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須眉,我辭職了。”這是我十多年的好友阿欣昨晚突然發來的消息。在讓我錯愕的同時,更讓我奇怪的是她為什么突然做了這個決定。
我認識的阿欣是一個非常斯文安靜的女孩兒,孝順父母,尊重老師,一切都默默的,讓人找不出一絲存在感。她也十分傳統,認為女孩就應該安靜,內斂,矜持,以至于她夏天從沒有穿過超短裙,超短褲,也沒有答應過被她獨特氣質吸引的男生。
我與她認識在學校圖書館,大三那年暑假,她聽從父母意見備戰公務員,我準備考某985高校的研究生。我們都沒有回家。我欣賞她乖乖女的性格,卻不知她為何會和既不傳統也不乖張的普普通通的我做朋友,但我們確實是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她說她很想考上公務員,回家找個鐵飯碗,既能養活自己,又能陪伴在父母身邊。她還說,她爸爸是個編制外的老師,很羨慕那些公務員,說是建議她考公務員,其實就是命令她考公務員。所以她拼了命也要考上公務員。
第二年6月份,成績公布。她榜上有名。晚上,她請了室友和我吃飯,那天是我見她說話最多的一次,并且還喝了點啤酒。
后來她就回老家了,她爸爸托關系讓她進了電力局。工作非常清閑,朝九晚五,還有雙休,雖然工資不高,但是福利好啊,五險一金俱全,過年過節分發各地特產,一年還有兩次旅游。簡直比北上廣那些弄潮兒好太多太多。八年時光里,她工作認真仔細,一路順風順水,最近好像當科長了。她的突然辭職實在令我費解,除了腦子出了問題,我實在找不出原因去解釋。
我問她在單位里和上下級關系不好嗎?工作難度變大了?工資福利不好嗎?她統統都說不是。
緣由是她單位里的老局長退休了,局里的人為老局長開了個歡送會。散會的時候,曾經的副局長語重心長地說:小欣啊,好好工作,等你當上局長退休了,大家也會給你開一個歡送會......balablabala。
聽完這句話,她忽地感覺徹骨的冷,冷得讓人打顫。
她30歲了,花了將近十年熬一個科長,還要再花30歲熬到局長才能開一個像樣的歡送會,一輩子都要耗在這個縣級城市的區電力局里。
她說她受夠了這樣三點一線的生活,每天上班都很無聊,工作做完就只能追追劇,刷刷手機,看看書。到點才能打卡下班,下班就要去買菜,接孩子,洗衣服做飯。日復一日,這種重復單調的生活要到她退休,想想都可怕。
我說:妞啊,你想好嗎?局長批準了你辭職嗎?家里人都同意嗎?要知道多少編制外的人打破腦袋想要進入編制內,舒舒服服地生活,而你卻想往編制外跳。真是像極了圍城。
阿欣:我想好了,不管他們同不同意,我鐵定要辭。你不懂,一眼可以望到頭的生活多么令人絕望。等我老了,我拿什么回憶?
我:妞,你真作,這么安穩的人生不好嗎?你想想如果你辭職了,沒有了編制,等到你退休的年齡,你遇到了一個和你一樣年齡卻有退休金的女人,你會不會羨慕呢?
阿欣:會,但我更羨慕那些現在活得多姿多彩,肆意妄為的人。更何況我創業也充滿著無限的可能,也許那時的我根本就不在乎退休金。我不想我女兒的作文上只寫著:我的媽媽是個公務員,她做飯很好吃。就再也寫不出別的話了。須須眉,其實我好羨慕你當初一個人義無反顧地北漂,到現在家庭事業雙豐收。
我:妞,如果你想從我這里找到建議和贊同,我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為這個關系到你今后的人生,任何建議都是不負責任的。我只希望你遵循自己的內心。
我沒打出來的是:妞,你不知道是世界上根本沒有好走的路,你不了解北漂一族誰地下室,睡合租房的無奈,你不了解在競爭如此激烈的地方活下去都要拼勁全力,何況是前進。但是一旦走過來,回憶起來滿滿都是精彩。所以我是支持你的,但我怕我的建議成為你失敗后推諉責任的借口,更怕這個建議成為我們關系破裂的開始,我不敢說,也不能說。
阿欣,其實我懂得,我知道相比于未知的將來,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生活更為可怕,就像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絲漣漪,只能在那里發黑發臭。想想就怕。我也懂得你為什么辭職得毅然決然,因為你從來都沒有過著你想要的生活,你一切都聽從父母的安排,連考公務員都是背負著父親的遺憾,所以一旦你自我意識蘇醒,想要活出自我,你爆發的力量比誰都強大。
一個曾經教我舞蹈的老師告訴我:舞蹈要有高潮,要有一個點讓觀眾看到會尖叫喝彩,而不是一直同難度的動作一直做,那樣就像一條直線,很無趣。要隨音樂高低起伏。
郭敬明在母校接受采訪說:現在我覺得文章言語樸素,能講清楚事物,情節有亮點就很好了,就是大家之作。但是這期間是有過程的,你得先從樸素到華麗再回到樸素,才知道能用樸素的話寫出感染力強的話是多么高明。如果現在在叫我寫夏至未至這種通篇華麗詞藻的作品,我是寫不出來了。
人生亦然,要嘗遍天下美食,游過萬水千山,經歷大起大落,才能懂平平淡淡的幸福。
二三十的年齡過著七八十歲的生活,還要過五十年,退休了還更閑。如果是我,我也得辭職。是啊,你說對了,老了拿什么回憶呢,難道全是如何熬工齡漲工資的歷程嗎?
趁著年輕,請趕緊拿起色彩填滿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