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本專業是心理學,不自覺就注意到劇中一些隱喻,忍不住想把所學一一對上號。所以本文僅僅專注于此,寫我所想,不預測走向、不道德評價、不挖劇情漏洞。另外,我沒有看過原著或是之前版本的電影、電視劇,僅從2016年HBO播出的第一季來談。【請注意】本文含有大量劇透。
所謂神魔,不過表象一白一黑,因為其某種程度上超凡入圣、脫離套路而令人著迷。
【Robert Ford】 ?
游樂園大佬,這個世界唯一的神。
他和阿諾德一起創造了樂園,長年累月管控樂園的開發進度。他操縱host的情緒情感,指揮機器人色誘和殺人來阻止董事會插足樂園。他控制所有host覺醒的進度,連什么時候令他們繼續保持受苦、什么時候允許他們真正覺醒,都是他一手策劃。甚至他死后host的可能動向,他也早已了然,因為所有這一切,都是他早已預知的所謂大勢所趨。他知道host們必然覺醒,他也運用自己的資源和能力去鍛煉他們,保護他們,給予他們成長的時間。所有這一切,都是他所賦予,因而他才可謂真正的造物主,真正的【MAKER】。
上帝仿造自己的樣子創造了人類,但是人類終究不是神,有所缺陷。Ford仿造人類創造host,但是卻并不希望他們有人類那樣真實而完整的情感體驗,他期望host成為真正自由的人,于是他取消了它們擁有過多意識,感受到較多負面情緒體驗的權利。只有神有權利決定什么對于人來說是最好的,也只有神可以如此自大,絲毫不必質疑自己想法做法的正義性。Ford的確把自己當成了樂園的偉大主宰,而且是唯一的主宰。
可以說,他代表了權利的終極狀態---我即規則。凡是渴求強大的人,比如我,無不被他所吸引,那個胸懷大志、從未失控、算無遺策、掌控全局的Ford,可以供無數人高山仰止,簡直閃瞎眼。如果在真實的世界遇到這樣的人,大概會有很多人湊上去抱大腿“大神,求帶”。
也許很多人熱愛的是Ford的卓越與權勢,可讓我驚嘆的是,他竟然做到了舍棄或割掉了自己身上唯一的弱點一一對他人的情感需要。真不知道說這是人性的遺憾,還是夸贊他懷有天賦好。看上去,和William一樣,當沒有了所謂的情感羈絆,人就有如一臺以往無前的推土機,直取目標。但其實呢,自封為神,走火入魔罷了。
因為厭惡人類自身的無用與腐朽而選擇成為神,而擁有神力的代價即是不復人身。仁者愛人,神者就不一定了。最初我想,也許他在神的領域呆的太久,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也可能,他原本就沒有愛人的能力,所以選擇成為神,因為神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從劇中來看,后一種可能性更大。
在結尾,這老家伙還真做了所謂‘毀了自己的造物然后撂挑子不干’這種事,真的永久退休了。他所干的瘋狂事情,正應了他引用《弗蘭肯斯坦》里的那段話:
個人的生死存亡,不過是我追求知識和追逐權利途中所要付出的一點點代價。
雖然這一次要付出的代價是他自己的命。盡管有人可能會用所謂的大勢所趨、大道無情這種話來解釋他的行為,但這種把自己的死也算計進去的真愛與投入,若是用所謂當仁不讓、功成身退來形容,好像也不太妥當。因為本質上,Ford并不是了悟大道或者大愛無疆、慈悲為懷,而是蔑視人類的同時深深迷戀于自己造物的能力,就算是對人類本性的痛惡也是為了體現其自身的優越性。正如神通過其造物來證明其作為神的能力,Ford也是通過管控、培養host來膜拜其自身的神性。
這是他與阿諾德的不同,阿諾德是把對去世兒子的感情投注到其造物身上,有一定彌補喪失的意味;而Ford純粹是通過其造物來滿足其自戀,在根本上他并不真的在意host的痛苦與否。這在第6、7集里集中體現了。對他親手創造、關系親密的Bernard,當他命令Bernard殺人然后看到對方痛苦萬分,他一點也不內疚,而是感嘆Bernard竟然自己生出了痛苦、憤怒、內疚等的情緒,多么非凡與美麗。
當初,他為了獲得更加細膩的情感模擬親手創造了Bernard,現在終于看到自己的作品身上體現出人類情感的核心--heart。就是在Bernard情感崩潰的同時,他斜靠一邊觀賞自己的杰作,甚至告訴Bernard應該為他自己的這些情緒感到自豪,因為這些是Bernard自發產生的。那種輕描淡寫又略帶遺憾的語氣,就好像在說,看,這朵花是如此美麗,真可惜你還不懂得欣賞。如果這也算慈悲的話,那么他慈悲的方式令人戰栗。
當阿諾德或Bernard對他感到狂怒,這對他而言就像是小孩子對大人鬧脾氣,大人表示好吧我可以縱容你作,但是我TM真的懶得理會你是個啥感覺,對我來說不重要。所以,雖然他會愛惜它們,保護它們,但他從來沒有真的愛過他的造物,它們只是他非凡才干與成就的象征,一系列酷斃值錢的陽具。根本上,host就是神奇的玩具,永遠是lifelike,而非alive。與此相比,阿諾德則像神話中的皮革馬列翁,對Dolores悉心雕琢精心呵護,甚至愿意考慮去承認Dolores有成為生命主體的資格。也因此,Ford能夠真的成為神,而阿諾德選擇保留其人性。
毫無疑問,大佬是控制欲極強的自戀狂。他不信任任何人、任何host,或許對故去的阿諾德還存留一點懷念和歉疚,但是對其他的人及其造物,都是赤裸裸的控制和利用。
不過特別有意思的是,他選擇了和阿諾德同樣的退場方式。我不知道這是Ford為了對阿諾德贖罪而選擇類似的儀式,選擇體驗同樣的死亡方式來緬懷他的老朋友,還是為了讓Dolores真正覺醒而這樣安排,這有點像武俠小說里寫的,某些魔功大成是以殺死愛人為代價。當然,這也可能是Dolores選擇的方式。也許她當年并沒有真的扣動扳機,是阿諾德動的手。開槍實際上也可以看作是某種測試,因為當她無法真正開槍,她就始終是受程序所控制,一個傀儡。而這次射擊的對象換成了Ford,她的另一位父神,也在某種意義上完成了她覺醒的最后一步。如果當初她真的開槍殺了阿諾德,那這樣命運的輪回就更有意思了。從懵懂的遵從指示,到清醒的做出選擇。但是,唉,還是要對編劇恨恨的說,到底真相如何,目前我們無法而知,也許Dolores的舉動是老頭啟用了那個設定的大壞人Wyatt故事線導致的。
許多世紀以來,代達羅斯代表著藝術家兼科學家的典型:那種奇怪的、漠不關心的,幾乎是惡魔般的人物,這種人物超越于社會評價的正常范圍,他所為之獻身的不是他那個時代的道德觀,而是他的藝術的道德觀。他是思想方面的英雄一一執著、勇敢、充滿信心,認為他所找到的真理會使我們獲得自由。
一一《千面英雄》
某種意義上,Ford類似代達羅斯,但是他并不為懷有英雄之心的他人服務,而是執著于講述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