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碎風飄絮

讀書是一種機緣,遇到一本打動自己的書,總是一種難得的緣分。書那么多,人生那么漫長,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遇上了她,這何嘗不令人莞爾。看完《飄》已經有兩天了,新書又借來了,依然沒有動到,不知不覺已經形成了這么一個習慣:看完一本好書,總盡量想作點讀書筆記。這對作者,對自己,都算是一個小小的交代吧。

對于《飄》這本書,怎一個好字了得。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原來錯過的好書實在太多了,對于我而言,似乎現在看書才算逐漸起步。盡管我一直有意地回避外國文學,但仍然不得不承認,外國文學特別是小說尤其值得我們國人艷羨。盡管中外文化有差異,但很明顯中國文學在小說上總體是不如外國的,正宗的小說依然在外國。也許是翻譯問題,外國小說譯成中文已“面目全非”;但盡管如此,我們依然為之欣喜不已,假如達到看外國原著的外語水準,那該有多大的幸福可言呢。記得看海倫.凱勒自傳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她攻讀外語的很大目的就是閱讀外國經典作品。

閑話休提,言歸正傳。《飄》這本書簡單地說就是描述了一個傳奇女子的故事,以她的婚姻愛情故事為線索,在南北戰爭的背景下上演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挽歌。斯嘉麗一生結過三次婚,但新郎都不是他——艾希禮。斯嘉麗苦戀艾希禮,但后者卻因為家族名望等原因與玫蘭妮結婚,盡管艾希禮并不認為他愛玫蘭妮。斯嘉麗因為賭氣而嫁給玫蘭妮的哥哥查爾斯,后來為了生活嫁了又老又丑的弗蘭克,最后又嫁了一生苦戀她的瑞德。全書的中心卻集中在艾希禮與玫蘭妮、斯嘉麗與瑞德身上,這本是天造地設的兩對,但直到生離死別的結局才覺悟,可惜為時已晚,痛不可追矣。小說一直存在著這樣的誤會:艾希禮認為他愛的是斯嘉麗,但他卻不敢明確表白與大膽去愛;斯嘉麗認為艾希禮才是她真正想追求的,但艾希禮卻不敢接受她的愛;瑞德一直深愛著斯嘉麗,卻不敢承認,怕她用他的愛反過來傷害她;玫蘭妮認為艾希禮是愛她的,斯嘉麗也是愛她的(實際上斯嘉麗在玫蘭妮臨死前才發現這點)。南北戰爭前,斯嘉麗是小伙子們崇拜的美女,無憂無慮、天真活潑,艾希禮則在文學音樂鄉村篝火的陶冶下忘乎所以……但這一切的平靜都在南北戰爭爆發后隨風飄逝了,主人公們也好比湖面中的小舟被颶風吹進了大海而不能自已。查爾斯以及十二橡樹村的小伙子們全部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戰場,在他們看來南北戰爭正是他們大展拳腳的舞臺。只要打上一兩場戰役,就會擊敗北方佬凱旋而歸了。但一旦陷入戰爭的泥潭就很難收回來了,戰爭越打越艱難,死亡的名單越拉越長,在書中真正看清這場戰爭的只有瑞德和艾希禮,戰爭尚未開始他們就知道了戰爭的結果,甚至預想到戰爭后的殘酷現實,但他們都參戰了。艾希禮一開始就參與了,瑞德在敗局已定的時候也參與了,一個為了挽留過去的生活而戰,一個為了尊嚴和名譽也參與了。

直到最后亞特蘭大失陷了,十二橡樹村被燒毀了,大部分南方的小伙子們一去不復返了。在戰爭的催逼下,斯嘉麗也艱難地完成了蛻變,她從一個快樂無知的公主逐漸成長為一個女強人,她克服了一個又一個的苦難,拯救了玫蘭妮以及塔拉的所有人。斯嘉麗完成如此艱難的轉身顯然是其愛爾蘭血統使然,她身上沸騰著的是父親杰拉德的血統,盡管精神上一直崇拜著母親愛倫,她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為像母親那樣的人。實際上她的所作所為和愛倫沒有半點相似的,用愛倫的標準衡量,她簡直是大逆不道的。與其說斯嘉麗是遺傳乃父的基因,不如說是復制其祖母軌跡更為恰當,一定程度上斯嘉麗又是其祖母的加強版。斯嘉麗自信、堅強、積極、執著,又自私、狡猾、做事不擇手段,正是這么一個矛盾的極端結合體卻在處事上取得了成功,無論是經營木材廠,還是在亂世中支撐起塔拉,她都表現出令人驚嘆的鐵腕來,她用一個女子的肩膀扛起了很多男子無法勝任的重擔。但她在做人上卻是失敗的,除了愛倫、斯嘉麗、瑞德等幾個真正喜歡她的人外,幾乎所有的人都對其存有敵意或看法。用瑞德的話來說就是斯嘉麗缺乏兩樣東西,一是“憐憫”;二是“慈悲”。“每當她對別人懷有這兩種情感時,必然有輕視跟它們相連在一起”,無論是傷病的士兵還是瀕臨生小孩的玫蘭妮,斯嘉麗都充滿了厭惡之情,甚至希望對方能死去。

書中塑造了兩座女神的形象:一是愛倫,一是玫蘭妮。前者出場時間少,以側面描寫為主;后者出場時間多,以直面描寫為重,這是兩個認識她們的人都會喜歡她們的人,這也是兩個正直善良且充滿愛心的人,前者為了照顧生病的黑人廢寢忘食,后者幾乎愛所有的人。這倆人都是斯嘉麗的精神支柱,特別是愛倫,無論斯嘉麗遇到什么事,一旦投到愛倫的懷里,一切都會煙消云散的;甚至只要想到愛倫,內心仍會涌起無數的勇氣。對于玫蘭妮給予斯嘉麗的精神動力,直到其臨死前方才悟到,似乎感覺愛倫又死了一次,這時斯嘉麗真正認識到玫蘭妮與愛倫給予自己的精神動力幾乎是等同的。愛倫的死去也象征著塔拉的死去,愛倫死后,首先接著倒下的便是斯嘉麗的父親杰拉德,“哀莫大于心死”,杰拉德在愛倫死后的日子里幾乎等同于行尸走肉。愛倫死后,塔拉似乎在斯嘉麗的支撐下還能活下去,但這只是生存,而不是生活。愛倫所在的那個安逸祥和的農場生活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愛倫的死去一定程度上也象征著種植園農場主的倒下。

假如沒有黑奴,作者筆下的南方是美麗祥和、一片寧靜的人間天堂美景。作者生于斯長于斯,她是站在南方的角度描寫南北戰爭的。在歷史教科書上,我們認為南北戰爭是一場為自由為平等的正義之戰。但通過這部小說,我們仍然看到戰爭帶來的惡果。戰爭永遠是雙面的,所謂成王敗寇,一群人的幸福永遠建立在一群人的痛苦之上的,沒有雙贏的戰爭,就好比沒有雙贏的比賽一樣。且不說那一群活潑可愛的南方小伙子們一去不復返,且不說美麗祥和的十二橡樹村被付諸一炬,且不說亞特蘭大失陷后出現的一片廢墟,且不說北方佬沿路的燒殺搶掠,單單像艾希禮等貴族騎士戰后無法適應新生活,黑人一旦解放后就手足無措六神無主,這便是戰爭給一個國家帶來必要的陣痛。艾希禮等貴族和黑人接受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教育,可以說前者是主子,后者是奴隸,一旦后者推翻前者,不但前者無所適從,甚至后者都有種過猶不及的懊悔感。后者從來沒有掙到過人的價格,他們對于所謂的自由平等也感到很茫然,正如斯嘉麗家的長工薩姆,跟隨北方軍官到了北方過上了人的生活反而渾身不自在,最后又跑回塔拉當長工。還有像塔拉農場的那幾個黑人,依然如此忠心耿耿地留守,這些東西便不是簡單的自由平等所能忽悠的。他們對愛倫等的感恩又豈是很多北方政治家能理解的,他們肯定會以為所有農場主都是十惡不赦的,所有黑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作者筆下的農場主都是正直善良的,但我們都知道,這只是一部分,甚至是極小的一部分,很大部分農場是存在壓迫剝削黑人現象的。當然,沒有完美的制度,只有更好的制度,每種制度有壞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正如種植園農場,它存在著剝削黑人的一面,同樣也存在著與黑人和諧共處的一面。但在政治家改革家眼中,種植園農場制度簡直是腐朽至極的制度,發動南北戰爭必將推動美國的統一與發展。事實正如他們所言,南北戰爭后的美國的確更加繁榮富強了,但其中的血與淚又豈能被簡單地抹殺呢!

假如真有那么一部類似于《飄》的國產作品,是否會同樣帶給我們不一樣的反思呢!我們是否還會津津樂道教科書上所言解放戰爭三大戰役中所謂的殲敵多少多少萬人呢!假如沒有戰爭,這又是怎樣的世界呢!戰場上每死去一個人,就多了一個家庭悲劇。其實,老子所言那個“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國寡民思想何嘗不是一個美好的烏托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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