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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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我哥聊到我生病的事，我哥感嘆了一句，真是多災多難。是啊，短短四年，我們經歷了三個親人的離世，現在我又生病了，需要做手術才可以治好。

每個家庭都有不可訴說的苦衷，然而我們家，真的可以說是多災多難的一家，當別人一家人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吃飯，兒孫聽話，什么都不愁的時候，我們家的苦難已經在慢慢萌芽。

我外公外婆一共養(yǎng)育了5個兒女，兩個兒子，三個女兒，生活清平，只有二女兒讀到大學，其它的孩子都以務農為生。外公靠著自己做鐵盆，鐵勺手藝維持生計，遇上趕集的時候，外婆推著小車去街上賣，其它時間就務農，以此艱難為生。

從我小姨（我媽媽的最小的妹妹）講起吧，我小姨個子不高，做事什么的也不如她大姐（我媽）、二姐，好不容易出嫁了，結果因為身體原因不能懷孕，兩夫妻天天吵架以至于離婚。幾年后終于又結婚，嫁給了一個老實吃苦的人，但是又是因為懷不上孩子的問題兩人經常吵架打架，現在終于申請領養(yǎng)了一個孩子，全家總算安心了。但是他們家的經濟條件不是很好，兩個人又都不是聰明伶俐的人，前年孩子和爸被教練車撞了，幸好沒有大的受傷。

我的小舅舅家，我小舅是個聽話懂事的人，舅媽也是，山村里的孩子，嫁到我們這邊來，純樸懂事，干活什么的不在話下，表弟特別聽話，成績在班上都是1.2名，舅媽還生了個小表弟，原本幸福殷實的一家人卻因為小舅的突然生病去世而崩塌。我想這是我們家的最大的不幸的開始。舅舅去世以后，外公外婆想著舅媽撫養(yǎng)兩個男孩太辛苦，想把小表弟過繼給小姨一家，但是舅媽舍不得，后來，其實兩個表弟都是外公外婆和舅媽一起撫養(yǎng)。表弟原本聽話懂事，但是到初中交了一幫朋友以后，抽煙喝酒打架沒有他不參與的，有一次甚至還動手打爺爺，因為小時候我和表弟最要好，他什么都聽我的，現在變成了我完全不熟悉的樣子，那段時間真的全家都很崩潰。對了，表弟上初中突然變壞可能跟她媽媽的“再嫁”有關，她媽媽后來和一個我們村的男人在一起了，那個男的好吃懶做，全家都看不慣他，除了我舅媽，他鮮少幫舅媽做事，天天去打麻將，真的很叫人看不下去。后來這個男人的女兒出嫁，也是舅媽出的錢辦的婚禮，后來啊，她的女兒離婚了，孩子判給男方，他女兒就走了，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好久都沒有音信，聽說離婚是因為男方吸毒。后來表弟初三了，我媽媽正好那段時間生病，或許他可能受到了一些東西的刺激吧，又或許青春的叛逆期已經過去，回歸正軌，他突然變得有那么一點聽話了，最后還考上了高中。小表弟也越來越不聽話了，經常出去玩以后就不回家，也學會了抽煙，沉迷于游戲。前年，他出去好久，很晚都沒回家，全家人都出去找她，留下年邁的爺爺奶奶，奶奶去廁所的途中因為腦梗塞摔倒后住進了ICU,不久后就去世了。

我小姨媽是他們幾個姐妹里最成器的一個，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也是唯一住在城市里的一個。但是大家都知看到她光鮮的外表而沒有看到她的苦，她嫁到姨爹家以后，經常受到公公婆婆的冷眼，責罵，有時候是打。他們現在的房子也是她和姨爹一起苦出來的，她說最多的時候除了正常上班還打兩份工，晚上工作到1.2兩點，第二天又得早早起床去上班，賣過包子也擺過燒烤攤，現在她所擁有的生活都是自己的雙手掙來的，說實話，我打心眼里佩服姨媽。現在我姨媽是這個大家庭的支柱，主心骨。她的公公前幾年去世了。我小姨媽家還有一個煩惱，就是兒子的學習，從小被爺爺奶奶溺愛，養(yǎng)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性子，學校都是出錢讀最好的學校，可是還是沒考上高中，出了好幾萬讀了一個二級完中，高考只考了200多分，后來被一所民辦專科院校錄取，現在也算是讀了個大學吧。姨媽前一陣跟我說，自己檢查出來了點病，子宮那個地方有顆瘤，這讓我很害怕。現在我哥哥大學畢業(yè)沒工作，就在小姨媽家酒店里打雜，可是8月份小姨媽家的酒店合同就到期了，不知他何去何從。

我大舅舅家，大舅舅靠去山上坎竹子為生，每次去都去到深山里，翻幾十座山，旅途遙遠，十分艱辛。大舅媽脾氣暴躁，見不得小舅舅一家，還有爺爺奶奶，對自己的兩個兒子關心備至，然而兩個表哥都不領情，小學還沒讀完便都雙雙輟學在家，從小就不聽話，記得好幾次舅舅把他們綁在堂屋門口的柱子上教訓，至今歷歷在目，直到今日兩個表哥還是靠著父母來養(yǎng)活，偶爾出去干活，但更多的是和狐朋狗友一起聚在家中賭博。小表哥有偷竊的習慣，小到小時候我哥哥的玻璃球，現在大了竟然偷了家里的1萬多塊錢去賭博，全部輸光，小表哥患有癲癇，這種病很難治好。大表哥脾氣同樣暴躁，一直嚷嚷著要取媳婦，但是沒有合適的女朋友，他一直怪父母，有一次竟然放火燒了自家的側屋，還好撲救及時才沒釀成大禍。

外婆在2000年以后一下子失去兩個兒女，原本瘦小的身體更加衰老，尤其是我媽媽去世以后，整天以淚洗面，諸多疾病纏身，還得為幾個表哥，尤其是未成年的兩個表弟，沒有孩子的小姨操心，在2016年春節(jié)前夕因腦梗塞去世。外婆去世后，外公天天思念外婆，他們兩個是村里的“模范夫妻”，在外人看來從來不吵架，只有我們知道，這是外婆多年的隱忍換來的。第二年夏天外公也去世了。

我媽媽那邊的親戚講完了，那就來講講我爸爸這邊的。

奶奶在我叔叔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聽說是因為醫(yī)生在接生的時候忘記把紗布從肚子里取出來了，然后奶奶就過世了，那時候叔叔才幾個月，爸爸才幾歲，姑姑們也不是很大，爺爺一個人把五個孩子拉扯大，女兒出嫁，兒子結婚，個個都成家立業(yè)了，實在是很不容易。聽說奶奶的手藝很好，擅長做我們那兒的豌豆涼粉，也愛吃，然后就沒有聽過任何關于奶奶的事情了。爺爺現在已經82歲了，希望爺爺可以長命百歲。

我大姑媽我已經記不得她的樣子了，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姑媽就因為車禍去世了，聽說是騎自行車去鎮(zhèn)上買東西回來的時候。我媽媽說我大姑媽很喜歡我，經常給我買東西吃，我想我小時候也應該很喜歡大姑媽的吧。大姑媽走后留下兩個堂哥，初中畢業(yè)就輟學出去打工。大姑爹是個小學語文老師，在我小學的時候他又娶了一個女人，聽說那個女人還沒離婚就嫁過來，大姑爹還因為重婚罪去坐了幾天牢。那個女人拋棄了已經癱瘓的丈夫，還有兩個女兒，扔掉一切累贅就進了大姑爹家的門。她把大姑媽的衣服丟進門口的河里，看不慣我媽媽，有一段時間每天早上一起來就來我們家門口罵，我們還沒起床就聽到她的聲音，我媽氣不過，每次和她吵起來。這個女人太善變了，后來卻主動接近我們家，我媽媽也原諒了她，但是在我心里始終過不去這個坎。大堂哥還是很懂事，至少表面上還是很溫順地接受了她。小堂哥始終和他爺爺住在一起，不久他爺爺去世，他失去了依靠，我一直很喜歡小堂哥，不管別人怎么說他，多么不喜歡他，他對我挺好，我也心疼他。后來大姑爹可能因為患了抑郁癥在自己家的房梁上上吊自殺了，那個時候我正高三，媽媽去世不久，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下自習以后就給小堂哥打電話，他爸爸剛剛送葬幾天，正好是他的生日，他的朋友硬拉著他去城里酒吧喝酒，我跟他說：“我們是親戚，無論什么時候都要在一起互相支持。”兩人在電話里早已泣不成聲。人啊，就是要一邊哭著對自己說堅強，還要一邊微笑著安慰別人。大堂哥已經30多歲，小堂哥已經28.9了，但是兩人至今都未成家。以前我媽媽在的時候還會幫忙著張羅，現在呢，什么都沒有了。小堂哥在我高三畢業(yè)后的暑假請我吃過一頓飯，在之后就很少聯系了，我媽媽不在了，我爸又不太喜歡他們，他們也很少來我們家。

我二姑媽家，曾經有過那么一段輝煌的時期吧，承包工程賺了錢，在城市里買了房，買了車。我媽說，有一次我二姑爹開著車從我們旁邊經過，也沒停下來看我們一眼，以前的他們就是這么傲。后來，不知怎么地，或許還是因為賭博，然后就又窮了。我大姑媽和二姑媽都嫁的不遠，就在我們村。讓人操心的大多都是孩子。堂姐和男朋友在城里和別人一起合伙做生意，農貿市場賣辣椒吧。有一天和別人起了沖突，具體情況我不知，應該是那幾個男的因為一時沖動把人捅死了，堂姐被牽連判了刑。坐了兩年牢才出來，出來后立馬有了親事，嫁給了隔壁村的一個，聽說也是有前科，是因為車禍。他們的結合很匆匆，這樣的婚姻注定不幸福。吵鬧是他們的常態(tài)，堂姐本來就嬌生慣養(yǎng)，脾氣不好，見什么都饒不了她的嘴，那個男生看起來溫順，但是被逼急了也什么都做得出來，吵架就成了家常便飯，表姐常常抱怨公婆不好。后來就離婚了，現在表姐應該再嫁了，嫁到哪里不得而知，去年暑假回家見她抱著她的孩子來我們家吃飯，才知道又生了孩子，我什么也沒問。那個時候聽說二姑媽生病了，說實話二姑媽在我媽生病前對我們挺好的，后面我媽生病幾乎都沒有來醫(yī)院看過，我爸因此很氣憤。二姑媽的病其實不嚴重，結果被送去中醫(yī)院給耽擱了，還好及時轉院，春節(jié)我回家看見二姑媽已經康復了。堂姐還有個哥哥，這個堂哥是這些兄弟姐妹里最早結婚的，但是他結婚那天我們陪他去化妝店里接新娘，后來因為車子坐不下，就讓我和三姑媽的女兒自己坐車回家，為此，我媽和我三姑媽很氣憤，我和堂姐心里的落寞就別提了。堂哥娶的堂姐來自臨滄，挺遠的，也是山區(qū)里的姑娘，做事什么的都不在話下。堂哥愛好賭博，做過生意，家里開過包子鋪后來都中斷了。堂哥因賭博欠了好多債，聽我爸說他鬧著和父母分家，向父母要錢，威脅他們還喝了農藥，還好及時送到醫(yī)院搶救。二姑爹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慢慢地看見他幫二姑媽干農活的身影，現在堂哥和她老婆出去做生意，他們二老就幫忙照看著堂哥的兒子，還好堂哥的孩子還很聽話，令人欣慰。

我三姑媽也是個苦命人，嫁到了離城區(qū)較近的一個村子，那個時候他們家住的房子又矮又小，進去他們家都是得低著頭，廚房很黑。后來終于蓋了新房子。三姑媽命很苦，婆婆對她特別不好，三姑爹對她時好時壞，他們只有一個女兒，女兒被奶奶寵壞了，對待她媽媽的態(tài)度簡直就是在使喚下人一樣，三姑媽生活在他們家的最底層，干完農活又得擺攤子賣玉器，現在賣水果。記得有一次三姑媽被三姑爹打，還給我媽打電話訴苦，我媽叫三姑媽回來休息幾天，第二天三姑媽就回來了，臉上的傷讓人心疼。三姑媽回家后以為不理三姑爹就好了，結果三姑爹又出手打了三姑媽。日子總還是要過的，后來也和好了。堂姐結婚了，因為是獨生子女，找的是上門女婿。我高三暑假打工去他們家住過一陣，每天被他們的吵架聲驚醒，躺在床上不知道該不該起床，起床后天天勸架。因為三姑媽在堂姐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堂姐從她老公老家?guī)Щ貋淼囊粔K火腿給了他們家的一個親戚，我回我三姑媽家可能要坐那個親戚的車。幾乎每天早上都聽見堂姐吵著向三姑媽要那塊火腿，那個時候我的心里真的很難受。好幾次堂姐跟在后面三姑媽罵，還用手指著三姑媽的額頭，三姑媽幾乎每天早上都哭。她早上起來后要準備全家人的早點，還要出去干活，已經很累了。堂姐還和他老公吵架，她老公我覺得人還可以吧，沒有深入接觸過。一開始談戀愛的時候讓她選那個家里比較富裕的對象她不要，后來嫁給了現在的老公她又天天抱怨老公沒錢，現在的老公在婚后被查出患有甲亢，這種病不會危及生命，但是也無法治愈，堂姐就埋怨老公騙了她。有一次他們差點打起來，路人都來勸架，表姐哭得稀里嘩啦的，那個時候三姑爹三姑媽都不在家，我被嚇到了，住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就搬出了他們家。現在聯系很少了，大概也因為那件事。

我小姑媽嫁到了隔壁鎮(zhèn)的一家，家里富裕，生了兩個孩子，但是兩個孩子還小的時候，我還沒有記事，小姑媽就因為患上白血病去世。后來姑爹又娶了一個，帶了個女孩兒一起來。兩個兒子都不聽話，讀書便沒有繼續(xù)了，至于男孩子要做的事他們也都經歷過，我和他們不是很親，這兩個哥哥是我聯系得最少，如果我們在路上相遇或許也不會認識。前幾年有一個哥哥去當了兵。后來他爸媽離婚了，聽說是因為帶來的那個女孩兒不愿意嫁給他們兄弟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們總是聚了散，散了合。

叔叔一家，他們家長年在外面打工，偶爾過年回來幾天，也不常回來這邊的家，更多的是去姑姑的娘家，他們家只有一個孩子，也就是我的堂弟，我小時候和他玩過幾次，后來在我高中的時候見過他一次，那個時候他已經長得很高了，記得他黑黑的臉龐，然后其它的都很模糊了，我們沒什么話聊，比陌生人還陌生，自此，便再也沒有見過面。叔叔和姑姑都愛賭博，家里沒有積蓄還有諸多欠債。他們家基本不回來，家里有應酬都是媽媽幫著去，他們家的地是租給我們家，然后春節(jié)回來結賬，后來有一年姑姑說回來種田，將地收回去了，結果是租給了別人。我媽媽生病以后他們家基本沒來看過媽媽，叫人寒心。我不明白為什么兩兄弟之間會不和諧，大舅和小舅，爸爸和叔叔，互相看不過眼，這樣的親人還算親人嗎？在你們家有葬禮的時候出現一下然后又消失不見，抵不過朋友鄰居。小時候一起同過床，長大后因為一點利益反目成仇，這種事情為什么都發(fā)生在我們家。爸爸和叔叔可能從小缺失母愛，以至于在心靈上留下永久的創(chuàng)傷，回想他們的往事，有些傷感。

生活的貧困將我們打回現實，生離死別又讓我們沉迷于幻想，回憶過往，苦痛，悔恨涌上心頭。人，終會走向死亡，只是或早或晚。那天老師在課上和我們討論宗教和死亡時，她說：“信仰宗教可以免除你死亡的恐懼，人們因死亡的未知而恐懼，只有正在死和死了的人知道死亡的感覺，但是你無法得知，宗教它可以告訴你你死了以后將會走向何方。基督教告訴你你將走向天堂，佛教告訴你可以到達西方極樂世界。”那我們呢？包圍在科學信仰的我們，它告訴你你的心臟會停止跳動，你的呼吸將會停止，你的大腦將不再思考，過幾天以后你的身體將會發(fā)生化學反應而腐爛，這么理性的話語，怎么拯救面對痛苦和恐懼的靈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