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們度過了激情四射且精彩萬分的水星周日,從記憶的路徑回溯人類社會構建歷程的早期,那個稚嫩、躁動不安而同樣涵有著熱情洋溢與冷若冰霜的時代。從碑石和文字、圣典與神話中,記憶的元素和構成浮現其中。它們構成了當今民族的脊梁、民族的骨架,更內化成了民族的精神。作為C&B以心理學為背景的拓展研究,我們很愿意將對人類文化歷史記憶的研究成果轉化到個人的心理與人生層面上。事實上,這樣做也是有意義的——集體的記憶由個體的記憶構成。個體在集體中才擁有了個人的記憶,集體也在個人記憶的趨向中形成了自己的特征。
經歷:從個體化到去中心化
縱觀人類各文明的歷史,尤其是可以作為典范的西方歷史,可以清晰的梳理出一個文化自我意識轉變的脈絡,即:這一文主體在初創之時,需要確定自己的文化擁有特性,并且與其他文化形成區別。這一時期文化主體的任務是進行自我整合,從人類文化共性中分化出來,也就是個體化的過程;個體化完成后,進入的下一個階段是形成屬于文化主體自己的核心文化,上升至核心精神并向整個集體(甚至集體之外)發散,以從宣傳、宣揚、建議、要求直至命令的不同級別的方式使集體中的個體以不同程度的遵從這一核心,這樣的文化核心可以稱為卡農(這里的卡農更偏向升級后的適用于民族國家時代的卡農,與人類文化早期的卡農有區別),對外則直接與其他文化主體以各種方式進行直接的文化競爭,這時的文化主體正處于中心化的時代;最后,文化主體完成了中心化,對外擁有了足夠強大的競爭力可以確保不被同化,內部則開始放開卡農對個體絕對控制從要求和命令中解放。卡農成為文化背景、隱形的核心而存在于文化主體深處,外延則交給了由該文化主體之下的無數個體在接合性的規范下充分發揮自我意識的延展,文化主體最終完成去中心化。
文化在中心化的過程中,文化主體的主導者對內會制造卡農支配集體思想,對外則會試圖將卡農繼續向外擴展推崇,并且不可避免的與其他文化主體對抗——通過經濟、藝術、科技、政治對抗直至戰爭。殖民主義、民族主義、意識形態的強調是這一時期的主旋律。西方文明經歷了這一套完整的歷程:文藝復興時期整合的個體化,理性主義時期的民族意識覺醒、殖民、革命和戰爭為主旋律的中心化和浪漫主義與后現代的去中心化。文化則是一個“不那么典型”的文化主體。中華文化長期處于一種壓抑級的未分化狀態,近代的個體化卻直接裹挾著理性主義的民族獨立與意識形態進行,時刻面臨嚴重的集體生存焦慮與外部競爭,幾乎無法按照正常的文化演進來進行,造成個體化和中心化幾乎是并行進行的局面。這樣的并行造成了天翻地覆的社會變革,也造成了嚴重的社會動蕩。基于盡快穩定和結束動蕩,同時解決生存焦慮的需要,又在中心化尚未結束的同時(甚至是尚未做到擁有對其他文化強大競爭力的時候)開啟了去中心化,中華文化的演化經歷似乎一直處于不穩定和急切之中,給集體中的個人造成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最明顯的表現便是傳統型,現代型和后現代型家庭的并存,這樣的時間壓縮倒確實為社會與個體心理學演化關系的研究提供了理想的試驗場所,不過對于在體系中生活的中國人來說,成為了實實在在的麻煩。
這一個文化主體的“心理學”演進同樣適用于個體。主體需要一個對自我個體的分化與整合人格的獨立、主體感的形成,從自體客體中的充分分化,客體關系的個體化發展,這是個體的“個體化”進程,事實上,對于個體的中國人來說,這一個體化的進程直至今日還未結束。甚至可以語言,基于長期的宣揚不分化的傳統文化的背景作用,這一進程還將長期存在并持續下去。中心化則是主體自我實現的過程,和文化主體的中心化一樣,個人原則、行動準則、對其他個體的進犯,主體競爭將成為不可避免的元素。當下中國人已經開始了這一進程,并且日漸充分,不過同樣由于個體化的未完成,中心化造成的沖突和無序似乎也大大超出了正常范疇,日漸增多的對規則的不信任和破壞造成的現象級事件正是這一沖突的典型體現;在這時,我們欣慰的目光拋向了年輕一代,因為他們將擔起完成去中心化的重任。稱為重任,是因為他們在完成去中心化的同時還要兼顧與尚未徹底完成的個體化主體和尚未告別中心化的主體的鏈接與合作。這是需要何等高超的處理藝術、高度的共情能力和高深的知識水平,以及高于當前人類平均值的總體意識水平!不過,我們也大可以對他們投以信任和支持,這將是一個新的變革。
物理帶寬——文化記憶的全元素結構
抽象不是記憶,是歷史研究。記憶,無論是個體的還是集體的記憶,無論它在思維或者情感上被賦予多么不可代替和重要的位置,最終都要到具象的事物之上。或者說,這些記憶的符號,才是最重要和不可代替的,是記憶的物理基礎。
理性主義時代用主義和運動代替了儀式與符號的記憶,然而抽象的主義和運動如同抽象性的電子流一樣瞬息萬變,當主體,無論是個人還是集體的厭倦了這樣的縹緲多變,實在的記憶元素和獲得時間加持的古老意識重新成為了主體意義與行動的依托。
回到個體,我們有哪些可以成為我們支持自我存在的歷程,和支撐我們走向未來的元素呢。物質的記憶元素與時間的儀式,編織成記憶的經度和緯度,為個體制造記憶的坐標系,一個一個儀式的時間刻度與記憶元素的位置刻度,讓容易變得渾濁不清的過去變得清晰,讓主體自己的過去變得清晰——兒時無法釋手的玩具、學生時代最難忘的書、畢業照與青春紀念冊、父親的懷表、愛人的信物;每年度過的生日、節日、畢業典禮、偶像的演唱會、泰斗的演講,婚禮。每一個個體歷史長河中的關鍵點連接出了航線,航程越過主體人生航船的當前位置,指向前方,渾濁的河流也似乎有了導航。
貴族精神——文化是世俗生活的對抗性力量
世俗生活總是在各個方向上將我們變得迷茫與渾濁,失去色彩,這是一個跨越了時代的難題。色彩需要與生活得污濁隔離,卻離不開生活的營養,這樣的矛盾是在人類文化記憶中的存在感是如此強烈,以至于“貴族”一詞長期與“剝削者”“吸血鬼”為伍。也許可以算作人類文化童年的創傷,也可以當做是青春期的叛逆,俱往矣。當歷史的車輪行走至后工業時代,這一矛盾似乎早已有了統一的契機。似乎是時候,我們可以期盼新的“精神貴族”時代的到來。
上能九天攬月,下可五洋捉鱉;達則兼濟天下,貧也不獨善其身;可豪放、可婉約,可思考、可浪漫;可在富足時處怡然享受,可在貧苦時地艱苦奮斗,但初心不改。可學習一切文化精英的思想精華,也可對勞苦大眾施以同情和幫助;愿遵循古老的節日與儀式,也愿學習新生的一切;關注歷史的演繹,也關注當下的現實。一絲不茍的工作,放飛自我的假期。注重結果,更享受過程。生活中如醫生般慈愛,戰斗時如戰士般堅毅。只要愿意,可以毫無難度的融入人群,也可以很容易的在人群中被一眼認出。還可以從那思維與浪漫的結合體中迸發出無數來形容,來形容這一種貴族精神。和血統無關,他是智慧的子嗣。
卡農式的父親
個體需要卡農式的父親,如果反推回去,集體需要一個父親般的卡農。父親是威嚴、遵循、經典、力量、方向,集體有了卡農,才有資格成為獨立的民族,個體有了父親,才有可能成為個體的人。卡農式的父親一定是框架,是包容孩子的躁動與攻擊,將孩子原始人四處散逸的能量聚合塑造,讓他在這個小框架里的游戲,為他在未來的大框架里所需要的的一切,做著快樂的模擬實驗。這將會是一個由生理父親,向社會父親的接力。
在這個規則被懷疑和被拋棄的時代,恰恰也是父性被拋棄的時代,集體需要父親的卡農,個體,同樣也需要卡農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