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人民去一趟武漢天地不容易，趕上堵車，就跟坐高鐵去了一趟長沙南京似的。

武漢天地去得少，加上從沒吃過小城故事，一度將它與鹿港小鎮混作一談，在群光指著鹿港小鎮跟人說“這是你老公彭于晏媽媽的餐廳”，被還以白眼。

認真做了功課，補充相關知識后，我想，一家開業于2008年，在武漢始終一店經營，目標人群中產以上的臺灣餐廳，也許管理水準、店面風貌等事，有別其他餐廳。也許能給予我一定啟示，比如理想的中餐廚房大致是什么模樣，理應具備哪些條件等。

上下兩層的小城故事，臨近武漢天地中央。前廳是一家好餐廳該有的模樣，低調含蓄，整潔有序。接近午間高峰，沒有高聲喧嘩，沒有推杯換盞。體面的中年人在燈下低聲細語，服務員將自己巧妙地藏在暗處。

前臺也恰到好處的溫和有禮，告知廚房在二樓。出了電梯，一個姑娘在等侯。由她帶領，穿過二樓數個包廂。包廂名稱，盡是祖國的各種大好河山，一時間目不暇接。

像個蒼蠅小館

在一處窄門，一個阿姨迎面而來。阿姨背后，燈火通明，風機正呼呼工作。

有序的廚房自有氣質，無序的廚房各有各的無序。進門的瞬間，我應該是四顧茫然，有不祥之兆。

進門處洗碗，有洗碗機，但閑置著。過去是切配，路過的功夫，一人將冷庫中取出的大塊肉，放臺面上，準備分切。另一個人將原是處理跳跳蛙的砧板翻面，開始切冬瓜。有許多冬瓜要切。那些冬瓜的切口，跟大龍燚一樣兒，已經發霉。

再往里，是集合了中廚及西廚的主廚房。放眼望去，如果不知道是小城故事的廚房，會以為誤入。室內陳舊，乃至可稱破敗，像個利潤微薄而艱辛難生的蒼蠅小館。第一感覺是，難不成開業至今，一直沒翻修？

地面臟而滑，多處地磚破損，水溝井蓋不全。爐灶等設備，成色堪憂。還不是自動打火，一個穿著松跨舊工服的大叔，正通過引燃一張廚紙，去給爐子點火。

沒有物件不臟

一筐已改刀的肉，直接擱地上，準備過油。一個看上去有《破產姐妹》里的廚子Oleg那么油膩的大師傅，面不改色地將掉出筐外的肉塊，撿起來，放進鍋里。而地面，是那么有臟。

雖說自去年開始，去過的大小廚房，多半是掉了、撿起、放回，不做任何清洗處置，但在小城故事，仍覺得特別腌臜，尤其是聯想到過油肉塊，可能跟菠蘿古老肉、紅燒肉或者魯肉飯相關。

另有兩口恒溫油炸鍋，正在炸油條和香腸，油很黑。

每個爐灶的火苗，大概有一尺高。打荷阿姨急急趕路。備料小哥手忙腳亂在配菜，切好的茄子已變色。臨時去拿跳跳蛙，也是掉地上，當然也是直接撿起。

臺面有各種東西，抹布已瞧不出顏色，并且數量有限，當然不做區別，擦刀擦砧板擦臺面擦所有東西，包括清潔盤沿。

大師傅們用來擺盤的筷子，也會順手擱抹布上。雖有廚紙，但和韓寒“很高興遇見你”餐廳一樣，廚紙只用來擦手及引火。

整個廚房，沒有物件不臟。

用手分揀排骨

距離爐灶不到兩米，通往一個小房間的方向，挑著幾件工服在那兒，不知道是在晾曬還是干嘛，以及盆里泡著臟衣服。萬一失火，不知咋整。

私人物品沒處擱，只得亂放。換好工服，無人理會，只得亂看。一會瞧瞧沙拉盆，一會看看菠蘿油條。

西廚負責所有煲湯，墨魚仔排骨湯，是已分裝就緒的小份，凍成塊，點單后加熱。

但故障頻發，一會兒是將湯倒進鍋里時，將碗倒扣進了鍋里，用手試了幾個回合，紋絲不動，最后用抹布撈起。一會兒是，湯已就緒，需要從大碗分裝到小盅，大師傅嫌筷子麻煩，直接用手去分揀排骨。

如果你見過他的手，你應該不會再喝他家的湯。

中午生意整體略清淡，據說晚上會好很多。菜脯蛋算是點單多，大概5份左右。平底鍋裝1/3-1/2的油，四個蛋加青菜打均，慢慢煎，煎成兩面金黃。這類菜，西廚負責，沒有打荷。打荷阿姨只負責中廚，傳菜路上，會直接用手，將什么東西從客人的盤子里揀出來，放進自己嘴里。

趕超大龍燚

每個人都徒手，沒有手套這種說法。很多人的指甲，長而且黑。沒人嫌棄自己，也沒人嫌棄對方。

然后，洗碗阿姨沒有洗碗抹布。膠手套之外，套一雙線手套，等于洗碗抹布。線手套已經很臟很臟，臟過有些待洗的碗。戴著這雙臟手套，洗碗阿姨將一摞濕漉漉的，還在往下滴水的碗盤，抱來中廚，這就算是洗過，可以復用了。至于消毒，自然是沒有。

每個廚房，或多或少有阿姨。多數阿姨，互幫互助。小城故事的阿姨大概七八個，不算多也不算少，相處似乎并不和睦，忽然之間，便爭執起來，為些雞皮小事。有個年長洗菜阿姨，較弱勢，會被罵。每當廚房為無聊的口角而雞飛狗跳，總有種每個人都被打回原形的感覺。

忙過12-13點，相繼閑下來。或是腳踏垃圾桶，或是坐在臺面，開始各種聊天。以及，開始不停吃廚房的東西。糍粑，扔油鍋里炸著吃。蒸鍋里，還有紅薯可以吃。煎餃，吃一半扔一半。以及炒飯，原以為是客人的炒飯，端進小房間分來吃，嘴上都油油的。

總之，在這兒，不是某崗位、某件事處于無管理狀態，而是每個崗位、每件事。幾近趕超大龍燚。

誰為廚房負責

我給小城故事廚房，負星。這是大龍燚之后，廚室機密的第二家負星餐廳。

眾多臺灣餐廳里，小城故事算是知名之一，雖比不得鼎泰豐。進入大陸市場10多年，公認勝出眾多偽臺灣餐廳。各地分店，也多數開在高檔商圈，諸如武漢天地、淮海中路等。

更難得的是，小城故事并沒有趁勝追擊，就勢擴展或發展加盟，而是專注經營。僅有附屬品牌小小城，以及每個城市多不會超過二家店。另有彭于晏助力，武漢店上海店都曾在他的微博出現。當然，兒子為媽吆喝，天經地義，無可厚非。這些，都使得人們相信，小城故事是家有品質保障的餐廳，享有盛名，而不負盛名。

他家前廳當然沒問題，得體、體面、中上。但前廳并不能說明一家餐廳，有著怎樣一間廚房才能為它正名。一間好餐廳，理應重視后廚面貌。

事實卻是，小城故事的廚房，與前廳差距如此巨大，跌破眼鏡。環境之臟，可比蒼蠅小館。員工情況之糟糕，已不能稱作不拘小節。我想問，誰為廚房負責？管理者去了哪里？

可見，你以為一家臺灣人開的餐廳，中產消費的餐廳，會勝出同業，乃至為同業示范，原是不切合實際。有網友曾經懷疑，武漢店已轉手。但又有網友說，幾個月前，彭于晏到漢，是在自家餐廳吃的飯，為此當天二樓不接客。

那天，他都吃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