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看了一部電影——《小偷家族》，講述了來自不同家庭的6位男女老少蜷縮在破敗小屋里共同生活的故事，溫情里藏著傷感和殘缺。當時看完沒有太大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導演是枝裕和真是拍了一部值得深思的好電影。

最近又讀了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也看了同名電影。小說與是枝裕和的其他作品一樣，是一本能讓人安靜下來的書。整本書格調平緩，籠罩著一種淡淡的憂傷。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電影，畫面唯美，片子拍得很細膩，每一個人人物都是恰到好處，完全沒有用力過猛的感覺。如果你沒時間讀書，看看電影也是不錯的選擇。

《步履不停》講述了一個普通家庭一天的聚會，次子良多帶著妻兒在大哥忌日這一天回到家里，參加家庭聚會，他面對的是威嚴而不擅交流的父親，對長子念念不忘的母親，開朗活潑的姐姐一家人，這個且喜且悲的日子，發生著一件件瑣事。

故事的開始，良多一家和姐姐一家圍在母親身邊，幫她做炸天婦羅的準備。姐夫和他兒子女兒在一邊玩。父親扯不下面子出來與大家聊天，只是在診室里偷聽大家談話。一切看起來如此幸福。

父親的家庭地位最高，他好面子，似乎總是端著架子，不善言辭，大多數時候開口都是冷漠的寥寥數語。父親曾在年輕時候出軌，母親一直偷偷跟蹤到父親偷情樓下，房間里放出歡樂的歌聲。團聚那一天，母親哼著歌，就把父親年輕出軌的事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母親這個人多少有些自私刻薄，人前熱情招待，人后又無情批判。長子的死是她無法釋懷的悲傷，她甚至走火入魔，認為大兒子化成了一只黃色蝴蝶飛回家里。她不肯放過被長子救下來的胖子，每年都讓胖子來做客以贖罪，她還動輒譏諷已經退休的父親，讓父親下不來臺。

相比之下，姐姐處事圓滑得多，每當母親說出一些刻薄難聽的話，她都會指正，她用特有的活潑和開朗帶動家庭的氛圍。但她心里也打著小算盤，他們一家想和父母一起住在大房子里。說到底，姐姐也沒什么壞心眼，只是成年人的世界多了為自己考慮的想法。

良多的大哥是優秀的，從小到大都是良多的榜樣，所有學科基本上都能拿滿分，除了美術。在大哥光環下的良多努力學習美術，想讓自己也有獨特、可被夸獎的地方。可惜，大哥早些年因為見義勇為失去了生命，成為了父親母親心中的痛。

在團聚的日子，母親時不時就回憶起長子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甚至父親還把次子良多說的話記成是長子說的。如果你有一位總也比不上的大哥，在他離去后聽父母隨時緬懷，又承受著父親的偏見，你是覺得幸運還是無奈呢？

良多與父親散步，父親步履蹣跚，滿頭大汗，良多假裝觀看陽光放緩腳步等他。父親慢慢超過了良多，又想趕上淳史，良多看得很心疼。父親老了許多，走路都會跌倒。而面對父母日漸老去，他只能不知所措地遠遠看著同樣不知所措的父母。父親去世了。良多半夜偷偷去看他，伸手摸他的下巴，摸到了一些胡渣。那一晚，良多的淚停不下來。

父親過世后的兩三年，母親遇到大事小事都會與良多商量。她日漸虛弱，已無法開口，只會點頭和搖頭。她住進醫院不能靠自己呼吸，良多請醫生裝上人工呼吸器，但醫生們覺得沒有必要了，病人會很痛苦。母親也許是為了良多，又忍受了三個月的折磨。

來不及，終究是太匆匆。

一點一滴的瑣事觸及了每一個家庭的日常，沒有誰的家庭是完美的，那些瑣碎的矛盾、怨恨和遺憾，像極了平凡的你我。是枝裕和精準而不煽情地捕捉到家人之間最可貴的情感，道出了對于親人說不出口或是來不及說的話，每一句都透露著遺憾，卻也同時找到了出口。

《步履不停》是一部異常平靜的小說，就像是沒有漣漪的湖面，但是卻能夠以微小的畫面觸動一些細節，讀者很容易就會想起和父母相處的日子。在這部小說里，你會找到跟你類似的父子、母子、婆媳夫妻關系。

生命中看似普通的每一天，都是我們生命中的一部分，隨著年歲的增長，那一天的重要性也會被我們發覺，成為腦海里的珍貴記憶。小說的推薦語有一句這樣說：

一些隨口說出的約定還來不及實現，一些胸口小小的悸動被淡淡地忽略。人生就是不斷地失去，時間終將帶我們找到諒解的出口。

或許這也就是為什么這本書會叫做“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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