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智
我等你,沒有預期,只是等你。
自我17歲開始,到現在,我27歲了,我等一個人等了十年,時間就這么流逝著,試問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
-01-
他,在沈陽。
我,在武漢。
他叫蕭曉,我14歲時就認識了蕭曉,他是我們學校有名的“學霸”,不同的是這個學霸的定義不單單指的是學習好,還有,他是霸王,解釋起來就是打架打得也好。
我和他是同班而且同桌,許多人都羨慕我,說蕭曉學習好,又帥,還能保護人,全能小王子,多好啊。
其實我那時候也覺得他很厲害,只不過我從沒告訴過別人,表面上我對蕭曉其實很冷漠,雖然同桌,說的話卻不多,我總覺得他讓我有距離感。
我不跟他說話,他也不跟我說話,他就是那種痞痞的好學生,說來也挺矛盾的但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偶爾叫我也是哎哎的。
記得有一次,“哎,鋼筆水借我點,我鋼筆沒水了?!笔挄杂米蟾觳仓鈶涣宋乙幌?,我轉頭,他正歪著頭看著我。
“哦。”我從桌格的右下角拿出鋼筆水遞給他,看也沒看他一眼,就繼續寫習題了。
但我能聽到他轉鋼筆的聲音,裝鋼筆水的聲音,還有擰好鋼筆和鋼筆水的聲音,他該跟我說話了,這次我可以回的多一點。
“哎,鋼筆水還你,謝了。”他把鋼筆水從桌子上直接推了過來,沒說別的,我有點失望。
“哦,好?!蔽野唁摴P水放回原來的位置,緊接著上課鈴響起,我收起習題。
我無意的瞟了他一眼,發現他在看我,我趕緊轉頭看黑板,此時臉燒的火熱,他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他吧。
這節是英語課,我最討厭英語了,一點也聽不進去,想睡覺,我只能無聊的轉著手里的筆,啪,轉著的筆掉在了地上,此時班級里靜的嚇人,不過是一只小小的筆,聲音怎么那么響。
“陳戚薇,你干什么呢?不聽課是不是?”英語老師是個嗓門很尖銳的女老師,被她這么一喊,我大腦瞬間空白,低著頭不敢直視更不敢說話。
“老師,你衣服上有灰。”蕭曉轉移了話題,他救了我。
“哪?”恰巧英語老師那天穿了件白色的衣服。
“肩膀?!?/p>
英語老師慌張的拍了兩下肩膀,也是尷了個尬,之后繼續講課,誰也沒有管我,我轉頭看向蕭曉,他沖我笑了笑,還是痞痞的樣子。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呢?猜不透。
-02-
自從那次他在英語課為我解圍后,我和他的關系好了不少,我們都放下了戒備與審視,成為真正的同桌了。
他說他有一顆叛逆的心,但他又不想讓父母失望。
我和他做了兩年的同班同桌,應該算是朋友吧,直到初三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各自離去,只剩下我和蕭曉,我和他就那么坐著,誰也不說話。
“我有話跟你說,等到最后?!边@是蕭曉早上塞給我的紙條,我揣摩了一整天他的意思,他會跟我說什么呢?
此時,我應該已經等到最后了。
我想開口問他什么事,他卻比我先開了口。
“陳戚薇,跟我在一起吧?!笔挄缘谋砬樘貏e正經,跟之前痞痞的他不符。
我呆住,仿佛世界都安靜了,我想開口說話,但是卻說不出來。
“我考了跟你一樣的高中,你現在不答應,以后也會答應的。”他又恢復了痞痞的樣子。
之后我像著了魔一樣對他說了:“好。”
“你答應啦?!蔽铱匆娝樕下冻鲶@喜的表情,他用雙手扶著我的肩膀,這是真實的,不是夢,我和蕭曉在一起了。
“嗯,我,我先走了,明天見。”臉紅到了耳朵根,我趕緊背上書包,想盡快逃離,結束這窘迫。
“待一會吧。”蕭曉竟然還會撒嬌,我感到驚訝的同時臉更紅了。
“明天見。”我沒有留下,我還沒準備好。
我沖出教室,在走到窗戶的位置時,聽到蕭曉喊我,“陳戚薇,你站那,別動?!蔽彝O?,他從窗戶探出身子之后抱住了我,所以,我們第一次擁抱是在教室的窗戶兩側,想來也是挺搞笑的。
他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還有一個剛剛2歲的弟弟,這是我和他在一起后才知道的事情,他沒有前女友,我是第一個。
-03-
我和蕭曉的家都離學校不遠,都在一個鎮上,后來我們上了高中就搬到了縣里,住校。
聽說縣里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隱藏著很多黑社會,特別亂,什么人都有,聽到后我有點害怕,蕭曉說“有我呢,我打架你還不知道嗎,沒輸過?!?/p>
“可是萬一一群人你能打得過?我看咱們就在學校里,盡量別出去,就沒事?!?/p>
“初中的時候我也一個人打好幾個阿?!?/p>
“這不一樣,哎呀,算了?!?/p>
我和蕭曉從高一的一周回一次家,后來到高二半個月回一次家,這期間并沒遇到什么危險,安安穩穩,對此我萬分感謝老天,我相信好人會一生平安的。
有一次我和蕭曉從家里返回學校,在校外的草叢里發現一只小狗,大概半個月大,不知為何被拋棄,那陣天還未黑,有些暗黃,我小心的將它捧出,那只小狗整個身子都是顫抖的,我怕我抱不住它,所以將它轉給了蕭曉。
我提議將它放在學校后面那條巷子里,那有個夾縫不大不小,正好放它,我和蕭曉尋覓了一塊棉布,然后又去兩元店買了兩只碗,那就是它的家了。
喂了它些吃的還有水,確保他不會冷也不會熱,我和蕭曉才放心的返回學校里,我問蕭曉周一到周五不讓出校門,我們怎么出來看它阿,蕭曉說:傻阿,翻墻唄。
能想到這些也就他了,之后我們每天都會翻兩次墻,中午和晚上,我宿舍后面就是那道墻,可是墻太高,沒有蕭曉我實在是翻不過去,而蕭曉離我們這里比較遠,早上來不及過來,所以我們只能中午和晚上才會去看小七。
“小七”就是我與蕭曉共同為它起的名字,“小”就是蕭曉的曉,“七”就是陳戚薇的戚。
隨著小七一天一天的長大,我和蕭曉也即將迎來高三,學習的任務越來越重,還好有蕭曉幫我補課,他依舊那么優秀,不過在這里他不再打架了,我們終究都會長大,再成熟。
我總擔心小七哪天跑了,丟了,再也找不到了,它長大了,它不再被那個小小的夾縫束縛了,總是在整個巷子里亂竄,我和蕭曉曾經追過它兩條巷子,后來小七被蕭曉打了一頓,那是它第一次因不聽話挨打,此后小七特別怕蕭曉,不過它確實不再亂跑了,就算跑,也跑得不遠。
為此,蕭曉還得意忘形,趾高氣昂的告訴我他有多么威嚴。
我踩了他的運動鞋一腳,然后也趾高氣昂的對他說:我才是老大。
他把我逼到墻角,我被壁咚了,他很嚴肅的跟我說:陳戚薇,我新買的運動鞋,1000多塊呢,就被你這么踩了一腳,你看著辦吧阿。
“真的嗎?我怎么不知道,那..那我給您刷鞋?!?/p>
“不用了,親一口得了。”他又恢復了痞痞的樣子,我真懷疑運動鞋是否真是新買的,并且1000多塊?
我只得照著他說的做,不然,我怕是離不開那墻角了。
-04-
終究逃不過的是高三,我感嘆著時間過得太快了,如果我和蕭曉高三畢業,高考結束,上了大學,那小七怎么辦?
我和蕭曉討論過這件事情,就在升入高三不久,蕭曉說帶回家吧,至少高考后還能相處一個月,上大學可帶不去。
我說那我會很失落,我現在就開始失落了。
蕭曉沒說話,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感情就擺在那,只增不減。
傍晚,我和蕭曉再一次翻墻出去看小七,就見小七住的地方有幾個人圍著,我和蕭曉趕緊加快步伐,奔去。
“你們在干什么?”還沒等跑到小七的位置,我就開始朝那邊喊道,我有預感他們是壞人。
他們有四個人,聽到我喊話都轉頭看我,看他們不像是學生。
“你們想干什么?”我和蕭曉站到他們面前,蕭曉警惕的問道。
“我們干什么關你們什么事阿?”其中一個人反駁過來。
“這是我們家狗?!笔挄詻_他們喊道。
我趕緊擠進去找到小七,小七正用著驚恐的眼神看著我,眼睛淚汪汪的,我趕緊抱住小七,防備的看著那群壞人。
“你們家狗?寫名字了?貼標簽了?”那個人一臉嘲諷的表情,好像在說:你們這兩個小人物,呵呵。
“它叫小七,是我們家狗,已經養了一年了。”我解釋道,我想讓他們知道不能亂碰別人家的東西。
“管它什么小七小八的,我們今天就是要把這狗帶走,宰了吃肉?!蹦侨苏f完就要來我懷里搶,蕭曉見狀趕緊攔住那個人的豬手并且給了他一腳。
那個人被蕭曉踹在地上,其余三個人見狀對視了一下,蜂擁而上,蕭曉被他們圍住,我抱著小七往后退了好幾步,手足無措,還好蕭曉打架的底子不錯,但也只是勉強應對,被蕭曉踹在地上的那個人起身,看著我,慢慢向我走過來,我趕緊將小七放在地上,并沖它喊:快跑。
天已經黑了,巷子里并沒有別人,我隨手拿起地上的破棍對著那個沖我來的人,他沖我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笑容。
他向我撲過來,我大喊著蕭曉的名字,同時將棍子打在那個人的腦袋上,他被我打趴在地上,動了兩下就不動了,有血,很多血。
蕭曉和其余的三個人都看向我,都像木頭人一樣,大概有半分鐘,蕭曉跑過來搶過我手里的棍子,瘋了似得掄向其余的那三個人,大概是他們也怕了,就都跑了,此時只剩我和蕭曉,還有那個被我打倒在地的壞人。
蕭曉對我說是他把那個人打倒的,讓我記住,是他打的。
那三個人報了警,蕭曉對警察說是那些壞人想欺負我,所以他才會拿棍子打那個壞人。
我們都被帶到警局做筆錄,我說是我打的,警察不信,說我沒有那么大力氣,都打死了。
“死了?”我緊攥著衣角,不敢相信。
“對?!?/p>
“真的是我打的,警察叔叔,你相信我。”我失去理智,一心想讓蕭曉回來。
“沒你什么事了,回去吧,你也受到了驚嚇,回去調整調整?!?/p>
“蕭曉呢,我得跟他一起回去啊?!?/p>
“你男朋友?他可能回不去了?!?/p>
“為什么?。俊?/p>
“雖然屬于防衛,但是對方死了,他要承擔法律責任,還有,其余的那三個人也會受到法律制裁的。”
“不是的,警察叔叔,蕭曉是好人,他是好人?!蔽覞M眼淚水,我覺得世界都黑了,我覺得我活不下去了。
“小姑娘,事情已經發生了,希望你盡快調整好,聽說你現在高三了,別讓你男朋失望。”
蕭曉坐牢了,他坐牢了,怎么會呢,他是好人啊,我該怎么辦,蕭曉,蕭曉。
蕭曉的爸媽知道后都趕了過來,蕭曉被押送到了市里的看守所,判決結果出來了,減刑后10年,那年蕭曉18歲,我17歲。
-05-
我勉強考上一所中等的大學,在武漢,整個大學我沒談過一次戀愛,因為,我愛的人只有一個,就是蕭曉。
我好幾年沒見過蕭曉了,我不知道我該怎么面對他,我只知道,我要等他。
后來我大學畢業留在武漢工作,雖不容易,但也能堅持,至于小七,蕭曉入獄后,我就將它帶回了家,被我爸媽養著,我跟爸媽說了事情的整個經過,他們讓我一定等著蕭曉。
爸媽是開明的,我很慶幸有他們。
等蕭曉的那十年,我過得異常辛苦,我會做噩夢,我也會自責,我更加后悔,蕭曉他不應該是那樣的結局,他學習那么好,那么優秀,可是...
離蕭曉出獄的日子還有一個月,我決定去見他一面,所以,我坐車回了沈陽,我們十年未見,不知道他變樣了沒?胖了還是瘦了,是否想我,反正我一直想他。
我坐在玻璃的外面忐忑的等著他,門開了,他穿著獄服,被一個穿著警服的人帶了過來,他看到我,驚訝的走不動路,就直直的看著我,聽到穿警服的人關門的聲音,他才緩過神坐過來,此時,我們只隔著一面玻璃。
他28歲了,盡管他沒打理胡子顯得有些滄桑,可我還是覺得他最優秀最帥,不知不覺的我已淚流滿面,蕭曉也哭了,我們同時拿起電話放在耳邊,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都感覺很幸福。
“蕭曉,我想你,我一直在等你?!?/p>
“等你出來,我們就結婚。”
“我們一起去看小七?!?/p>
“我愛你。”
我自顧自的對蕭曉說了好多好多話,其實我最想說的是:蕭曉,對不起。
對不起,沒能陪你過青春,對不起,沒能讓你過青春。
蕭曉說讓我別等他,他是無用之人。
我說不要,然后掛了電話轉身離開,等他出獄我會來接他,和他結婚。
我等你,沒有預期,也等你。
我甚至希望時間快些流逝,我用十年來等一個人,一點也不委屈,就算沒有預期,我還是會等。
之后蕭曉出獄,我一心想跟他結婚,終于他也同意了,我們一起回家看小七,小七當然早已離世,我為它建了一座小小的墓碑,讓它有一個永遠的家。
我也終于和蕭曉有了共同的家,十多年來的心愿終達成,他不在的那十年我就像行尸走肉,只是個驅殼沒有靈魂,現在蕭曉在了,生活才有意義。
其實最難的不是一句“我等你”,而是你不讓我等你。
聽到你說不讓我等你的時候,我比等你的那十年還要難過。
我等你,真的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