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季最炎熱的部分后,林雨近來幾天每晚都在輾轉反側白天是永遠忙不完的工作,深夜則是不會間斷的夢魘
林雨睡眠一直都很輕,這不知道到底應該算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照理說,沒有安全感的人睡眠才會輕,但林雨卻并不是個謹小慎微的人這些年來她四海為家,普通人的歸屬感在她這里已然成為了混沌的代名詞
這雨說來也奇怪,每天都是夜間淅淅瀝瀝下過,次日清晨便會停歇如果不是濕漉的地表,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昨晚有雨下過
其實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假使我們沒有發現那條引線,假使我們沒有因為好奇而尋根溯源,那么往往便不會發覺令我們痛苦的真相痛苦大多是人們自找的,這話說來殘酷,但卻無疑是真理
是夜,林雨又在床上翻來覆去,神志一半清醒一半游離,這是入睡的征兆,也是夢魘的前奏在這個階段,人的聽覺往往會出奇得靈敏,似乎可以聽到很多白天聽不到的細微聲線但是,突如其來的一陣凄厲慘叫,突兀地打斷了林雨的所有幻想她身體一激靈,瞬間便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清醒后的林雨,發覺那慘叫更加清晰,而且一聲勝過一聲沒來得及換衣服,跳上拖鞋,林雨便飛也似得沖下了樓,向著聲音的來源急急奔去
一只貓,一只弱小的流浪貓;一群犬,一群猙獰的黑色惡犬在惡犬的利齒下,原本弱小的貓,此刻顯得更加弱小那一聲聲凄厲的慘叫,似乎是它唯一可以用來與命運斗爭的工具那哪里是呻吟,分明是憤恨與不甘那一刻,隨手從地上抄起的武器是什么不再重要,那群惡犬究竟有幾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出手,是一種本能
人們最容易犯得一個錯誤是,在看到他人遭受侵害,以為沉默和退卻,就能夠確保自身安然無恙事實上,在別人受害時默不作聲,就意味將來自己受害時,不再會有任何人為你發聲
在人類聚集的住宅區,任何動物對于人類的形象都是心存忌憚的更何況,是怒吼著的疾奔而來的手持武器的人類惡犬被嚇退,林雨忘記了已經跑丟的拖鞋,彎下身來,去看那只被她救下的小貓那小貓奄奄一息,眼神空洞而絕望,不知是在望著林雨,還是林雨身后的灰暗夜空終而,它還是斷氣在了林雨面前雨,依舊在下
次日清晨,陽光從窗口直射進屋子時,林雨從睡夢中緩緩醒來沒有充足睡眠后應有的舒適,更多的是疲憊與困頓昨晚的夢,未免也太過真實,真實得像是用刀刻畫在記憶中一樣林雨跳下床時,發現拖鞋也不知取向看看鬧鐘,時間已然不早,只好放棄尋找拖鞋的打算,趕緊洗漱穿衣出門上班
經過樓下昨晚夢中場景發生的那段路時,林雨分明看到,地上那一攤淡淡的血跡,雖然被雨水沖淡,但卻依舊格外刺眼
那濕熱難耐的夏夜,那淅淅瀝瀝的小雨,那凄厲的慘叫,那絕望的瞳孔,那所謂的夢境,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