翩公子。

那時他機敏聰慧,做什么事,都是佼佼者。

他在詩,書,畫,印的修為已臻化境。

他甚至創(chuàng)造了很多業(yè)界傳奇。

他不但精通中國古典音律,他寫詞譜曲古琴更是信手拈來;

他還會鋼琴,還會多種西洋樂器,他更是率先引進西洋樂曲,他是現(xiàn)代音樂先驅(qū);

他的中國書畫尊崇古法,藝術風格古意盎然;

他在引進西洋畫之后,更是率先在美術繪畫引用人體模特。

他的這種行為,在當時的社會風氣并不開化的環(huán)境中,那簡直是大膽到逆天。

當然,他的大膽創(chuàng)新讓一代宗師劉海粟激動不已。

他在生活里盡享風花雪月,詩酒唱戲無比浪漫瀟灑;

他演過京劇《黃天霸》,他還反串演過巴黎名劇《茶花女》,他甚至引進外國戲劇。

他是真名士真倜儻。

可是當了教師之后,他卻嚴肅律己,師德垂范;

他在家庭中,孝敬母親,對妻子兒女溫柔相待,是一個盡善盡美的孝子、丈夫和父親。

有人說,自從有了李叔同,這世間的男子都該為他羞愧而死!

說到這,我又不禁想像,要是法師泉下得知世人對他這樣的評價,不知會不會淡淡笑著,輕撫胡須說,此話雖是村婦道聽途說,不過,老衲喜歡!

嗯嗯,笑談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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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李叔同在詩、音樂、美術、金石書法諸多藝術領域方面,均達到了那個時代的最高境界。

然而,這位漸臻于完美之境的大藝術家,卻在1918年夏天在杭州虎跑寺皈依三寶,法名演音,號弘一。

他的日本妻子專程趕來見他,試圖挽回他出家的決心。

可是,他去意已定,任誰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他放下了俗世里的所有,無論名利喜好或親情。

他在佛學領域又開創(chuàng)了另一個新境界。

他的一生是半世文人半世僧。

1942年10月13日,弘一大師習書最后墨跡“悲欣交集”,在徹悟止境中圓寂于泉州。

很多人紛紛猜測弘一法師緣何“悲欣交集”,當我拜讀他的《金縷曲》,或許,能窺見他的心意:

被發(fā)佯狂走.莽中原,暮鴉啼徹,幾枝衰柳.破碎河山誰收拾,零落西風依舊.便惹得離人消瘦.行矣臨流重太息,說相思刻骨雙紅豆.愁黯黯,濃于酒.漾情不斷淞波溜.恨年來絮飄萍泊,遮難回首.二十文章驚海內(nèi),畢竟空談何有.聽匣底蒼龍狂吼.長夜凄風眠不得,度群生那惜心肝剖?是祖國,忍孤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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