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大仇得報
曾經的我，叱咤風云地站起身來，卻一次次被打倒。那是因為我的力量不夠強大。
見著血光一片，潰不成軍的日本鬼子，我的心是有多么激昂。滿地傷痕，荷槍實彈，血流漂杵，這墓道里竟是一片狼藉，雜亂無章。
我已經殺出一條路來，縱使他藤野怎么逃竄，都難逃一劫。此時此刻，我的心情是有多么激動，像一塊巨大的石頭，懸在空中，就在此刻將要緩緩放下，千鈞一發的時刻。
跨過這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體，我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藤野沒有回頭，而是拼了命地捂著傷口鼠竄，因果報應，該來的事情，總會來的，逃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我從容不迫地拔起槍支，再次向藤野勾了一槍。
這一槍，他終于倒下了，已經沒有力氣再跑。而是狼狽不堪的，在一片血泊中倒伏，垂死掙扎，一步步匍匐。
我的腳步是那樣輕盈而又穩重，這就像甕中捉鱉，可惜我必須親手宰了他。
不一會兒，他此時此刻，就躺在地上，但是沒有再想逃離，而是抱住我的左腳，嘴里含著血苦苦哀求道：“你就放了我吧，我還不想死，求求你了……”
我覺得很可笑。我不知道一個人活得這么窩囊，活得這么沒心沒肺，還有什么資格談生存？
我卻是微微一笑：“藤野，你不覺得，你很可笑么？放了你？放了你，你就可以平安地走出去嗎？我告訴你，外邊兒所有人都想拿你的狗命，只要一個番禺城的百姓，見了你都恨不得殺了你。你知道，你自己有多齷齪么？”
我滿面春風地蹲下身來，握緊匕首，他還沒擦干鼻涕，我便一刀穿進他的胸膛，將他整個兒地踹在地上。我半跪著，狠狠地從他胸前拔出那把匕首，緊接著，血便迸射而出；我與他早就不共戴天，我咬牙切齒地怒吼道：“藤野！你殺我父親，害死霍姨，殺害幽酒，屠我全村，滅我滿門，毀我劉家，殺我中國同胞，踐踏番禺城，謀害百姓；連死人都不放過，跑到這古墓里來撒野！你知道，你有多么可恨么！你可知，我多么想殺了你！你又可知，舉目無親被人蹂躪的苦楚？接下來，我會趕日本人出番禺城！”
“樁樁件件，我卻一直臥薪嘗膽，茍延殘喘，直至生命薄弱的一刻，哪怕被蹂躪我也要活下去。其實，我應當謝謝你，起初給了我活著的希望，給了我戰斗的力量與勇氣！每每想著要死，我都會第一時間想到我大仇未報，我不能死！但是，滔天的血海深仇，今天終于得報！”
我厲聲呵斥：“去死吧！”然后又是一刀戳進他的喉嚨，他一個激靈雙目瞪大，眼球要吐出來的樣子，嘴中黏糊糊的紅血，終于不吝流下，我才確保，他已斷氣。
這一次，我沒有與他角逐，這一次，我是那樣容易地就殺了敵寇。
我的心結終于解了。我閉上眼，回想到過往的每一幕，我家中的所有親人，他們都是我熱愛的模樣，他們生前的樣子，直至如何被我面前這只野獸親手殺死……我竟熱淚盈眶。
這刀光劍影，恍若隔世。我一聲令下，緊握拳頭，這一切也終于停止了。墓道死傷無數，大多數的日兵已經被那些活死人，也就是我的陰兵咬死。僅余的一些陰兵，傻傻地站在那里，他們的身體已被大槍大火摧殘得不堪入目，我不忍睜開肉眼去看。
我只好緊閉這雙熱熱的眼睛，咽下口水，說道：“眾陰兵，你們辛苦了，聽我令，全體，入棺睡覺，永不再出來！永遠也不要。聽到了嗎？”
他們紛紛回頭，一齊慢步而行。
這些人，全部是我番禺城的子民，是我們的死士。今日，我得感謝它們。可是，生前，死后，我卻沒有保護過他們。說什么心系蒼生，心懷大愛，結果卻都是癡人說夢。
我獨自一人，離開了墓道。
司宸與逸喬，剛好回頭一看，立馬迎上來，我上著石梯，走出地宮，又是看到這敞亮的世界。
“你沒事吧，阿九？”司宸可能是看到了我的心情挺低落的。
我緩緩轉身，望下這個黑暗的地宮，血流成河。我的眼睛被淚水迷糊了：“把這兒燒了吧。”我再把目光投在這塊無字碑上，繼續說道，“然后給這塊石碑，刻上幾個字，紀念我們番禺城的子民。”
阿喬的眼神游離，傷情地望著我，沒有再說什么。
填了這座古墓，建了墳，拜了幾拜之后，我們便悄然離開了。這世間以后，再也沒有霜悅鬼閣了。
不知道東幽塔主的命格是否能被打破，如果這樣下去，下一任東幽塔主，找到了歸宿之后，胡作非為的話，那么這個世界，將會大亂。這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世界了。
夜間，司宸把朱雀鎖交給逸喬后，說有點事，先辭去了。
剩下我和阿喬，點著火，說著話。
希望經歷過這件事之后，他能有些醒悟。而不再傻傻地以為，世間什么都是好的，能夠堅強，能夠謹慎。
他似乎很害怕，心情又是極其低落。從古墓一路出來，都是淚光閃閃。
我挑著這閃爍不定的火苗，淡淡地說道：“阿喬，經歷過這件事情，你也應該能夠成長了吧。接任掌門以后，萬事謹慎，對一些人，千萬不可以婦人之仁，但是我們也不可以干虧心事兒。凡是，都圖個安樂，圖個踏實，只有踏踏實實地立足于這個社會，才會有好的前途。”
他呆呆地仰著這星星點點的天空，月兒是那么大，那么亮；然后他忽然轉過頭來，說道：“阿九，其實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我很害怕，你也看到了，我一直器重的齊莎姑姑，我也知道藤野沒有在騙我，這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我甚至于很迷茫，不知要如何接管齊家的事業，以前，我總是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膛說要掌管齊家的大事業，可是如今走到這一步，我卻是不知所措。”
“我能理解。我也知道你心里很難受，被背叛的感覺委實很苦，但你要學會去面對，去接受，而不是逃避，畏怯，”我鄭重其事地看著他，拍拍他的肩膀，松了一口氣，“你也不要有太大的負擔，走一步算一步，慢慢來，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