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撥鼠日》:絕望和希望都在同一天

有個自命不凡的播音員,菲爾,有一天忽然被莫名地困在了同一天,無論他這天做過什么,第二天一早醒來他還是重復昨天的一切,住在同樣的旅館、遇見同樣的人、重復同樣的事、聽到同樣的話語。碰見這么詭異的事,他煩躁他瘋狂他墮落他殺死別人殺死自己,但無論怎樣掙扎他也到不了期望的不一樣的明天。最后這位絕望的播音員不得不認命地停在這一天,他在煉獄般的重復中嘗試些不一樣的努力,他認真工作、關愛同事、幫助陌生人、學習新技能、學習真正欣賞他愛的女人……突然之間,明天到來了!

這本是個簡單的故事,卻有著細思恐極的力量,它用極端推論道破了我們大多數人生活的常態——重復。菲爾對小男孩哭喊出的那句,“我救了你無數次,你從來也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謝謝,一句也沒有!”,簡直就是對一切紋絲不變的日常和盡管努力卻仍然平庸毫無驚喜的命運的控訴,每一個認真期待生活多新鮮卻又不能如愿的人,都心有戚戚。

多數人的一天比菲爾的一天還要糟糕

因為可以選擇明天上班坐車鐵還是公交,吃面條還是吃米飯,晚上出去看電影還是在家宅著,沒有極端的條件把我們固定在同一天,我們就以為我們有著各不相同的鮮明的每一天過著可選的自由的生活。然而這不過是個錯覺。太陽底下無新事,就絕大多數人而言,生活殊無驚喜,一生幾乎也就約等于一天。

更最可悲的是,菲爾明白自己只能活在今天,所以他只好盡力活在今天,而恰恰活在今天才是希望的所在。我們不知道自己也只能活在今天,總以為自己有著無窮無盡美好的明天,所以并不在意當下,不珍惜所有不要緊,不努力不認真不要緊,不成熟不要緊,不快樂不幸福不要緊,一切都還有明天。在妥協和掙扎中,時間淹沒了我們,而明天并沒有給我們救贖。

什么是真正的愛

菲爾肯定是愛麗薩的,不然他不會在與別的女人親熱時不自覺叫出麗薩的名字;但是這種愛隱秘得連他自己也沒發現,所以他對麗薩冷漠粗暴。當他在無限的循環日中識破自己對她的愛意時,他又犯了另一個錯誤,以為得到愛就只是簡單的占有,所以費盡心機想把她弄上床。幾經失敗,他最終發現,真心實意地理解她欣賞她, 心懷寧靜地投入與她的精神互動,他才能真正得到她的愛情,也終于圓滿了他自己的愛情。

用自己成熟理智的靈魂,愛另一個人獨立的靈魂,可以始于欲望但又不止于欲望,才是令人動容的愛。

有創造力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

故事前半段中的菲爾,利用無窮的一天巧取各種資源,金錢、女人,拼命尋歡作樂。但哪怕用盡力氣折騰,他仍然擺脫不了厭倦和空虛,因為他只是在占有,在揮霍,他的肉體在翻騰,而他的精神在萎縮,于是他怎么也得不到心靈的寧靜和快樂,就像特煩惱的夏洛。

現實中的夏洛僅僅是卑弱地依賴,夢中的夏洛開了掛卻僅僅是粗暴地占有,哪一種都活不出一個人該有的精神內核,所以重來一次,他依然沒過好這一生。可憐的夏洛沒機會享受真正的生活,可憐又幸運的菲爾做到了,因為他終于在一復一日的重復中絕望了,這絕望反褪去他的焦慮和浮躁,他不再寄希望于明天的到來,他趕走那些浮華的欲望,他重新拾起兒時的夢想,他對這個重復而又看似不能改變的世界釋放了最大的善意。創造性的生活一天一天過去,量變積累成質變,就在菲爾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時候,轉折出現了,新的明天不期而至。

這結尾是個善意的安慰。現實中,努力投入生活的人未必能迎來美好的明天,但真正的生活,確如影片所展示的那樣,需要人心平氣和的投入,需要心靈的參與,需要創造與前一刻的世界不同的東西來,無論是給他人的溫暖,自我心智的成長還是對另一個純粹的愛。

所以能怎么辦呢?讓我們也收起那些浮躁的欲望,認真投入每一天的生活,不為了虛幻的明天,而只為當下的每時每刻。誰也不能保證絕不敷衍的認真生活就能帶來改變和喜悅,但只有真正生活過的每一天,才是能讓人心靈安寧的美好的一天,才是希望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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