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程嘉寧走出洗手間一步,眼前驀地漆黑一片。
卻有兩條led燈帶從腳下延伸開去,燈帶兩側每隔幾步就有一對小巧的玻璃水罐,插著一捧盈盈的繡球花。
她輕輕踏上燈帶圍出的小徑,歡快絢麗的小提琴聲跳躍進耳朵,穿著時髦并不一本正經(jīng)的年輕樂手引著她向前走,拐過轉角就看到張馳站在燈帶的盡頭,向她微笑。
她似乎被這微笑感染,又似乎被濱口史郎的音樂打動,眼睛里流露出十二分的柔情,就把手遞給紳士狀附身的張馳。
張馳牽著她的手走進一圈光影里,這是餐廳的燈光重新亮起來,她才看清楚,剛剛就餐的人們圍成一圈,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好奇和祝福的神情。
天花板上飄著氣球束,是湖藍色和提夫尼藍雜著珠光白色,她還來不及分辨花朵都有什么品種,張馳已經(jīng)曲下了膝蓋,半跪在地。
“嘉寧,”他捧著典雅的首飾盒,拿出光芒璀璨的戒指,“我是最庸俗最平凡的人,上天卻賜給我最完美的你,和你在一起的365天讓我明白,沒遇到你的時光都是虛度,你可不可以把這樣的日子變成永恒?”
一切都盡善盡美,小有品味的餐廳,不落俗套的布置,怪不得她在洗手間里被人撞到,對方不依不饒纏了她半天,張馳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布置好一切,也不知道之前廢了多少心血去設計。
程嘉寧的眼角潮濕,張馳一下就捕捉到了。
“嫁給我,好嗎?”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張馳把戒指套進她的手指,站起身吻她。
餐廳老板親自推來雙層的定制蛋糕,程嘉寧親手切開,切出一塊喂給張馳,張馳也如法炮制,兩人相對著甜甜一笑,都覺得心滿意足。
剩下的蛋糕都有服務員切好送給其他用餐的客人,蛋糕雖不大,好在人也不多,剛剛好足夠。
他們重新入座,繼續(xù)享用晚餐。有一兩桌客人先吃完,離開時還特意繞到他們桌前,說了一些祝福的話,這時才露出驚艷的神情。
張馳算得上高大帥氣,程嘉寧遠遠看上去也不過七八分的美女。要在明亮的光線下細細看清楚了,才能明白她的十二分顏色。
張馳滿臉遮不住的得意,他年紀輕輕事業(yè)小成,未婚妻又是頂尖的美人,是他苦追七年的夢中女神,如何不讓人升起一點半點“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豪氣?
他憐惜地撫摸著程嘉寧柔美的手,只覺得為了她付出一切都可以。
02
這一晚的浪漫燒掉了張馳八萬存款。這還是看在他求婚效果極好,有不少人找餐廳預定場地,老板一高興免了他的費用才省下的。
整整一克拉的鉆戒就花掉了大半,多虧他有熟人在品牌珠寶店有地位,打了極狠的折扣,不然八萬都不下這么絕佳的凈度和顏色。
張馳沒學那些好面子的買大幾克拉才幾萬的批發(fā)裸鉆,張經(jīng)理說得很實在,他沒有鑒定寶石的眼光,還是老老實實買牌子貨才不會上當,何況程嘉寧手指纖細,任誰都不會覺得這熠熠生輝的一克拉寒酸。
雖說為了女神賣腎都值得,但他財力有限,錢還是要花到刀刃上。
程嘉寧卻是心疼地不行,雖說過往的男友們?yōu)樗粩S千金,送個小禮物送出十幾萬的都有,但張馳的事業(yè)才剛進步,他一共才不過二十幾萬的存款。
張馳哄了她好久,把她送到公司底下,這才開車去上班。
女人嘛,你不花錢她埋怨你,你真花了錢她比你心疼,張馳明白程嘉寧是真心要和他過日子,心里十分受用。
這一天班也上得十分快意,同事們都恭喜他抱得美人歸,他乖覺說晚上請吃飯,大家反而不好意思宰他。
最后就兩個男同事和蘇明明去了,加上他幾個要好的大學哥們和女眷,也算熱鬧。
不湊巧的是程嘉寧今天加班,不能過來。一群大老爺們開了箱啤酒,女士們喝著果汁,吃了一會東西就開始吹水。
對床的趙輝非讓張馳自罰一瓶。
“全校都仰頭看的大美女,女神!怎么就讓你小子撿了便宜?你還不喝?”
趙輝媳婦韓玲擰了他一把,不清楚他們大學事的財務小張好奇:“真有這事啊?我們一直以為張馳吹牛,校花怎么能嫁給咱們這些凡人。”
“怎么說話呢,我就不能娶校花啊?”張馳又是得意又是氣。
韓玲撿過話頭:“那還有假?程嘉寧在學校里追求者從東門排到西門要列三四隊,交往過的哪個不是高富帥官二代還得長得帥,美女里的美女,校花里的校花。他倆在一起一年沒去過你們公司?”
小張失笑:“就遠遠見過一面還戴著墨鏡,條是順,也沒看出盤靚不靚。”
03
張馳不輕不重懟了他一下,“別編排你未來嫂子了,跟我放水去。”
小張卻沒聽夠八卦,“馳哥你自己去,我才喝幾杯。”
張馳從廁所回來,就看到小張湊到蘇明明旁邊,“……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人,可能才明白什么最珍貴……”蘇明明卻一見到他就閉了嘴。
他聽了個話尾巴,心里就十分不痛快。
他從大一開始暗戀程嘉寧,她交往過幾個男生他比她室友都清楚。按說戀愛自由,他也沒有什么處女情結,何況程嘉寧是什么人物,換幾個男友也不算罪過。
怎么自己都知道的事從別人嘴里說出來就不那么對勁呢?
他搖搖頭不動聲色繼續(xù)喝,大半箱喝光了酒勁開始上來,趙輝和王樂勾肩搭背去上廁所,小張跟在后面,他也沒動。
等了五分鐘仨人卻沒回來,張馳搖搖晃晃站起來,嚷著要去廁所撈人,走到門口腳下一趔趄,酒醒了大半。
卻聽到說話聲就隔了一墻:“……也給我只煙。你們這么說,馳哥是當了接盤俠了?”
是小張,張馳往墻上貼,聽見王樂蔫壞的聲音接過去。
“這種事我們怎么可能知道,你說就我就趙輝,校花能看我們一眼嗎?能沒事和我們說話?我們就是覺得,程嘉寧交往的都非富即貴,不是說張馳不優(yōu)秀,肯定帥是帥的,但是放程嘉寧面前,確實不夠看。”
有點出乎意料,王樂那張損嘴倒說得客觀。倒是一向以他哥們自居的趙輝……
“程嘉寧最后一個男朋友是實打實的軍二代,大院里出來的,畢業(yè)一年多說是談婚論嫁時崩了。我媳婦聽人說,他倆分手后,張馳陪程嘉宇去過醫(yī)院,照顧她好久……”
“臥槽?馳哥是備胎上位?”
張馳怕再聽下去會被發(fā)現(xiàn),溜回了包間,包間門開著,幾個女士說得熱火朝天,一見到他又不說了。
蘇明明找他搭話:“他們呢?”
“我沒去廁所,走半道一摸兜手機沒了,我就趕緊回來找,”張馳繞到蘇明明旁,“呦,這呢。相機怎么開著。”
張馳按了鎖屏鍵,把手機揣回衣服兜里。
04
張馳回到家一身酒氣,程嘉寧已經(jīng)洗漱了,開著燈等他,見他走路跌跌撞撞趕緊來扶他上床。
給他脫衣服時張馳一伸手,碰巧撞到了程嘉寧正臉,程嘉寧鼻子一酸,眼淚就掉出來。
“怎么就喝這么多,這么晚回來,明早不上班了嗎?”
張馳卻一翻身睡了過去,嘴里嘟嘟囔囔說著胡話,程嘉寧只得打水給他擦臉洗手,還給他泡了腳,把張馳收拾干凈了才關燈睡覺。
她很少熬這么晚,一沾枕頭就睡著了,黑暗里背對著她的張馳睜開眼睛。
張馳沒少在客戶面前裝醉,從沒露陷。
平常別說給他洗腳,張馳連倒垃圾都舍不得讓程嘉寧幫忙,他對她百般呵護,剛才卻有報復般的快感。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蘇明明和他順路,開車把他送到樓下,似乎猶豫了半天才開口。
“張馳,你別聽我們胡說,我們上學時和程嘉寧都不熟,能知道什么?你能娶到大美女,我們都恭喜你。”
他把蘇明明送上出租車,在樓底下抽了一根煙,摸出手機看看時間,點開手機還是相機界面,張馳剛想退出,才發(fā)現(xiàn)正下方一個大紅點。
鎖屏前手機是錄像模式。
他點進相冊,果然有個4分37秒的視頻,一點開畫面是飯店的天花板。
“……哎,有鎖屏,我還想看看大校花照片呢。”
是王樂女朋友羅娟慧,他手機設了鎖屏密碼,但是進相機不需要解鎖,估計是那時她不小心點了錄像。
“你說張馳是真傻還是假傻,漂亮到程嘉寧這個地步,怎么能看上他?我總覺得這里面有問題。就像是人家常說的,找個老實人嫁了。”
韓玲在圈子里是最厲害的女眷,有名的大嘴巴,可是有時候,有些話也就是長舌婦會說實話……
“你看程嘉寧平日里穿用也不富貴,都是男朋友們送的奢侈品,就知道她家境好不到哪去。要是潔身自好呢,還有戲嫁進豪門,可她換了那么多男朋友,誰還會真要她?也就是和她玩玩吧!”
“韓玲你這嘴啊,人家自由戀愛又沒當小三。”
“我嘴怎么了?蘇明明也就你這種傻子,看見她去醫(yī)院還覺得她生病了,肯定是懷了之后人家不認賬才被甩了的,名聲都壞了,誰知道以后還能不能生。哎我和你們說,這個女人打胎一個不小心……”
05
其實要說程嘉寧經(jīng)歷多,也是冤枉她。
程嘉寧大一換男友比較頻繁,大二就交往了孫子豪,一直到一年多前……
滿打滿算也就四五位正牌前任。
而且他也并不是程嘉寧養(yǎng)的備胎。他暗戀程嘉寧多年,只敢偷偷摸摸地多看一眼,并沒有勇氣對校花表白,畢業(yè)后程嘉寧和孫子豪留在A城,他的工作找在B城。
他聽說程嘉寧失戀生病進了醫(yī)院,從B城連夜趕過去,程嘉寧那時蒼白憔悴,家人都不在,只有兩個大學室友輪流照顧,他炒了老板鞍前馬后無微不至。后來程嘉寧出院后在A城找了工作,殷勤了小半年才漸漸打動芳心……
只是,程嘉寧說是生病住院,怎么就那么巧一分手就生病?
如果真的是……以后養(yǎng)身體呢……?
不不,嘉寧是什么人自己還不清楚嗎?她工作踏實努力,掙得比自己還多,根本就不是傍大款的拜金女,張馳兩個月前也見過程嘉寧的父母,兩位老人談吐有物氣質平和,怎么也不像是窮人家。
但是……程嘉寧的前任,那位大少爺孫子豪為什么在分手后嘲笑嘉寧是“破落戶”呢?
程嘉寧這樣收到價值幾十萬訂制的首飾都不眨眼的女神,真的能被自己一克拉的鉆戒打動?
心頭的朱砂痣突然褪色成了別人墻上的蚊子血,張馳像吞了蒼蠅一樣,怎么都睡不著,胡思亂想一整夜也沒想出結果。
張馳早上起來囫圇洗了一把臉,就去給程嘉寧買早餐,還特別買了一束花賠罪,程嘉寧卻根本沒生氣,只是心疼他被灌了那么多。
張馳陪著笑臉送完未婚妻,卻沒有回公司,按照導航去了方向相反的一家咖啡廳,程嘉寧大學室友徐翩翩開的咖啡廳。
徐翩翩是和程嘉寧風頭不相上下的大美女,兩人關系并不算好,從程嘉寧生病住院時外地的室友來照料,同城的徐翩翩卻并未露面就可以看出。
徐翩翩倒是一眼就認出他,咖啡館一大早就生意興隆,員工們恨不得飛奔。清閑的老板娘親手來送了份英式早餐,讓張馳受寵若驚——徐翩翩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住在校外的公寓聽說還請阿姨,排場大到不行。
“張大帥哥不是剛訂婚嗎,這么早就要給我送請柬?”
徐翩翩笑意盈盈,幾乎可以說對他是非常和善了。張馳不明所以,忽然想起蘇明明說過女生之間復雜的友誼和競爭……
他沒自戀到能同時讓兩大美女傾心,不過徐翩翩或許就真對程嘉寧有敵意,這倒是好事。
“沒有沒有,我這是求安慰來了啊徐大美女。”
“哦?程嘉寧欺負你了?”
06
徐翩翩對室友叫名字帶著姓,這事有戲。
“哪兒能啊。是昨天我請幾個同學吃飯,有人不知趣地造了嘉寧的謠言,我還不好意思撕破臉,也不敢告訴嘉寧怕她生氣,真是難啊……”
徐翩翩果然感興趣,她摸了張單人沙發(fā)椅坐下:“這是誰說了什么,讓我鑒定鑒定是不是謠言。”
張馳愁眉苦臉:“肯定是謠言啊,在我面前瞎說嘉寧差點給孫少爺當孩子媽,就差指著我腦袋罵我是接盤俠了,你說怎么會有這么賤的嘴?”
“既然知道這人嘴賤,你怎么不打死他,維護你未婚妻的臉面?”
張馳一愣,小心打量了一下徐大小姐的臉色,徐翩翩臉上還帶著笑,不知道為什么張馳就是覺得下一秒她就要翻臉。
“我畢竟最近才和嘉寧在一起,人家言之鑿鑿……”
“張馳,可能我上學時總甩程嘉寧臉子,被你理解為我看不上她,會背后說她壞話,可是你動動你那不發(fā)達的腦子想想,不是看程嘉寧的面子,你張馳是哪根蔥,憑什么能當我徐翩翩的座上賓?”
“我不是……”
張馳想辯解,徐翩翩不耐煩揮了下手:“你七年里對程嘉寧夠心誠,這次我當你是一時糊涂。回家去,有什么懷疑的光明正大去問程嘉寧,她不會生氣的,別婆婆媽媽打聽女人間的胡話。”
徐翩翩的態(tài)度像趕一只蒼蠅,張馳懊惱地坐上車,去問嘉寧?這種事他怎么開得了口,何況嘉寧會對他說實話嗎?
不知不覺就開到了公司,他不禁失笑,看來他就是勞碌的命,請了假還想去上班。
進了辦公室沒一會,蘇明明發(fā)來消息:“你不是請假了嗎?有要緊的工作?”
張馳心里一動,蘇明明大學和程嘉寧同班,雖然說也是清秀的姑娘,但是班上有程嘉寧和徐翩翩這樣的絕色,誰能看到她 ?蘇明明雖不起眼,畢竟是同窗,也許……
何況她一直對自己……
“明明,我有性命攸關的疑問,思來想去也只能求你解決。”
他從未如此親切地稱呼她,張馳遠遠就看到蘇明明耳朵瞬間就紅了,真是個單純的姑娘,張馳想。
“你要問什么……我……我知道就會告訴你。”
張馳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所有困擾傾吐,可是辦公室人多嘴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想了想,張馳發(fā)了條消息:一會午休你先去找個隱蔽的地方,發(fā)短信告訴我位置。
蘇明明找的就在寫字樓里,張馳上了18層,電梯一開就愣住了。
18層是一家快捷酒店。
07
“我說姑娘,你是怎么理解隱蔽的?”
蘇明明羞紅了臉:“我一個月掙那么少,哪里敢請假……但是昨晚回去太晚,我實在沒睡好,原本是定了鐘點房想補個覺,你又剛好讓我找個……”
張馳不由覺得自己思想齷齪,看著蘇明明笨拙的樣子還想調戲調戲,但一想到正事……
他貼近坐在蘇明明身邊,看著蘇明明的眼睛:“明明你和我說實話,關于嘉寧你都知道什么?”
蘇明明囁囁嚅嚅半天,像是終于下定決心:“我們和程嘉寧也不熟,她大學也不怎么和女生一起玩。就是……她總是出去住,不回寢室,但是她一直都有男朋友,也挺正常的……”
不怎么和女生一起玩,和誰玩?張馳努力做出和善的臉色:“還有呢?”
“但是我有個老鄉(xiāng)是孫子豪的室友,他有一次說孫子豪也就是周末出去住,平時都按點回寢室的……我和韓玲說過,有一次我去醫(yī)院碰到程嘉寧,她被推進一間手術室,我沒看清楚,后來聽說她生病住院,那時候,正是她和孫子豪分手的時候……韓玲說,一分手就要做的手術可真蹊蹺……”
“……還有呢?”張馳聽見自己干巴巴的聲音。
“我有個朋友和程嘉寧一個公司,聽說程嘉寧沒分手的時候也總有追求者,而且都開著豪車,但是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人來找過程嘉寧……”
“看來大家說的還是輕的,她想要嫁豪門但是不愛惜羽毛,最后墮了胎還壞了名聲,再也沒人敢碰,剛好我這個傻逼湊上去……”
張馳終于把長久以來一直懷有的隱秘擔憂說出來,只覺得證據(jù)確鑿。程嘉寧為什么能和他在一起,公主根本不可能被騎士打動,是拜金的灰姑娘找了個老實人接盤。
“張馳你別這么說,這都只是猜想,你其實應該去和當面和程嘉寧說清楚,別有什么誤會……”
“誤會?能有什么誤會?我爸媽把老家的房子和店鋪都賣了,就為了給我結婚買房,我卻是個可憐的老實人……能說清楚嗎?你以為程嘉寧像你這么單純?”
“張馳,你其實心里都明白,何必還要問我呢。”蘇明明柔聲說。
張馳低下頭,蘇明明的手輕輕撫在他的腿上。
08
蘇明明剛過兩點就回公司了,張馳一夜沒睡,又做了“運動”,從骨頭縫里透出疲憊。他打電話到酒店前臺續(xù)房,打算先睡一覺。
迷迷糊糊剛進入夢鄉(xiāng),就聽到敲門聲,他以為是蘇明明落下什么東西,一開門卻是程嘉寧。
一瞬間腦子里打了一萬遍草稿,但是沒有一個借口站得住腳,張馳索性破罐子破摔,先發(fā)制人:“我知道你和孫子豪的事。”
程嘉寧卻很矜持地笑了,張馳恍惚間覺得她還是那個他夠不到的往來無白丁的程嘉寧,不是他同床共枕的未婚妻。
“先請我進去吧,”程嘉寧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張馳,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張馳剛想反駁,程嘉寧像徐翩翩一樣,不耐煩地一揮手。
“徐翩翩都讓你回家找我了,她就會當你是一時糊涂,這件事都不會讓我知道。你為什么不聽她的呢,還要跑到她開的酒店來開房。”
張馳心里一個炸雷,頭皮都在發(fā)麻。
“你為什么就覺得徐翩翩跟我不和,因為她喊我連名帶姓?還是因為她總是當面拆我臺?因為我生病時她沒來照顧我?
張馳,你覺得我缺錢花嗎?”
“應該……不缺吧。”
“不,你覺得我缺錢,不然為什么總傍著傍傍二代們,對吧?張馳,你要搞清楚,是那些二代想傍著我。”
張馳簡直覺得毛骨悚然,他哆哆嗦嗦想插話,程嘉寧一皺眉,他立馬咽了下去。
“我爸爸和徐翩翩爸爸是一個銜的。我小時候和徐翩翩玩在一起,她就護著我,總說我傻容易吃虧。
孫子豪是往外一個圈子的,他從小就巴結著徐翩翩的哥哥,徐翩翩頂看不上他的做派,所以我和他在一起,徐翩翩勸不動我,就一直揣著口氣。
我爸爸也不同意,可是我傻,我看男人眼光不行,被孫子豪迷得神魂顛倒,非要嫁他,我爸就停了我的卡,我就去找徐翩翩的公寓蹭吃蹭住。
后來時間久了,我爸松了口,我和孫子豪開始談婚論嫁,就在這時候,我爸被舉報誣陷了,還是掉腦袋的大罪名,那時候都以為我家熬不過去了,孫子豪趕忙踹了我,還在外面詆毀我,好甩清關系。
我年輕沒經(jīng)過事,一時間覺得天塌地陷,就吞了安眠藥。”
09
“我住院時候,徐翩翩和她哥哥一在外面沒日沒夜斡旋,徐爸爸出面暫時保住了我媽媽,政治斗爭說了你也不懂,反正最后我爸站對了隊,那時候我才有心思考慮男女之事,答應了你。
但是孫家得罪了我。孫子豪找過我,跪下來求我復合,我覺得有了你才是有了全世界,也懶得報復他。
但是張馳你看看你,說你蠢吧,當初連徐翩翩都覺得你是個好的,說你不蠢吧,和我在一起一年,我爸爸都給你名片了,你還不知所謂。
張馳,人貴有自知之明,要惜福,得拎得清。你要是覺得配不上我就去努力拼搏,猜疑來猜疑去非要把我踩在腳底下滿足你可憐的自尊心,多可悲。你要是敢來當面問我,我也沒什么好氣的,可惜你不敢,你也就配和蘇明明在一起。”
張馳牢牢記住了程嘉寧說的每一字每一句,畢竟那是他最后一次和程嘉寧待在一起。
他心里明白被蘇明明算計了,傳到他耳朵里的都是蘇明明的“老鄉(xiāng)”、“同學”和她本人所見所聞,甚至包括他手機里“無意”錄下的視頻,但是韓玲、趙輝、王樂、羅娟慧甚至他自己……為什么每個人都擠眉弄眼販賣著道聽途說的八卦,理直氣壯地瞧不起別人。
不不,他不是的,他只是被人蒙蔽……他還年輕,他還有機會擺脫這群瘋子,他憑什么只配和蘇明明在一起?!
張馳親自動手陷害了蘇明明,然后向HR舉報開了她,他以為這輩子也不用再見到蘇明明,但是三個月后他們再也不能分開了——蘇明明懷孕了,她父母找上門來,他們只能長相廝守。
婚禮那天他滿懷期待地等著程嘉寧出現(xiàn),就算她已經(jīng)厭惡透了他,也許還愿意來看他的笑話。
但是他等來的是徐翩翩。
程嘉寧已經(jīng)辭了工作,考公務員從政去了,哪里有心思理他。徐翩翩無聊地坐了一會,在簽到臺留了一張卡。
一張她旗下所有酒店的終身免費會員卡。
韓玲已經(jīng)等不及散場,就開始探究徐大小姐的來意和這張卡背后的故事,沒一會這故事就發(fā)展到他和蘇明明被捉奸在床后跪地求饒了。
多精彩,這蜚短流長看來要伴他終生,歷久彌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