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

又是一個丁桂飄香的季節(jié),或溫柔,或感傷。

阿木兩腿盤在藤椅上,手上拿著一本書,細細品味。柔和的月色,透過玻璃窗落在她恬靜的臉上。書里的內(nèi)容牽扯著她,或是讓她輕微愁眉,或是暗自憂傷,又或是平靜如水。她縮在角落里,仿佛時間也隨她靜止。

半晌,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向窗外望了一眼,一彎月牙正好掛在她窗前的位置。她看著手腕上的表,合上書,然后離開。

今天是她生日,她差點忘了。30歲了,呵呵,讓人尷尬的年紀(jì)。

年輕的時候總是盼望著生日。有一大堆朋友會為自己慶生,有鮮花,有紅酒,有熱鬧。而現(xiàn)在,卻越來越怕生日,仿佛每一次生日的到來就警醒著你,嗨,阿木,30歲了怎么還沒有嫁出去。

她想著輕蔑的朝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走出門,去買了一份蛋糕。

人仿佛越長大,越喜歡安靜。一個人聽音樂,一個人旅游,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書,一個人過生日。不知何時起,她怕那種熱鬧的氛圍。只是偶爾約上三兩個朋友,一起喝喝咖啡,或者爬爬山。

她把蠟燭插滿了蛋糕,點燃,然后閉上眼。燭光跳躍著,照在她姣好的臉上。良久,她睜開眼,深呼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生日快樂!阿木!

30了,時間真快。日子恍惚一下回到了兩年前 ,那時她還是有男朋友的。

他會在她生日的時候陪著她,會送給她禮物和驚喜。然后措不及防的吻著她。會陪她一起許著愿,一起吹蠟燭,然后擁她在懷里看恐怖片。

她以為她找到了一個人,陪她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直到她看到他和另一個女人在車?yán)餆嵛牵莻€女人還是她一個要好的朋友。她覺得老天和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阿木,你真傻。

車?yán)锏哪信癖蛔ゼ樵诖惨粯樱仟N不堪。她愣了一會走向前,敲了敲車窗,示意他們從車?yán)锍鰜怼K淠目粗@一對璧人在她眼前,一個唯唯洛洛一個扭扭捏捏。她狠狠的甩了男人一記耳光。然后看了眼女人,今天的口紅很適合你,她輕蔑的一笑,然后優(yōu)雅的離去。從此不再聯(lián)系。

她以為這是最后一次見他。呵,多大的諷刺啊!她以為她會很瀟灑的忘記他,可糟糕的是每個他用過的東西,走過的地方,都讓她又記起他。她搬到了另一個城市,遠離他的城市。她努力的生活,努力的微笑。為她弄的半死不活,太不值得。

時間是個好東西,讓過去的都過去了。

后來,她偶然聽朋友說,他們結(jié)婚了。

后來,又離婚了。原因,不置可否,沒有只偷一次腥的貓。呵呵,她淡然一笑。

她切開蛋糕,放在碟子里,聽見門外有人在敲門。雖然她已經(jīng)來到這個城市生活了兩年,但正經(jīng)沒什么朋友,這么晚會是誰。她輕促著眉毛,打開了門。

“生日快樂!” 是隔壁領(lǐng)居,一個大約三十左右的男人看著她說。他手捧一束花,遞到她面前。他嘴角的微笑,仿佛秋日的陽光,溫暖而舒服。

她記得第一次看見他時的樣子。那時衛(wèi)生間熱水器水管漏水,水嘩嘩的往外流。她第一時間撥打維修熱線,客服說會抓緊安排維修師傅上門。剛電話打完沒幾分鐘,就有人敲門,他說他是維修師傅。他利落的更換了一個新水管。完事后笑著和她說,以后要再有問題,別再打客服了,直接敲門找他就行,他住她隔壁。

后來他們就慢慢熟悉了起來,不過只介于鄰里之間的好感。會相互借點油啊鹽啊的,或者一起去打折的超市狂買。或者,是在逢年過節(jié)父母催的急時,相互扮演著情侶,瞞天過海。

她能感覺到他對她的好感不僅僅是鄰居之間,他常常呆呆的看著她,眼神夾雜著其他。每當(dāng)這時,她便不自覺的躲閃。

她的心已關(guān)緊,不想再為別人輕易的打開。

她收回心思,“謝謝”,她莞爾一笑,收下花。請他進了房間。她的房間布置的很溫馨,淡紫色的燈光柔和的鋪散在房間里每一個角落,米白色的沙發(fā)上坐著幾只毛茸茸的大熊。茶幾上放著幾本書,一杯白開水,一盤洗好的水果。桌子上放著還沒來得及切開的蛋糕。一切看起來是那么的熟悉。

阿木找了一個花瓶,把花插進去擺在桌子上。屋子里彌漫著花香,果香,還有蛋糕的甜香。他們吃過蛋糕,阿木送他出門,在門合起的那一剎那,他的手突然擋住了門。他定定的看著她。

“如果有一天,一個人累了的話,隨時來敲門”他認真的看著她說。阿木沒有說話,也沒有抬起眼看他,在他收起手的瞬間,她關(guān)上了門。她背對著門,差一點就沒有忍住去看他,她害怕看他的眼睛,那雙深情的,憂郁的眼神,她怕一不小心陷下去,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心關(guān)緊。

葉子落在地上,又被風(fēng)卷起。秋日的余暉倒映在水里,兩只鴨子在水里追逐嬉戲。河邊的柳樹婷婷麗麗,切切私語。阿木戴著耳機聽歌,漫步在河水邊,看著眼前的風(fēng)景。

“阿木”,依稀聽見有人在身后喊她,她拿掉耳機,轉(zhuǎn)身回頭,愣住。好一會兒才把眼睛抽離。呵,正確的應(yīng)該說是前男友。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兩年不見似乎憔悴了不少,怎么魚水之歡,體不堪支?

“好久不見” 她輕笑,準(zhǔn)備離開。他叫住了她,她用手撩了撩長發(fā),她的臉,還像從前那樣,更多了一點成熟的韻味。熟悉卻陌生了。

“聽說你一直沒有結(jié)婚,我知道我不該這么說,但是……”他用手摸了摸鼻子,好像卡住了詞。

“這兩年來,我一直忘不了你”他看著她,眼神夾雜著悲傷和后悔,他猶豫了一下終于吐出來這句話。他看著阿木,像是鼓足了勇氣“我們能……”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阿木打住他的話。

“我覺得你可以把這句話留著,說給那些喜歡聽你花言巧語的女人聽”她驕傲的說完然后轉(zhuǎn)身離去。那一刻,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仿佛打了一場勝仗一樣,就好像是兩年來內(nèi)心有一根緊崩的弦突然掙開。只覺得心里一下子輕松許多。風(fēng)吹著她一頭長發(fā),她用手撩撥在腦后,對著身后的男人瀟灑的揮了揮手。

是的,再見!和過去再見!

又是一個清晨的早上,鬧鐘鈴聲急切的響著。阿木一邊半睜著眼,一邊在床上摸衣服,她伸了個懶腰,像往日一樣忙著穿衣服,洗涑,穿鞋,拿鑰匙,打開門準(zhǔn)備上班。

門外的扶手上仍舊像往日一樣,掛著買好的早點。她望了一眼隔壁的門,一絲暖意從心底而來。

他默默為她做著他力所能及的事,哪怕遠遠的看她一眼,或者知道她安全到家才肯放心。而這一切她看在眼里,只是沒有說出來。

有一天,她下班晚,很久都沒有回去,他在門前走來走去。他最近看了一些新聞,深夜某女孩被歹徒焚尸荒野,他嚇的一身冷汗的跑出去。

阿木和同事剛從公司走出來,說了會話,然后互相告別。

她像往常一樣,走在回家的路上,因為太晚,路上幾乎沒有什么人,只有少量的車來回穿梭著,顯得格外寂靜。

“美女,這么巧”一只黑影不知從哪冒出來竄到她身邊。

“這么晚,還是我送你吧”他一身酒味,賊眉鼠眼的看著阿木,“臉蛋長的不錯”他醉醺醺的上下打量著她,伸手就要摸她的臉。

只聽一句“住手”,一拳打過去,醉漢倒在地上。他掙扎著起不來,一會便呼呼的睡過去。

阿木呆呆的看著鄰居,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不禁臉色一紅,還好是夜里,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夜里他們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謝謝,謝謝你來了”阿木說。

“還有謝謝你的早點,你的卡片,還有你的祝福,你的禮物,還有每天的一朵鮮花……”她側(cè)著頭朝他微微一笑。

“這些,你怎么知道?”他驚訝的問她。其實對她做的那些他都是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做的,也沒有署名。只是希望她能夠快樂。

“傻瓜!”她看著他說,然后俏皮一笑。把他甩在了身后。他追著她,她便跑起來,一路上歡聲笑語的,仿佛一對戀人一樣。

他們回到了住的地方。

“晚安”!他看著她進門。

“晚安”!她說,順手關(guān)上了門。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到了今天的醉漢,一臉油膩對她指手畫腳的樣子,真是后怕。幸好有英雄救美!阿木想到這里,不自覺的心里一陣幸福感。

也不知道為何,她走出房間,打開了門。

“你”阿木看著門外遲遲未走的男人,一臉懵逼。

“好歹也是救命恩人,也不請我進去喝杯水”

她看著他噗嗤一聲笑了。

在對的時間里遇到了對的人,往往是一種極大的幸運。而這種幸運絕不是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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