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帷幔終于被人慢慢拉開，露出一張傾城絕色的臉，肌若白雪，唇似櫻桃，輕描柳黛眉，微垂玲瓏眼。
那女子款款步出，橘紅色綾羅衣衫映襯著她的臉頰，愈加迷人。
臺下又是一片唏噓贊嘆之聲。
“小女子如昔，見過各位。”那自稱如昔的女子微微頷首，向臺下問候。“今日如約向大家獻(xiàn)上一舞，若有不到之處，萬望海涵。”未等臺下人說話，她便輕掂腳尖，舞動羅衫。舞步輕盈如燕，舞姿曼妙婀娜。臺下各位達(dá)官貴人更是看的如癡如醉。
雖說白鳳也甚為贊嘆，然而他總覺得此人心神縹緲，舞姿雖美，卻失神。容貌秀麗，卻笑不及里，仿佛心事重重。
正疑惑間，卻聽墨鴉嘆道“果然絕色佳人，名不虛傳。只可惜——”
“可惜什么？”白鳳疑惑道。
“沒什么，可惜這樣的歌舞以后就難見到嘍”墨鴉輕描淡寫地回了句。
白鳳正要再問，怡香苑門前突然騷動起來，隨后涌進(jìn)了一批士兵穿戴的人。領(lǐng)頭是一個束發(fā)年輕人，手持九尺長劍，鬢前
兩縷短發(fā)，眼神凌厲，面若霜寒。
怡香苑內(nèi)立刻一片安靜，墨鴉見來人眸光微沉，隨即化為一片沉靜。
倒是白鳳訝異起來，“那不是……”
“我們該走了。”未等白鳳說完，墨鴉便接道。
老鴇笑臉相迎，“幾位官爺這是要來捧如昔的場子嗎，只是今日已經(jīng)結(jié)束，不妨來日再……”
老鴇話未說完，就被年輕人推到了一邊，他直接對著臺上準(zhǔn)備退場的如昔道“你就是如昔？”
女子微怔，隨后平靜地說道“正是。”
“很好，聽說如昔姑娘歌舞傾城，我奉將軍之命前來請姑娘到將軍府一敘。”
“敢問官爺所說將軍何人？”
“姬無夜姬大將軍。”
那如昔姑娘聞言臉色已有些慘淡，然而滿座賓客無一人敢發(fā)一言。姬無夜的勢力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惹他就等于往死路上走。
這明目張膽的搶人再明顯不過了，然而所有人都清楚，他們只能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如昔自然也是知道的，然而此刻卻是更多的無力感。她本為無所求的歌女，在這個兵荒馬亂，人人自危的年代里，等待一場救贖。
耳邊再次響起那人臨走時的話語“如昔，一定要等我回來，我?guī)汶x開這。”
內(nèi)心又燃起了一股希望之火，良久才望向持劍年輕人“官爺謬贊了，如昔也只是會些皮毛。而且今日有些累了，不如改日。還有勞官爺代我謝過將軍的賞識。”
年輕人眉頭微皺，語氣強(qiáng)硬起來“這恐怕不好辦，將軍命我今日一定要請到姑娘。”
如昔拳頭微攥，內(nèi)心一片汪洋，面上卻十分平靜“若我今日不去，當(dāng)如何？”
“請如昔姑娘不要讓在下為難。”年輕人咄咄逼人。
白鳳早就看不下去，見此場景，更加憤懣，正要上前，卻被墨鴉一手按住。
白鳳回過頭“我們不管？”
墨鴉冷聲道“管什么?來夜幕這么久，這點規(guī)矩都不懂，嗯？”
“可是……”
“難道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
白鳳再次向樓下看去，那如昔姑娘似乎下定決心不會去，索性不再顧忌語氣堅決地說道“官爺請回吧，如昔剛才說了，我累了不能去。也請官爺莫要逼迫我，送客。”
老鴇向前“官爺，你看這——如昔她或許真的累了，要不改日你……”
然而話未說完就感覺眼前一道亮光，冰冷的劍不知何時已經(jīng)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如昔姑娘可以選擇不去。但是我奉勸姑娘一句，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為其他人想想，為整個怡香苑想想。”
“你——”如昔頓時花容失色“難道將軍府的人就這么不講道理？”
“這個，你應(yīng)該去問將軍。我想他才能給你最準(zhǔn)確的答案”年輕人語氣森然。
墨鴉瞅了一眼面色極其不悅的白鳳，輕聲道“小子，別想著做傻事。我們該走了。”然而白鳳仿佛沒聽見，眼睛一直望著樓下。
墨鴉輕哼了一聲“看來你挺喜歡這個地方，要不以后多帶你來看看。”
墨鴉話剛說完，白鳳便轉(zhuǎn)身從一旁的窗口跳了出去。
墨鴉若有所思地?fù)u了搖頭，隨即縱身而去。
傍晚時分，暮色漸漸吞沒了白日的喧嘩。不知名的鳥兒在空中盤旋歸巢。
在這暮色之中，有一處樓閣卻是燈火通明，淡黃色的燭火映襯著富麗堂皇的亭臺樓宇，顯得那么神秘美麗。
這便是將軍府有名的建筑——雀閣。
此刻，墨鴉正靜靜地站在距離雀閣不遠(yuǎn)處的房檐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很久之后，他才淡淡地說了句“看來那如昔姑娘還是來了。”
“她會怎樣？”一旁的白鳳忍不住問道。
“和所有將軍的女人一樣吧”
“將軍的女人？將軍，有很多女人嗎？”白鳳又道。
“不是有很多女人，是有過很多女人。”墨鴉糾正道，看到白鳳滿臉的愕然，又補(bǔ)充道“對于將軍而言，女人只是玩物，對待她們唯一方式就是占有和拋棄。”
“怎么可以這樣——”白鳳的眉頭狠狠地皺起，眼底充滿了厭惡的怒火。
墨鴉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別為這些無關(guān)乎自己的事情苦惱了，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運，你并沒有做錯什么。”
雀閣之內(nèi)，紅衣的女子臨窗而坐，明亮的
燈火照的閣內(nèi)流光溢彩，然而女子只是怔怔地望著窗外的天空發(fā)呆，仿佛在思考著什么，期待著什么。
雀閣的側(cè)門突然被打開了，走進(jìn)來一個下人打扮的女孩，那人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打擾了，將軍讓我給你送些食物。”
如昔淡淡地看了一眼“我不餓，你拿走吧。”
“姑娘還是吃些吧，要是你不吃，將軍怪罪下來，我，我……”那女孩顯然有些急了。
如昔微怔，隨后嘆了口氣“那就放那吧，我餓了自然會吃的。”
女孩終于舒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飯桶，正準(zhǔn)備離去如昔叫住了她。
“姑娘還有什么吩咐？”
“在我沒有離開雀閣之前，是不是只能通過你與外界聯(lián)系。”
“基本上是這樣的，如昔姑娘有什么需要的話可以傳達(dá)給我，然后我會告訴將軍。當(dāng)然偶爾將軍身邊的幾位大人也會到此處巡視。”
“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可以叫我小婉。”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小婉走后，雀閣里又恢復(fù)了死一般的沉寂。如昔走到窗前，任憑微涼的風(fēng)吹過臉頰，原來從雀閣向下望去，視野竟是如此開闊。
忽然一個黑色的身影極速地向雀閣的方向飛來，眨眼間輕輕地落在雀閣一旁的房檐。
如昔定睛瞧去，只覺得此人頗為眼熟。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墨鴉轉(zhuǎn)身正對著她緩緩開口“如昔姑娘”
“我們是在怡香苑見過？”如昔想到了誰，卻又不太確定。
“雖然我們只有一面之緣，難得如昔姑娘居然還記得在下。”
如昔本來不太確定，聽他這么說反倒沒有疑慮了。然而看他的眼神卻愈發(fā)凌厲了起來“你是將軍府的人？”
“沒錯”墨鴉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了。
如昔的臉色有些泛白，良久才緩緩說道“我原以為——沒想到你……”語氣里多了幾分怨恨。
如昔的話沒說出口，然而墨鴉卻聽出了她的話中意。“你覺得我是那種沽名釣譽(yù)之輩？”
“不是嗎？”
“我墨鴉做事向來不喜歡向人解釋什么，你若那么認(rèn)為，我也無可奈何不是。但是在韓國，任何一個年輕美麗有些名氣的姑娘都可能成為將軍的獵物。你傾城一曲驚動了韓國，姬無夜會不知道？”墨鴉也不生氣，娓娓道來。
聽了這番話，如昔自知自己方才有些過分，竟然把自己的不幸推到他的身上。于是緩了語氣“我只想知道，我還能不能離開這？”
“不可能。”墨鴉幾乎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因為曾經(jīng)想從這里離開的人都死了。”
如昔的臉色更加蒼白，扶住窗臺的雙手也微微顫抖著，然而眼底卻還有著一簇未曾熄滅的希望之光“成瑯說他會帶我離開這，我相信他。”
墨鴉還想說什么，卻忽而住了口。也罷，他又何必太過殘忍，不留余地呢？
他見過那個叫成瑯的男子，就在他騙白鳳和他一起去怡香苑的那天。
他拋開白鳳想要獨自瞧瞧傳說一樣的女子，怎料剛到門口就聽到了他與如昔的談話。
“成瑯，你要多久能回來？”
“不會太久，等我回去處理好那邊的事情，我就帶你離開這，我們遠(yuǎn)走高飛，再也不過問這世俗的瑣事。”
“好，我會一直在這等你。”
……
聽到這里，墨鴉忽然沒了興致。青樓的歌女有了情郎，嘖嘖嘖，怎么能這么發(fā)展！
或許是自己離開時聲音太大的緣故，驚動了里面的兩人。
“誰在那？”男子的聲音伴隨著開門的動作傳了出來。
墨鴉也沒有躲避的意思，輕飄飄地回了句“路過。”
那男子用警戒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在偷聽我們談話？”
“都說了是路過，即便真有那么幾句傳到了耳朵里也不為過吧？”墨鴉無害地說道，然而怎么聽語氣里都有幾分輕佻。
那男子的眼神深邃中透著凜冽，語氣不善“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更多的人知道，否則——”
“否則怎樣？”墨鴉聽此言反而來了興致。
“成瑯，別這樣，或許他真的只是路過。”一旁的女子見此場景急忙阻攔，萬一倆人真在這打起來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而且看對方也不像個軟弱的主。又轉(zhuǎn)而向墨鴉說道“你快走吧，就當(dāng)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一樣，好嗎？”
墨鴉這才想起自己今天到這來的目的，不由得將目光轉(zhuǎn)向說話的女子。雖然面上不動聲色，然而墨鴉心里卻不得不承認(rèn)，眼前的這個女人果然跟傳聞一樣，用天姿國色，俏麗佳人來形容絕不為過。
似乎察覺到墨鴉目光的停留之處，叫成瑯的男子下意識的把女子拉向自己身后，冷冷的說道“你可以走了”
墨鴉卻輕笑起來，懶懶地回了句“放心，我對你們的事情一點也不感興趣。”就轉(zhuǎn)身消失在拐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