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李狗蛋兒和她的貓糧。

李狗蛋是只喵。

每當主人向客人這樣介紹它的名字時,李狗蛋總能塌下耳朵,把眼睛瞇成一條線,心情好的話還會適時的吐下舌頭。這樣它就能在大呼“好乖好可愛的喵”的客人那里搞到小魚干,然后一個轉身便高傲的扭著屁股跑開了。

在貓窩大快朵頤時,它會滿意的舔舔爪子,呼嚕呼嚕喉嚨,以表示對這些愚蠢的人類的蔑視及感謝。

一招嘗遍天下鮮的李狗蛋以這種理不直氣也壯的套路吃盡美味佳肴,險些胖成一只名副其實的英國短毛‘犬’。

在李狗蛋兒還在感慨起對名字是多么重要的時候,主人帶回來了一只大家伙——體態龐大到能遮擋住視線中的貓糧的大家伙。正值深夜,李狗蛋警覺地豎起雙耳,直眉瞪眼的低吼以示警告——然后被主人一個毛線球給打發走了。

主人順著它的短毛:“我們狗蛋兒要照顧這個新來的小家伙喲。”李狗蛋兒腹誹主人這個蠢貨,這還能叫小家伙?它不欺負我就算燒了高香。等我玩夠毛線球,一定要給它一個下馬……下狗威!

?話說那只大狗還蠻聽話,就在墻角一動不動。不過一直被異族氣味圍繞的李狗蛋兒終于察覺出有些不對勁,空氣中除了這只蠢狗的味道,還有無法掩蓋血腥味。

它小心翼翼的走到大塊頭身邊,用毛茸茸的爪子試探性的觸碰大塊頭的爪子,那只狗只是睜開了眼睛,困倦又疏離的看著它。

李狗蛋兒在心里對這個沒禮貌的狗子豎了中指,還是忍不住詢問:“喂,大塊頭,你受傷了!”

?“我知道。”狗耷拉著耳朵沖它笑笑,主動把后腿內側一道猙獰的傷口露給它看。

“天!你等我去叫那個人!”李狗蛋兒嚇得縮了脊背要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去喊奴才,卻被大塊頭叫住了:“不要去了,沒關系的。”大塊頭還是笑,低頭給它示范之前是如何舔舐傷口的,“我的特異功能,很厲害吧?”

李狗蛋兒膽戰心驚,卻還是嘴硬的吐槽它蠢;“喂,我是李狗蛋,你叫什么名字?”

“我嗎?……沒有名字。”狗子歪了歪頭,像是努力找出合理的解釋,“那個人叫我安貓糧,但是也太娘炮了吧……”

李狗蛋不合時宜的笑翻過去,露出肉乎乎的肚皮,大塊頭也蠻不好意思的蹭蹭墻皮。

在這個主人安睡的夜晚,安貓糧向仍然對地盤耿耿于懷的李狗蛋兒講述了他的經歷:周游世界的它見義勇為,挺身而出救下了一只被地痞狗群圍堵的小八哥最終光榮負傷,被貓主人當做是餓暈的走失犬帶了回來。

李狗蛋看他的眼神瞬間多了幾個level的敬意,它突然有點好奇大塊頭的生活。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打擾那個人,他很辛苦,我也不屬于這兒的。”大塊頭說罷繼續舔舐傷口,像一個勇士正在打磨他心愛的佩劍。

?“可是……你要繼續旅行嗎?主……那個人很好的,他可以給你無比快樂的生活!”剛剛還寸土必爭的李狗蛋兒緊張起來,它覺得也許明早睜開眼睛,大塊頭就不見了。

大塊頭用那雙溫順的眼睛看了它一會兒:“我養好傷才能出發的呀。”給了它一個安慰的笑,示意它們該休息了。李狗蛋兒心領神會的跑回自己的窩。

自己能多一個玩伴也不差,何況,我才不信它傷痊愈了會舍得走,那個人對我們這么好,傻子才會放棄安樂窩呢。李狗蛋想著想著,進入了夢鄉。


?清晨,貓趴在沙發上,狗窩在沙發旁,喵喵汪汪聲交織著。主人收拾完畢后看到這幅景象溫馨的不要不要的,他大概是猜不到,這兩個小朋友正在因為昨晚熬夜而吵嘴吧。

于是他出門上班之前,還沒忘飛出一個么么噠,壓根忽略那兩只無比嫌棄的表情。

“喂大塊頭,那是喝水的呀你不要亂丟!”

“呀!那里有貓砂你先用我的!不要讓我看到!”

“啊你為什么偷我小魚干!你不是吃骨頭的嘛?!”

“天你腿好了難道……安貓糧!”

那個正撒歡撓沙發的壯漢終于受不了的停了下來:“拒絕聽到這個名字!”

“那你記住我說的注意事項了?不要亂動,乖乖養傷!”說完李狗蛋作勢要撓這個脫線的大傻子,沒想到腿尚未愈合的大塊頭一個踉蹌,結結實實的迎上了它的爪子——“嗷!我的帥臉呀,為什么這樣對我55”李狗蛋瞬間慌神,掰過大塊頭的臉檢查傷口,卻看到那狗子得逞的笑,還親自演繹了高難度的在順滑的毛發中掏出爪子比心的獨門絕技。

李狗蛋對您面無表情,李狗蛋為您送上一個貨真價實的巴掌。

“嗷——疼。”

安貓糧用三天時間適應了各種器具,外加可口卻無法磨牙的食物,雖說是寄人(貓?)籬下,卻是比以往旅途的生活舒適太多了。何況這些天那主人一直夸自己懂事,比狗蛋兒學的快多了,每到這時候,李狗蛋總是翻一個白眼,告訴他應該跪謝師恩才對。

“喂安貓糧,今天周五,他會帶你洗澡的,你傷好了沒?”

“什么……什么是周五?”

“我也不知道啦,總之每次到這時候,那人就會帶我洗澡。”李狗蛋看了一眼傻狗子,嘆口氣想要不把洗澡是什么也解釋一下,這時看到那狗子高興地轉圈追尾巴:“萬歲!最喜歡游泳啦!你知道嗎狗蛋兒,我之前在未名湖洗過澡的欸!”

李狗蛋搖搖頭,沒忍心告訴他熱水澡的真相。

直到安貓糧搖頭擺尾跳進浴缸,然后嗷嗷的要沖出這口熱鍋:“媽媽有人謀殺啊!!!!”

李狗蛋無限嘲諷的看著那狗子幾近崩潰的被摁在浴缸,終于清洗完畢后狼狽的爬了出來。狗蛋笑得花枝亂顫跑到安貓糧身邊,正想無情的嘲笑它,這時聽到主人大喊:“不要抖!”——然后剛吹干的李狗蛋兒就被安貓糧牌人工撒雨機淋了個濕透。

這天結束,一貓一狗窩在大窩里。李狗蛋終于沒忍住,問它:“喂安貓糧,你還要走嗎?”

“嗯。”每到這個問題都無比堅定的安貓糧又笑得愈發深沉,“這里很好,那人也很好,可我想周游世界。”

傲嬌的貓一副要起雞皮疙瘩的樣子,咬牙切齒的說:“喂不熟的狗子。”

安貓糧也有些抱歉,它無所適從了一會兒,最后把爪子搭上李狗蛋兒的脊背,說:“你也很好,你最好了,我會想你的。”

?李狗蛋扭頭不接話茬,安貓糧,不,馬上就不是安貓糧的狗子也沒管它,繼續說下去:“我大概還有兩三天就可以痊愈了,多虧了今天那個人還給我包扎,那時候我就可以離開了。”

李狗蛋兒看看它的后腿,示意它繼續說,“所以狗蛋兒,答應我件事兒吧。”Bingo!李狗蛋眼睛一亮,像是嵌滿了星星的夜空,它目不轉睛的盯著大塊頭,等著它發出邀約。

“狗蛋兒,幫我逃走吧。”

李狗蛋眼睛里的星河瞬間決堤,它裝抹了下臉,仿佛覺得不夠干凈,又抹了幾下。

然后它惡狠狠的沖著安貓糧放狠話:“去你的吧!你別扯上我!”

?兩周后,盡管狗蛋也曾想要想方設法的阻礙它離開,可安貓糧還是走了。盡管它接受了這個肉麻的名字,可他還是選擇獨自離開——在李狗蛋的幫助下。

那天主人要上班,打開門欲走,卻被李狗蛋喵喵的纏住撒嬌,這時痊愈的安貓糧瞅準時機,飛奔出房門。主人慌亂中要去追,卻被貓搶先一步甩在身后。

李狗蛋兒在小區門外隱蔽的灌木叢中追上了正在等它的狗子。狗子氣喘吁吁,還是溫吞的笑,想摸它的頭,卻被李狗蛋兒一把揮開。

“狗蛋兒,那……保重。”大塊頭無奈的看著鬧脾氣的狗蛋兒。

“為什么不帶我!”果真,李狗蛋兒質問它。

大塊頭終于如愿以償的抱住了炸毛的貓:“狗蛋兒,我的生活在旅行當中,而你的幸福在那個人的家里,你不要和我走,你真的會忍受不了的。”

李狗蛋兒沒做反抗,其實自己也是知道的,它愛那個愚蠢的人類,愛自己的小窩,即使只差一點慫恿就可以選擇過叛逆的旅行生涯,但是會比現在的小魚干快樂嗎?未必吧。

“我們狗蛋要好好生活,記得運動,還有,別忘記我。”貓聽到這些條件反射般的弓起脊背,埋下臉去。

“不要忘記我,你可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為數不多的見證者了。”

狗還是溫順的蹭蹭這只難過的貓,吻吻它的爪子,做了最后的告別。

這煙火凡間,即使我們總被怯懦羈絆,被選擇拆離,可若肯為對方忍受一生的相思和孤獨,早已可以翻譯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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