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耳雙生
小其扶了扶眼鏡,沒錯,這不就是芳姐麼!
街對面的馬路上,分明看得到那穿著紅色外套的芳姐一個人掩面蹲在路旁,肩膀有些輕微的上下起伏,很明顯,她是在哭,雖然小其并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芳姐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嗎?”小其心里想。
小其是正好路過這個地方,剛剛加完班的他,本打算停車在街對面,去路旁常去的手工水餃店填飽肚子后再開車回家。
可是突然間看到芳姐,讓他改變了想法。
而且看起來,這旁邊沒有任何跟芳姐相關的人。只有三三兩兩形色匆匆的路人,路人走來走去,顯然并沒有興趣去留意路邊蹲著的一個陌生女子。
這地方,距離公司足有20分鐘路程,已經靠近環(huán)城西路,雖不算太過偏遠但附近只有幾個住宅區(qū),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早春時分,溫度還有點微涼。
小其瞥了下車內的時間,晚上9點15分。
小其并沒有選擇直接下車,他腦海里此刻已在飛速打轉:“芳姐究竟這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不是應該過去問問?”
芳姐,是小其的直接領導,公司其實上下都叫她阿芳。小其可不敢這么稱她為阿芳,他從進公司的第一天就這樣叫她——芳姐。
芳姐年紀不大,不過30出頭,卻是公司里里外外的大紅人。身為行政部主管的她,工作干練溝通直接,典型的女強人氣場。芳姐也深得大老板賞識。
小其進公司時間并不長,還不到一年。在芳姐的手底下,他時常感到莫名的壓力。好幾次他都感覺自己屬于芳姐眼中的所謂朽木不可雕的類型,好幾次也因為工作不到位而被芳姐兇。雖然芳姐并不會罵臟話。
小其印象中芳姐對他說得最重的一次是:“小其!你究竟在想什么!以后能不能多動點腦子?為什么連這點東西你都搞不定?!”
可此刻,在車外,對面的領導,已經沒有了工作的頭銜地位,更何況還是一個不知受了什么委屈的女人。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趙雷歌里唱過的——三十歲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的,小其竟然想起了這樣一首歌。
“還是不要下去了,就在這里豈不是更好。有問題可以下去幫忙,如果沒有問題就更好,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想到這些,小其反倒稍稍安定了下來。
他摸出兜里的利群,將右側車窗和天窗都打開了一點縫隙,點上香煙,思緒也隨著煙霧慢慢蔓延開來。
以往的芳姐,在他的心里,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大領導。若不是今天晚上親眼看到,他不會哪怕有一點想法,芳姐竟然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此刻的小其,突然心生一絲憐惜。是啊,畢竟是女人,除了領導的威嚴,他也是一個女人,一個需要人傾訴呵護的女人。
小其記得最清楚的一幕,是那次芳姐在開部門月會的間隙,跟他一起在樓道里抽煙,煙抽完了,她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句:“任何人的成就永遠不會比他的自信,高出一厘米……”小其當時就感到被電了一樣,一股酥麻走遍全身,這句話他一直銘記在心。
印象中還有一次,芳姐曾在一次培訓課中的一句只有女人才會說出來的勵志金句:“生命假如給予你的是一顆檸檬,不要抱怨,下工夫把它榨成一杯檸檬汁不就行了”。
工作中的芳姐,也確實是這樣子在做人和做事,她對工作結果的執(zhí)著以及抗壓性,讓小其是又敬又畏。
難以想象,這樣一個一貫以堅硬示人的芳姐,今天這究竟是怎么了?更何況,明天她有一個跟大老板重要的會議,小其今晚的加班就是為了她明天報告里的幾個重要而緊急的數(shù)據(jù)……
香煙快要燙手了,小其稍稍收回了一點思緒。又看了看對面街上的芳姐,她仍然沒有起身,依舊自顧自的將頭埋在兩手內。
小其直接掐滅了煙頭,這一刻似乎下定了決心:“我就過去打個招呼吧。這萬一這里有個什么不懷好意的人,芳姐不就危險了嗎?況且,明天她還有那么重要的會議,如果一直在這里待著難免影響狀態(tài)。而且現(xiàn)在已經下班了,芳姐也已經不是領導身份。也許現(xiàn)在只需要有一個人來,陪她聊聊究竟遇到了什么不平的事情,可能一切就都變好。”
小其甚至想好了臺詞:“芳姐,我知道你肯定很難受,你也不用跟我說,你如果想哭就哭出來,也許這樣心里就會好受些……”
想好了這些,小其徑直打開了車門,就在要出門的這一刻,手機竟然響了......
不會吧!怎么可能?電話屏幕上,分明寫的就是“芳姐boss”3個字!這是小其存儲的芳姐的號碼名稱。
小其一哆嗦,并沒有接,條件反射的望向了街對面!
街對面人還在,連場景都沒有多少變化,仍然是穿著紅色外套的“芳姐”一個人掩面蹲在路旁,肩膀還在上下起伏,不過幅度更小了。
不會吧!小其突然感到有些蒙圈,滑了下手機屏幕:“喂,芳姐,你......”
“你什么你,你剛剛發(fā)來的郵件寫的什么東西啊!小其!我真不知道你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連這點小事都搞錯,我跟你交待得是不是很明確啊,我......”
面紅耳赤,感覺耳朵都已經被點燃。
再一次望著街對面的那個跟芳姐穿著一樣衣服的“芳姐”,小其已啟動好車,此刻的他,需要立刻馬上最快速度回到公司繼續(xù)修改好報告。
因為,電話里芳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