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莫愁在淚眼模糊中,跌跌撞撞離開了佟王府大門。不知走了多久,竟然又來到了湖邊上。
黑夜中的湖水顯得寧靜又安詳,遠處百家燈火像滿天的星辰,閃閃發亮,莫愁的心情卻黯了下去。
故地重游,莫愁望著湖水,想著佟封,心已碎、腸已斷。為什么上天這么殘忍?為什么兩個人相愛但又不能在一起?如果說這是姻緣天定,那又何苦安排這一場相遇!
月光斜照在水面,劃開了一道銀鱗。
她凝視著,心里千回百轉,百轉千回。恨不得下一秒就縱身一躍,跳進這粼粼碧波之中,從此人世間的紛紛擾擾,再與自己無關。
她卻沒看見,不遠處有六只陰鷙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三名黑衣人已經悄悄靠近了。
“著——”
只聽一聲暴喝。一根木棍無情地擊在莫愁腦后,她措手不及,身軀晃了晃,哼都沒哼一聲就昏倒在地。
三名黑衣人中一個嘿嘿笑起來:“好極了,皇天不負有心人,盯了這么久,終于逮著她了!
“公子吩咐過,一找到人,馬上復命,咱們快趁黑把她送過去!”另一個黑衣人說。
先前那人連連點頭:“正是,快走。”
一直沒開口的那個大漢更二話不說,將莫愁扛了起來,三人如飛而去,很快沒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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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佟王府的大堂里,佟封還默默跪著——
‘我沒有回屏玉閣,不能向莫愁回個話。她現在心里一定很擔心,也很著急。’他的心中難以平靜,只因為他的心緊緊地牽掛著一個人。‘我把所有的實情都告訴爹娘,但不知他們會如何看待莫愁……’
他不能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他的心,亂如麻。但盡管如此,仍不能阻擋莫愁的影子在眼前交匯。生平從未有過的相思,原來那竟是如此銷魂徹骨,直到你內心深處,悸動每一絲靈魂。
門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走進一個少女來。
這少女手上挽著飯籃,穿一身湖水藍裙子,一雙大眼睛又大又亮,卻不是碧兒是誰?
佟封的眼睛因她的到來為之一亮,意外的驚喜。“碧兒,居然是你?”
碧兒垂著頭,輕輕道:“小侯爺,你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這些飯菜,都是王妃精心準備的,你好歹吃一些!”
“莫愁她還好嗎?”佟封劈頭就問。
碧兒有點心虛,其實她早就猜到佟封會問她什么,看著他又是歡喜又是緊張的臉上盛滿了關切之情,看著他期待的目光,不知怎的,碧兒覺得心口好像被什么重重撞擊了,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酸痛。‘小侯爺啊小侯爺,你和莫愁小姐真是癡情人,你們無論在何時何地,都如此牽掛對方,至死不渝,可是命運待你們也真太苦了,難道你們情深意重,到頭來還是要被硬生生拆散。’
她柔腸百轉,根本找不出話來回答他。
佟封見狀急了,追問:“碧兒,你快說呀!莫愁她還好嗎?”
‘她怎么會好?她已經被你的母親逼走了呀!’碧兒心里悲憤地吶喊著。可是,她說不出口,不但是因為王妃對她再三囑咐,也因為面對佟封如此深情款款的眼眸,她怎忍傷他的心?
于是她勉強一笑,清清喉嚨,低低道:“小侯爺,你放心,小姐她、她很好!”
一句話頓時讓佟封松了一口氣:“真的!那就好!”他又想了想,有些不安,說道:“可是我爹娘對莫愁已經有了偏見,我實在擔心他們會……碧兒,你是伺候小姐的,又和她情同姐妹,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碧兒咬著下唇,不自禁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佟封到這個時候還是如此信任她,她怎么能辜負他的一番苦心?
“你怎么了?”
碧兒驚覺抬頭,面對眼前人,內心開始交戰。她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對佟封吐露實情。她能嗎?她可以嗎?她敢嗎?
其實,在她內心深處,也是存有這個念頭的。否則,她不會自告奮勇借機來見佟封。這是人性中的善念,是任何因素都沒有辦法隔斷的。可是,她又不敢無視來自于王妃的壓力。
左右為難,她終于“撲通”一聲跪下來,啞聲道:“小侯爺,對不起,我騙了你,小姐她、她一點也不好,她已經留書出走了!”
“此話當真?”碧兒的話,無疑是晴天霹靂,佟封大震,幾乎是驚叫起來:“為什么?她為什么要走?”
碧兒回想著莫愁流淚提書的那一幕。“她沒有說,但是我知道,她肯走,是不想讓你為難!”碧兒揣測著莫愁的心意,眼眶紅了,又說道:“王妃本來讓我們遲些再告訴你,她希望你可以想通,忘了小姐,不會傷心,可我知道……”
佟封腦中一片“嗡嗡”聲,他已經聽不下去了。他臉色慘白地瞪著她:“你為什么不早一點來告訴我,為什么?”
“我……”碧兒喉頭發哽,淚已流下。
佟封握緊了拳頭,半晌才暗啞地問:“她那封信呢?”
“在王妃那里!”
佟封轉身,“砰”的一聲踢開門,身子已經直竄出去。
碧兒飛快追上去:“小侯爺,你等一等,你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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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佟封像一陣風一樣卷進屋子的時候,佟健和王妃都被嚇了一跳。佟封額上青筋暴起,滿臉的風雨欲來,煞是駭人。“信呢?”
“你真是越來越放肆,這里是讓你橫沖直撞的地方么?”佟健慍怒不已。看著佟封,新火舊火不打來成一處,因喝道:“我讓你閉門思過,是誰讓你起來的?”
佟封咬著牙,一字一句:“我只想看那封信!”
“你,”王妃吃了一驚,訕訕道:“都知道了?”她的目光直勾勾鎖在隨后跟進來的碧兒臉上,直望到她心里去。“是你說的?”
碧兒在她的目光下畏縮、膽怯,冷汗登時淋淋而下:“是我對小侯爺說了——小姐自己留書出走的事!”
‘自己留書出走’,王妃聽到這幾個字,總算松了口氣,臉色也好轉了。雖然碧兒讓佟封知道莫愁離開,有違她的本意,但畢竟還沒有告訴他真相,于是她心里安定了些,她的眼睛望住佟封,溫言道:“封兒,娘也不是有心瞞你,只是想過些時候,等你心情平復了再說,卻不料這多嘴的丫頭……”
“她真的走了!”母親的話毀滅了他心中最后一點幻想,還他一個殘忍的現實,佟封不得不痛苦的接受,可是他還有一個希望,因為他還有那封信。“那她的信在哪里?”
王妃默默半晌,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輕輕嘆息著,交給了佟封。
佟封飛快地接過來,用顫抖的雙手將它展開,字跡清晰而娟秀,果然是莫愁的手筆,信很短,是四行詩,分明寫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末尾加了一句“愿君珍重,莫愁留”,就這么三十五個字,只有短短五行,已經將她內心的柔情、掙扎和無奈娓娓道出。佟封看得心如刀割,他把短箋用力貼在自己胸口,只覺得它像一塊大烙鐵,燙痛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莫愁就這樣離開他:“莫愁,為什么,你竟然可以這樣忍心棄我而去?你答應過,就算我們未來的路再曲折坎坷,我們也要一起面對,一起抗爭。可你就這樣走了,連最后一面也不肯見我,你何其忍心,你何其忍心!”
他心痛如絞,失魂落魄抬起頭,目光正好落在碧兒臉上,只見她神情似矛盾又似著急,那對盈盈然的眼睛好像要對他訴說什么秘密。
佟封的心猛地一跳。他飛快回頭看王妃,她正注視著自己,只是眼神閃爍,見佟封回頭,便不由望向別處,顯得有些不安。連一向萬事處之泰然的父親,此時竟也有點不自然。
他不覺十分詫異,亦暗暗起了疑心。“自從莫愁知道我指婚的事情,雖然傷心,也說過無論除了什么事,以何種身份,都要留在我身邊,為什么她忽然又改變初衷,離我而去?而且我來見爹娘之前明明也答應過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她為什么不等我回去,就留書出走?這一切怎么來的這么突然?”想一想,剛要邁出房門的腳又慢慢的縮回去。他向王妃發話:“娘,你什么時候發現莫愁走了?”
王妃“恩”了一聲,坐下來,掩飾地拿起了茶杯,道:“是、是昨晚,哦,不是,是今早下人稟告……”緊張在她臉上擴散,拿著茶杯的手在微微發顫。
佟封聽她言辭閃爍,已確確實實感到了什么直涌上了喉嚨,不吐不快,他眼中發出了奇怪的光,道:“是么?可依我看,莫愁她不會就這么走了。娘,請恕孩兒冒昧問一句,你是否對她說過什么?做過什么?”
茶杯不小心滑了手,“哐啷”一聲掉落在地,碎了。她根本沒想過兒子會單刀直入冒出這樣一句話,忙道:“封兒,你,你怎么會這么想呢?沒有、沒有的事,你不要因為莫愁走了就胡思亂想啊……”
“是我胡思亂想嗎?那你為什么如此緊張?如此不安?”佟封大聲說:“爹,你是堂堂王爺,一言九鼎,你是不屑對孩兒說謊的。請你告訴我!”
佟健實在忍無可忍了,板著臉,發作道:“夠了,你不要太過份了!”
“好,你們都不肯說實話。碧兒,你是莫愁的貼身丫鬟,一直在她身邊,她待你情同姐妹,你一定清楚,你來告訴我!”他沖過去,按住她的雙肩,直望到她眼睛里去。“你來告訴我……”
碧兒下意識想往后退,無奈雙肩已被按住,動彈不得。她渾身發抖,眼中盛滿了無助。她張開口,眼睛卻望到佟封身后,王妃正用一雙哀懇的眼睛看她。她腦中一片混亂,驀然尖聲叫起來:“不要,小侯爺,請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講完最后一句,她面色酸楚,眼淚終于像斷了線的珠子沿著面頰滾落下來。
聽她的語氣,看她的神情,佟封心里抹上一層陰影,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氣餒地松手,一步步后退,扶住了桌沿,搖搖欲墜,他深深吸了口氣:“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我真傻,我真傻得可憐……”
莫愁是給父母逼走的。他恍然大悟了。
佟封心中一陣陣刺痛,他不知道父母究竟瞞著他對莫愁作了些什么,但他卻能真實地感受到莫愁那刻處境的難堪和心中的傷痛。她那么善良而敏感,無論父母作甚么說什么,對她來說都是致命傷!
“我好恨我自己,不能保護你。我更恨自己傻,竟然相信我能說服父母,慢慢接納你,竟然相信你真的留書出走,忍心離開我……”他自怨自艾,喃喃說著,到最后聲音漸漸提高。
他心里燃燒著一團火,那熊熊烈火,焚燒了他的心,佟封怒氣頻臨爆發邊緣。
他霍的一轉身,臉上已毫無血色,一雙眼睛卻漲得血紅,眼瞳在冒火,他再也按耐不住,揮信狂叫起來:“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們?對這樣溫柔善良的女子,一點點憐憫也沒有,非把她逼走不可!你們可知道她無家可歸,我是她唯一的親人,你們可知這封信是她的一字一淚!你們有什么不滿,盡可以沖著我來,我一力承擔,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去傷害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他用力地握緊了拳頭,嘴唇都已裂開,他的臉因痛苦和憤怒而扭曲著。
王妃顫抖起來,她從來沒想過兒子會變成這樣,高大的身軀像要吞沒一切,特別是那雙眼睛……這樣的他,是陌生的,也是可怕的。“封兒,封兒……”
佟健的臉從白轉青,又從青轉黑,難看到了極點,猛的拍桌而起,咆哮喝道:“混賬!放肆!你這算什么態度?責備我們嗎?你闖的禍還不夠多?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你不但把自己搞的昏頭轉向,棄家門榮辱于不顧,如今更加是目無尊長,完全不把父母放在眼里!我們殘忍,我們無情,你為什么不問問我們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們做這么多事,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哈哈……”他忽然放聲大笑,只是笑得如此凄厲,如此悲憤,這一笑,就像野獸垂死的干嚎,嚎盡了心中的每一滴血,說不出多刺耳難聽。“逼走了我想要共度一生,心心相印的女子,讓我娶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去享受榮華富貴,遠大前程,這樣就是為我好嗎?很好,你們現在終于做到了,你們成功了,你們高興了,可是——”
“你們有沒有顧過我的感受?你們真的是為我好嗎?你們,根本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沒有了莫愁,像這樣活在世上,也不過一具行尸走肉罷了!”
他雙膝一軟,跪了下來,他的手痛苦的環住了頭,淚水從眼眶中滾落,他的眼眸瞬間變得深沉晦澀,一點光芒也沒有。
佟封孤絕的神情讓佟健的心抽緊了,他怔住。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孩子!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失魂落魄、悲觀絕望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從前那個玉樹臨風、英氣勃勃的兒子!他從未想過,自己的苦心安排竟會給兒子帶來這么大的傷害,他更未想過,兒子會為一個莫愁跟他一而再,再而三翻臉反目,看來,他們真是相愛極深,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錯是對呢!在這一瞬間,佟健竟也感到迷茫了!
王妃心痛已極,撲到佟封身邊,激動地搖著他:“不不,你是我的兒子,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唯一的兒子呀!怎么會是行尸走肉?我不允許你說這種喪氣話。你對爹娘來說太重要了,縱然你沒有了莫愁,在你的世界里還有許許多多美好的事物,像我,像你爹,諾大一個王府,你就都不在乎了嗎?”
她抱緊佟封,淚痕滿面。佟封的目光依舊黯然,依舊失神,沒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感受。
王妃感覺到他的僵硬,抽泣著,似懺悔,似哀求的說:“是我們錯了好不好?娘認輸了好不好?我再也不瞞著你做任何事,再也不逼著你做任何事好不好?求你說說話,應娘一聲,就如從前一樣好么?求你讓娘有一個改正的機會好么?”
“不是任何錯都可以改正的。”他終于清醒了,可是他的眼光卻冷得像冰,他的話利得像刀,直插進王妃的心坎。他冷笑著,慢慢推開她,緩緩站起來,向門外走去。“也不是所有事都來得及懺悔的。”說話間,他已經走到門外。
“你要去哪里?”
“沙場!”
“你,你是恨透了我們……所以,你寧可到沙場去流血,也不愿再見到我們了嗎?”佟健顫聲說。
“我不恨你們。可是,我也不會原諒——你們已經一手剝奪掉我的幸福,我不原諒你們,絕不會。”
“封兒,你的心思,爹都懂了,你別走……”
“這不是你們常說的嗎?君命難違!從此以后,請爹娘再勿以孩兒為念,孩兒就此拜別爹娘!”
這時候,本來在發呆的碧兒忽然清醒領悟,她也流著淚,猛的一手拉著佟封,撲通一聲跪下去:“小侯爺,我知道我是個下人,沒資格說什么,可我知道,小姐走了,她永遠不會回來。可是,王爺、王妃都很需要你,他們不能沒有你……”
佟封遲滯地停了停,突如其來的刺激使他徹底崩潰了,他的思想被他體內的一種力量凍成冰,已經凝固了。剩下的只是一個軀殼,一具麻木了的靈魂。他輕輕地說:“莫愁不會走遠的,就算她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找到她。我會永永遠遠和她在一起!”
他用力掙脫碧兒的手,一步一步向前,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路的盡頭。
王妃嘶聲喊:“封兒,封兒,你回來,回來,你不要拋下娘!”她哭倒在王爺懷里:“王爺,我們該怎么辦?”
碧兒跪爬到他們身邊,磕下頭去:“王妃,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小侯爺實情,是我的錯。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真該死,你罰我吧……”
王妃搖著頭,淚水滾滾,喉頭哽咽,卻吐不出一個字。一個心碎了的人能照顧好自己已經不易了,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佟健悲哀地望著遠方。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鬢邊的頭發更灰白了,他的背也沒有過去那么挺直了。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再是個天神般的將領,其實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有人的感情。一瞬間,他似乎老了幾十年一般。他深深嘆了口氣:“你曾經說過封兒對那女子是傾心相愛,我總是不信。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事實如此……真是冤也、孽也……”聲音越來越低,直至無聲。
王妃抽抽噎噎,良久才止住聲,含淚問:“那、那我們就這樣由他去了嗎……”
?????“那你又能把他怎么樣呢?”佟健又長長嘆了口氣:“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已至此,我們只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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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宮。
一絲絲淡淡的檀香氤氳著。
榻上。夏澤宗瞇眼躺著。喜妃用雙手輕輕為他按摩著太陽穴。一遍又一遍。
“始終是你這里,最叫朕覺得舒心。”
“既然舒心,皇上為何一連半月也不來看一看臣妾?”
夏澤宗睜眼,笑:“怎么?吃醋了?”
喜妃嫣然一笑:“豈敢。皇上雨露均沾,福澤后宮,原是臣妾姐妹等的福氣!”
“你這嘴啊!天上的百靈鳥都不如你啊!”夏澤宗長長舒了口氣。“來,再重一些!“
喜妃依言而行,手上力道又重了幾分,見他眉宇間還是舒展不開,因問:“皇上看起來很累,莫非今天上殿,又有什么事叫皇上傷神了?”
“總之是些邊關的瑣事。”
“臣妾聽聞近來云羅的敗兵又死灰復燃了,皇上是在為此憂心?”
不期然,腦海中浮現起云冀說過的話,夏澤宗眉頭微聳,怫然道:“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喜妃一驚,連忙跪倒,道:“皇上恕罪。臣妾并非膽敢干涉朝政。只是關心皇上,所以皇上擔憂的事情,臣妾也不得不上心,只望能為皇上分憂!”
“朕知道,朕又沒說怪你。”夏澤宗扶起她。喜妃按摩起穴道來越發小心翼翼地,只聽夏澤宗說道:“云羅亂兵流竄滋事,確實是朕的心腹之患,不可不治。不過,朕已經下令平原王府佟封領兵剿匪,不日出發。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
他說這話,背后喜妃的臉色已悄然而變,只是手下依舊是不疾不徐,聲音也如往常:“皇上英明,讓小侯爺調兵遣將自是不會有錯的。只是,公主的婚事,豈不是就要被延誤了?”
?“呈瀾至今未歸,婚事推遲也是好的。”
喜妃心中一震,覺得有些不妥,勉力笑道:“皇上,呈瀾公主雖然不在宮中,不是還有莫菁在么?”
?“朕聽說,你讓莫菁出宮了。”
喜妃答道:“啟稟皇上,只因莫菁這孩子有孝心,說道蒙皇上恩賜,出閣在即了,需先回家祭奠父母!所以臣妾才自作主張……”
“莫菁這孩子不錯,是個懂事的。試問朕又怎么忍心讓她這么委委屈屈嫁了。你告訴她,朕自會留心,幫她物色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選!”
喜妃越聽越是不對勁,這才時隔不久,夏澤宗的口風怎么就全轉了:“可皇上,你不是說……”
“朕思來想去,代嫁之事,始終太過荒謬。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皇上!”喜妃急道。心中則猛的一沉。肯定出了什么問題,否則,商量得好好的事情為什么會忽然間變了卦?偏偏夏澤宗的臉色不辨陰晴,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啦,朕心意已定,不必再說。”
“是!”喜妃答道,至此時,喜妃幾乎可以斷定此事出了紕漏。她不敢再爭辨,只有無限怨懟地低下了頭。
這一夜,當一番溫柔纏綿過后,夏澤宗已經沉沉進入了夢鄉。喜妃雖然也是閉眼躺著,心中卻是清白自醒的。當她估計夏澤宗已經濃睡多時,便慢慢張開了眼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