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的“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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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看來,老安的晚年幾乎無人能望其項背,每月八千多元的退休工資,副縣級,有個比他小十幾歲的老伴,兒子是個老板,時兒還收到縣委縣政府的請帖,光輝形象在縣電視臺的新聞節目里亮一亮。

老安的愛好眾多,除了讀書看報看電視,還愛好收藏,對字畫,石頭和玉器頗有的研究,自認為在縣城里可算一個掌眼。他時常撿個漏,外出主要任務就是逛古玩市場,當然,也有打眼的時候,一槍打的時候,他不以為然:哪有穩賺不賠的事。日積月累,二居室的房子已容納不下收藏之物,老安就把旁邊二套房子買下,專門存放他所謂的寶貝,錢當然是兒子出的,兒子把房子當成投資。

這樣的退休生活,老安自己也非常滿意,不但滿意,還沾沾自喜。

老安癡迷于收藏,有人就盯上了他。收藏的圈子水很深,騙子很多,魚龍混雜。

那年,老安高價買進一批贗品,價值高達六十幾萬,簡直就是脖梗價。老安一值把贗品當寶貝供著,直到那騙子被抓,他才醒悟過來,但為時已晚,那騙子是個賭徒,輸得精光,錢沒有,命有一條。

兒子下最后通牒,不準老安再搞收藏,斷盡一切糧彈。

老安進退維谷。由于資金斷了,他只得選擇了退,休養生息,對已收藏的物品進行歸類,按時間順序進行排列,還一一欣賞,欣賞之中,又激情澎湃,又有再次去收購的沖動,摸摸口袋,癟塌塌的,心灰意亂,盡管每月有八千多的退休金,但這點錢對于收藏來講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就在老安為錢煩惱之時,他退休前所事的單位里一幫退休的高級工程師找上門來。

老安退休前所在的單位是一家國有的房屋監理公司,老安是民主黨派人士,又是知識分子,當過縣政協兼職副主席,關系仍在監理公司。退休前,老安知道企業要改制,事先把關系轉到建筑程質量監督站,保留了事業人員身份。而別的老職工就沒有他這樣幸運,企業轉制后,以企業身份退休,退休工資比事業性質的少三分之一。于是,他們就開始上訪,但到處碰壁,便想到了老安,一是老安是公司的創始人,二是老安在縣城里有一定的影響力。

老安看著上訪材料,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說是企業轉制,實際是比搶還兇,一個資產為一千多萬的公司,通過資產剝離,最后竟然只存四十八萬,而且在最后出讓中,轉制人向主管局要了一百六十八萬,其中一百二十萬用于買斷職工的工齡,轉制人一分錢沒出,一夜之間成為千萬富翁。那是在2000年,放在現在就是億萬富翁。

看完材料,老安義憤填膺:為了公平正義,我接受這個挑戰。

明人不做暗事。第二天,老安帶著材料去了公司。這公司是他一手創辦起來的,若他沒退休,公司非他莫屬。

老安找到老總,直言不諱:你們在轉制時,欺上瞞下,侵吞國有資產,又沒有把退休的老同志處理好,我作為公司的創始人,有權審查你們當時轉制的材料。

老總懵了,轉制的事本來就見不得光,這張紙一捅即破。老總前恭后踞,說:安老,對退休的老同志我一定妥善處理好,您放心。

老安刀子嘴豆腐心,在老總的花言巧語之下,心軟了下來。

殊不知老總是陽奉陰違,沒有金鋼鉆他絕對不會攬這瓷器活。他馬上把上訪的老同志穩住,說社保的事是政策上規定的,不能突破,公司可以把事業與企業之間的退休工資差額補滿。

老總以為把退休人員的事解決了就萬事大吉,沒有再去理老安。老安感到很不爽,自己一個老干部,又是公司的創始人,老總這樣對他簡直就是對他人格的污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決定給老總一點顏色看看。

那是2005年,老安77歲,他以老領導的身份出沒于各級政府機關,對原公司的轉制問題進行揭露,還到縣紀委,到管政法的副書記那兒。當著老安的面,大家都很客氣,副書記還在材料上批示。老安一走,他們把這事也就忘了。轉制是在當時的特定條件下進行的,為了市場經濟的進程,如用當前的眼光來看,確實不合法。老安的舉報只是小巫而已,當時大巫很多,一旦反案,將不可收拾。

這時的老安,也不想致老總于死地,只想讓他尊重他,把歷史遺留問題妥善處理好。他說:這狗娘養的,我一手創辦的事業,被他空手套白狼套去,連逢年過節都不來看我一下。

老總把轉制時所有的文件都找出,通過請客和送禮進行游說,讓所有領導的腦子里打上烙印,都認為當時轉制是合法的,大勢所趨。

每隔一斷時間,老安就去公司找老總。老總一見老安,如同老鼠見到了貓,不是逃就是躲。他十分清楚,老安的目的就是想讓人們知道轉制是非法的,他這個老總名不正,言不順。

從介入轉制的事那刻起,老安的精神越來越好,精力也越加旺盛,以老領導的身份當起福爾摩斯來。他把轉制的所有材料都拿到手,還寫了幾萬字的狀書,狀書最后簽上大名,寫了一段話:如有不實,本人愿承擔一切法律責任。他把收藏的事也忘了,全身都撲在這案子。

但是,一切都沒有實質性的進展,連接待老安的領導也煩了。

一晃就是十年,國家掀起發腐風暴,87歲的老安決定發起最后的總攻。他把十年來收集的證據重新進行整理,向公安局舉報。

老總得知消息時,正在開車。他觳觫不已,頭暈目眩,感到大禍臨頭,一旦公安加入,罪劫難逃,閃亮的手銬在眼前晃動。

就在這時,一輛工程卡車轉彎過來。老總的車子鉆入車兜下面,老總一命嗚呼。

老安得到消息后,先是震驚,又耳鳴目眩,大聲吼道:太便宜他了,死的這么輕松!說完癱倒在沙發上。

從此,老安一病不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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