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來臨的時候,從桃源街走過去,這個季節里,藍花楹開得正好。
桃源街中間是盤龍江,江的兩岸是閃爍的燈光,投到江水里,在碧波蕩漾中倒映著江兩岸的似水流年。
江水穿過這不大的城,從每個路過的人腳下穿過去,流經每一代人的歲月,帶走無數人的記憶。
江的岸邊有許多酒吧,會有藍花楹從樹上落下,飄到那些酒吧的窗臺上。
酒吧里坐著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藍花楹映入酒杯,他們轉頭看向窗外,那映入酒杯的藍花楹,裝飾了他們尚沒有醉的夢。
有一次接到朋友在夜里發來的一張照片,在一片看著像是沙漠的地上,有一段突兀的火車路,沒有火車,就那么突兀的建在那片沙漠里,直到現在我還保留著那張照片,我總是無數次的想,那個時候,她應該是坐在繁星之下的,因為只有星空下,那種斷頭的火車路才會顯得有意義。
每年藍花楹開的時候,她總是告訴我,想來看看,想和我喝一杯,或者她把我喝醉,或者是藍花楹把她迷醉,只是到如今一直沒有來,她年復一年的記掛,藍花楹從沒有遲到,年復一年的開著。
有一晚我做夢,夢里見到了她,她風塵仆仆的來,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見到我就迫不及待的打開她身后的包,我看到她的包里,是裝進無數個玻璃瓶的星辰,還有沙,也在玻璃瓶中,被星辰籠罩著。
她一瓶一瓶的拿出來,如數家珍,告訴我每一瓶被她裝起來星辰的不一樣,其中有一個方形的瓶,當她說到的時候,她異常驕傲,我看到瓶里的星辰映到她的眼睛里,她說:“楚河,楚河,你知道嗎?我整整追了三天三夜才把它裝進這個瓶子里。”
后來她又拿出一個橢圓的瓶子,她紅著臉,剛要說點什么,夢就醒來了,那晚我再沒有睡好,整個腦袋里都是她的包,太不可思議了,還有她的眼睛,像是夏天的夜。
穿過桃源街的一條巷子邊上,有一座院落,是木制的門,已經很破舊,門栓斜著冦起,像是要留住院內的輕聲細語,又像是擔心風吹動門的聲音,會抖落那些藍色的花朵。
有一晚再次走過桃源街,很難相信,在這個遠離故鄉的城里,居然能看到月光,從巷子路邊的樹木空隙間照下來,被穿過巷子的風晃動成月季的影子。
我從南邊開始走,要穿過長長的巷子,會遇到穿著裙子的姑娘,也穿過這條巷子,跟著風,她的裙子如同在向我招手。
也有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頭發一絲絲的在月光下飛舞,整個身影容進月光里,裝進了這短暫的時光中。
燈光一排排的順著街邊延伸出去,會有許多情侶悠閑的在路燈下走走停停,偶爾有花被風吹來,從他們身邊飄過,會有情侶追著那朵落下來的花在巷子里奔跑,遠遠的笑聲并回蕩在巷子里。
橋架在盤龍江上,從很遠的地方看去,所有夜幕里的燈光把夜空裝飾得五彩斑斕,在夜空下,是藍色的花朵,延著江水開在水面上。
夜空下是顯得碧綠色的江水,江上一只小船,慢慢的劃在上面,船槳劃動水面,碧波撞向江邊的石板,有風從遠方刮來,江面上的藍花楹被吹動,滿樹的花并落下來,落在船上。
有人在船上醒來,看到那落下來的藍色花朵,像是在夢里,夢里花落,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