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會恍惚,一切仿佛還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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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幾天,我刷微博偶爾刷到了一則大概叫做「十年前華語樂壇流行的歌曲」之類的視頻。視頻里有陳奕迅的「淘汰」、周杰倫的「夜曲」、蔡依林的「舞娘」、王心凌的「睫毛彎彎」... 驀地我聽到了張韶涵的「看的最遠的地方」,這首歌一直有一個魔力,每當我聽到這首歌,我就會想起一個人,一個從來沒聯系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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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我還記得他,這個人一直躺在我的?QQ列表里,大概是初中畢業之后就沒有過聯系了吧(就叫他XX吧),依稀記得XX從小學到初中一直很高,干干凈凈的,不喜歡說話,但是一說話就十分哲學,哲學中還帶著那么一點兒無厘頭,寫字喜歡用尺子靠著,寫出來的字方方正正的,語文和英語成績很好,老師提別喜歡提問讓他作答,XX身上隨時都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兒,總是帶著一副耳機聽歌。
我這個人特別容易忘事,說來慚愧,高中大部分的同學都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每次腦海中想起XX的時候就會浮現幾個印象極為深刻的場景...
一、他家在悠長的小巷
六年級的時候,我和另外兩個同學一起去找XX,找他一起商量作業(打游戲),這倆同學已經不是第一次去XX家了,我跟著輕車熟路的他倆,一路打量。雖然我也是這個小鎮上的,是鎮上出了名的潑皮猴子,大大小小的角落我都去過,唯獨就這條小巷沒去過幾回,雖然這條巷子的入口并不難找。這條小巷在當時鎮上最大的綜合市場的背后,雖然叫綜合市場但是基本都是賣衣服鞋子的,在這個市場的旁邊是一個居民樓類似于功夫里的那個。在這個居民樓的樓梯口的左邊兒有一條巷子大概兩百米的樣子走到頭便是XX家所在的巷子了,這兩條巷子相交呈T字形。
他家所在的巷子很長,往右一直走盡頭是鎮上的一條小河,那個時候還十分清澈,波光艷影,我們叫她凄江河。我還記得從這條小巷下去到河邊是一塊兒十分大的沙灘,夏日里赤腳踩上去極為的舒服清涼。往左一直走是一個四岔口,與后馬路、開發區和大馬路相匯。這個四岔口是鎮上的交通中心,往后馬路走可以到附近最近的一個市區,往大馬路走是鄉下的路,往開發區走是縣區。所以這里的人和車都很多。這條巷子兩邊的建筑是那種紅磚青瓦的建筑,大概是鎮上最為年久的建筑了,所以顯得十分斑駁。巷子兩旁有住人的人家,門口擺放著幾條藤椅,有時候大爺們在下棋有時候大娘們在拉家常。有賣面條的,外面立著幾個架子上面全是還未干的面條,一排排的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面粉的味道,而屋子里是老式的自制面條機,運氣好還能趕上面條機嘎吱嘎吱做面條的時候呢。有雜貨鋪,仿佛隨時都在碾壓辣椒粉,每次經過都得打好幾個噴嚏...
我跟著他們走了好久,快要走到四岔口的時候,他們一指“喏,在那兒”,順著他們指的方向望過去,在巷子一旁,我看到了一個裝修的很好的店鋪,透明的玻璃門里面放著幾臺看上去很高級的滾筒洗衣機正在嗡嗡的運作著,玻璃門上方懸掛著一個方正的招牌,「洛克干洗店」幾個大字映入眼簾。如此好看的裝潢讓兩旁的自行車行和照相館想的破敗不堪,卻也讓「洛克干洗店」在這天巷子里顯得那么格格不入。“哇,原來這就是他的家”我就像個沒進過城似的感嘆著。
后來問XX為什么會叫「洛克干洗店」,他說因為剛搬到鎮上經營起這個店的時候,他的媽媽問叫啥好,當時他很喜歡玩“洛克人”這個游戲,就說叫洛克干洗店吧。于是就有了洛克干洗店。
二、他和他的媽媽都是鎮上的“弄潮兒”
后來漸漸地與XX熟絡了起來,去他家的次數也頻繁了起來。自打我認識XX以來我就沒有見過他爸,他的媽媽也很少見到,因為XX家對門兒是一家麻將館兒,每次去找XX他的媽媽都在那邊打麻將,讓XX守著店面。
后來不記得是哪一次,去找XX借游戲卡。到了他家卻發現他媽媽在店門口坐著還抽著煙呢,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女人抽煙,也是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到XX的媽媽。他的媽媽很白,涂著鮮艷大紅色指甲的手指很修長,兩根手指夾著細細的煙,煙霧繚繞。穿著長長的風衣,頭發卷卷的,臉上妝容十分精致,感覺就是電視上的人兒一樣,與我們鎮的畫風格格不入。
我一驚,想起我是來借游戲卡的,連忙掉頭就走。哪料他媽立馬叫住了我,清亮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個...你是來找XX的吧,他在樓上玩兒游戲呢,你去找他一起玩兒吧。當時我就愣住了,因為我媽從不讓我玩游戲,被發現我玩游戲免不了又是一頓揍。礙于當時和他媽媽不熟同時也怕我媽知道了于是連忙擺手,“不是的阿姨,我只是剛好經過這里”,誰知阿姨仿佛一下子看穿了我拙劣的演技,淺淺笑道:“沒事兒,去吧。阿姨不會告訴別人的,你看你臉漲得通紅,哈哈哈”被她這么一說我更緊張了,雙手雙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她瞧見我這樣,笑得更開心了,忙下來拉扯著我往她家招呼,我是被推上她家二樓的。
上去就看見一個房間傳出影影綽綽的光,我站在過道不知所措,房間里傳里XX的聲音:王一凡(我的曾用名)你怎么來了,正好,你來看我,我這關馬上過了。我進去之后發現那些光是從XX的電腦中發出來的,他的電腦是清華同方的,感覺比網吧的都好。XX見我過來了示意我坐下,我坐下之后立馬就被電腦上的游戲畫面給吸引了,畫面里是一個很Q的人物,怪物也很可愛,地圖是2d橫版的。
過了好一會兒,XX終于打趴了這個BOSS,他說他卡在這一關好久了,今天終于過了,我饒有興致的問他,“這是啥游戲?”,“冒險島啊,電腦版的,跟游戲卡上的不一樣”。是的,XX永遠走在我們的前面,當我們玩玻璃彈珠的時候,他已經在玩任天堂的插卡游戲了,當我們玩插卡游戲的時候,他已經在玩電腦了。
這一切都讓XX和他媽媽在我們鎮上那么顯得那么的“潮流”。
三、我把他的東西弄丟了
我和XX在六年級的時候吵過一次架(我們六年級也是同學)。當時,我們小學每周一都有一次全年級的集會,大都是總結上周發生的事情,然后領導指示新一周的事項blablabla,每次集會我們所有人都要帶上自己班里面的小板凳,過馬路去小學對面的操場里把板凳放到各班級指定的位置,然后坐好便開始每次的集會了。
那次,我和XX照常一樣將凳子放好,等著這漫長的集會時間過去。終于熬過了這千篇一律的集會,XX說上個廁所,讓我幫他看好他的凳子,我滿口答應道,“那你快一點啊”,于是我在人潮大軍中堅守的兩個凳子“巍然不動”,然而就在我抬頭看天那么一小會兒,我旁邊的XX的凳子就不見了...我當時望向黑壓壓的人群,竭力想找出是哪個不長眼的把凳子給拿走的,很明顯我找不到。
當我把這告訴給XX時,我滿心歡喜期待著他能原諒我,因為在我印象里XX從來就是個溫和遷就的人,很少發怒也很少拒絕。可那次他對我發了火,他從根本上否認了我,說我是個廢物...我這個人脾氣來的很快,當下就與他吵了起來,之后更是一天沒跟他講話,他也倔著站著聽了一天的課。后來回到家越想越覺得自己很沖動,內心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決定明天跟他好好道歉一起挨個去別的班級上找板凳。(凳子上有獨一的編號)
第二天去到教室才發現XX有了新的板凳(據同學說是他去買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不僅充斥著愧疚,甚至還有一絲的自卑從心底滋生。到頭來我的那句對不起還是爛在了肚子里。從那兒以后我就很少同他說話了,不是討厭,而是覺得自己不配。
四、他喜歡聽張韶涵
后來初中我們并沒有別分到一個班,我也漸漸安分了下來,從潑皮猴子變成了一個在意分數的“好學生”。初三分班,設立一個重點班,我幸運的進去了。第一天上課,我早早地來到教室,講臺上有一張成績單,我拿起成績單搜索著自己的名字,我的成績在那個班里在中下游二十幾名的樣子,失望中想看看這個班里的“高手”,我的目光順著排名慢慢向上移,驀地XX這個名字出現在了視野中,我手一抖,心跳加快,手忙腳亂的把單子放好。渾身不自在地回到位子上,把頭埋在手臂里,聽著四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反而越來越不敢抬頭了。
“鈴鈴鈴...”回蕩的鈴聲讓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我逼自己抬起頭,盡量不往四周看,看著講臺,講臺上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大家好,今天開始我就是大家的英語老師兼班主任了,blablabla”,我心煩意亂,實在聽不下去,心里一直告誡自己不要轉頭,可是腦袋卻不受控制一般還是往兩邊看去。于是我在左前方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是那么的“遺世獨立”。那一刻仿佛有心靈感應一般,XX回頭,他的目光正好與我的目光對接,他一愣,之后沖我笑了一下,我臉盲低下了頭,臉又漲得通紅,就好像第一次見他媽媽那個時候。
之后是他主動找到我說什么好久不見,沒想到還能遇見blablabla之類的話,總之,我們的關系逐漸好起來了,卻不像小學那樣親密,因為初三的學業繁忙而且我也總是感覺欠他點什么。他有一個MP4,每次下課都會拿出來戴上耳機,托著腮看著窗外發呆,有那么一些瞬間,我很想沖上去拔出他的耳機聽聽他到底在聽什么。
后來,初三快畢業了,學校舉行了一個告別典禮。也是把板凳搬到指定位置然后看表演聽領導講話什么的。跟六年級一樣,我坐在他旁邊。XX中途去上廁所,讓我看著他的MP4,我看著屏幕上滾動的「張韶涵-看的最遠的地方」幾個字慢慢戴上了耳機:
“
我要去看得最遠的地方
和你手舞足蹈聊夢想
像從來沒有失過望受過傷
還相信敢飛就有天空那樣
我要在看得最遠的地方
披第一道曙光在肩膀
被潑過太冷的雨滴和雪花
更堅持微笑要暖得像太陽
”
我抬頭看著五月的天,天很藍,陽光還不刺眼,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XX家獨家配制的洗衣粉味道,耳機里的女聲明亮卻不刺耳,動人的旋律縈繞腦后。
后來我才知道這個人是張韶涵,聽了很多她的歌。卻還是最愛這首「看的最遠的地方」。
畢業之后,我再也沒有聯系過XX,XX也從未聯系過我。他一直躺在我QQ「初中同學」這個列表里。我偶爾還是會想起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偶爾也會想起我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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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大大
圖片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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