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4日,將是我二十年來第一個離家在外的中秋節。
在我過去的一年大一時光中,收獲了一沓厚厚的出行票據,但當中又沒有幾張是回家的。
這讓我時常會覺得自己非常冷漠,遠在他鄉,卻很少想家。
記得報志愿的時候,我更多的擔心在于氣候是否適應,飲食起居能否習慣,院系水平如何,但唯獨沒有考慮的是,我是否應該選一個離家近一點的城市讀書,每逢節假日還能回家看看。
如今說起來其實是有些慚愧的。生活越來越忙,離家的路越走越遠,懷揣夢想,背起行囊,背井離鄉回望著的故鄉,能真正為之打量的日子少得可憐。
我并不是想去到哪里,只是想出去看看,渴望自由,渴望探索,渴望獨立,渴望擁有那些僅憑一己之力取得的成就。
事實證明,至少到現在為止,我應當感激經歷過并擁有著的一切。
大一上學期,我做過一期電臺節目,主題叫“我在這里,挺好的。”
當時我找了一位在這邊打工的河南小哥做采訪。
他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也很瘦,厚重的棉衣穿在身上空蕩蕩的。他有一個揣在貼身棉衣內置口袋中的錢夾,是那種取出來輕抖幾下似乎都會有腐蝕的皮渣掉落的錢夾,但上面卻有一張被膠帶過著緊密的照片。
“為什么你這么年輕卻會像老人一樣,以這樣笨拙的方式來保存這張照片呢?”我十分好奇。
那不是一張多特別的照片,僅僅是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和父母還有姐姐站在家門前拍的一張全家福。
“我從家里出來得早,沒多少和他們的照片。這是我們唯一一張全家福,盡管我出來這么些年,可家鄉和家人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這副模樣。”我直到現在都還記著當我問起他是否想家時,他不敢抬眼看我,悶悶講出的“想,但回不去了。”的樣子。
“我很想家,但回不去了。”
放在幾年前,我可能完全不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總覺得是一種無病呻吟的造作。
但慢慢地,慢慢地,當我眼看家鄉與我漸行漸遠,當我深知自己是一個不安于現狀的人時,我才知道,家鄉她注定是留不住我的。
我身邊有個特別戀家同學,她什么時候都在想家。一有空就買票回家,看得出來,在家中父母身邊她可以獲得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但這樣的做法卻讓我覺得有失成熟。家在她的心中,真的就只是那三室兩廳的房子,只是那一種其樂融融的溫馨環境。
過去一年里,我一個人吃了無數頓火鍋,一個人看了無數場電影,在周邊城市的街巷里穿梭來回,攀上過4000多米的雪峰,也在點滿酥油燈的寺廟里祈福祝愿。北京,甘肅,福建,成都……我端著相機試圖留下所有經歷,走過越來越多的地方,不得不說,這一年里的脫胎換骨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此我對家也便有了新的理解:所謂家鄉,不僅是一塊特定的區域,而是一種無比自然的心境,當這樣的感受一旦來臨,你也便踏上了故鄉的土地。
說起漂泊,自古以往都帶有悲涼的氣息。但無論如何,目前的我都只是在漂泊。
口袋空空如也,徒有一腔對未來的無比虔誠,似乎一切都在下賭注,生活沒有定數。但也正是這種遠遠看不到邊的未來,讓我愿意傾盡全力。
或許,年輕的動人之處,就在于勇氣,還有他們的遠大前程。
我知道,這兩天開始朋友圈就會被陸陸續續的定位、圖片刷屏。當中有我心心念念的羊雜割,會有掛滿國旗人頭攢動的柳巷,也有一輪又圓又亮象征著團圓的月亮。
或許那一刻,我再說不想家那便是假的了。
我似乎漸漸懂了,為什么古人總愛在佳節團圓時刻吟幾句思鄉詩了,家鄉它不是別的,它就像史鐵生說過的那樣:“要是有些事情我沒說,不代表我忘記了。我什么也沒忘,只是有些事情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它們是一片朦朧的溫馨與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與絕望。”
但在我選擇的另一邊,也同樣會有無盡未知的東西等著我。它們或好或壞,都不再是我戀家的借口。
我也時常會想起我的家人,我熟悉的太原城。
但家就是家,它像一面淺淺的望得到底兒的水池,但我一旦落入,便再也沒有自救的可能。
無論你是哪里人,只要你心存不甘便會向往更大更好的生活。這與你在北京、上海,還是在邊遠鄉村沒有任何關系。
無論你的家鄉,它貧瘠或富饒,廣袤或局促,它終將會是一塊被我們慢慢拋在身后的土地。
可能這種無可奈何的絕望就叫宿命吧。
無論你是誰,也無論你在哪里,離家,終將成為你一成不變的宿命。
但同時也希望你可以隨時遠走,也可以隨時回家。
結:
我甚至現在就能清楚地看見,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長久的離開它,我會怎樣的想念它,我會怎樣想念它并且夢到它,我會怎樣因為不敢想念它而夢也夢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