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從前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文/一粟

Chapter ?01

有天跟朋友談?wù)摗斗既A》,我直呼其真是一部非常好的文藝片(我就看了三遍而已):那個年代,什么都真真的,什么都敢豁出去。

談到林丁丁被劉峰觸摸的橋段時,我們彼此都愈加激動。

朋友說看過了解析《芳華》的文章,歸根結(jié)底林丁丁拒絕劉峰就是因為他窮,你看,這多么虛榮的一個女人啊!

這話嚇得我差點把嘴里的水都噴出來了,我直拍桌子:我敢跟你保證,寫那篇文章的人,絕對沒看過原著,說的什么狗屁話!

當(dāng)攝影的那個男人還不是一樣窮!為什么他就能親林丁丁?


Chapter ?02

《芳華》的英文名:You Touched Me,翻譯為中文是:你觸摸了我。

在原著中,除了民工團姑娘們的纖細腰肢和戰(zhàn)火連天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劉峰的那兩記觸摸:一記讓劉峰的年少時代急轉(zhuǎn)直下,從此對丁丁劇痛一生;一記讓何小曼從心底開出了愛慕之花,才有了最后暮年的相伴。

劉峰,一個實打?qū)嵉睦虾萌?。地板塌了、窗戶爛了、豬跑了...他都需要去幫忙。就連繡花針掉棉被里,他也笑瞇瞇地幫著找:在那么大一床棉被里,如大海撈針一般地找,毫無怨言地,仿佛自己生來就是這樣的命似的。

一個讀書少、打小就翻跟頭的男人,因為自己的謙卑,所以想要被人們需要,于是不停地給人們帶去善意,救人于生活中每一次焦急之中。正是這樣一個如此好的人,被人們賦予上光環(huán)——那是一種別人沒有的脫俗的光環(huán),你戴著這個光環(huán),你就不該有情有愛不該惦記任何女人。而他哪知道自己有多偉大,不過是樂于助人而已,老子還不能愛任何人了?

原著里嚴歌苓用了一個特別妙的對比:假如有一天耶穌也抱著一個女人說他想她、他愛她...你惡不惡心?惡心。

就是這樣一個邏輯!所以,當(dāng)像神一樣存在的劉峰,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了,在車房里對林丁丁來了一個擁抱,當(dāng)即就被形容為“腐蝕”,他是“神”啊,他怎么能有凡夫俗子的思想呢?怎么可以對任何一個女人有想法呢?

所以在多年以后,蕭穗子才能理解丁丁當(dāng)時的心情:一個干盡所有好事的人,一個不食人間煙火味兒的人 ,突然告訴你說,他惦記你好多年了,她感到驚悚、惡心、辜負和幻滅。

而那一記觸摸,就是他二十六歲一生的全部情史,你還叫“救命”?最終送命的是我啊。

Chapter ?03

有人說劉峰跟何小萍(原著為何小曼)是患難見真情,是因為識得彼此善良才互相產(chǎn)生了珍惜。

不,那太遠了。早在戰(zhàn)爭開始之前,早在何小萍患精神病之前,早在劉峰被調(diào)走之前......

何小萍有多缺愛呢?從小就不受母親疼惜,唯一疼她的父親也因為母親而自殺了(原著是這樣的劇情,并非電影中的病逝),后跟著母親改嫁被取了一個叫“拖油瓶”的外號,再后來母親生了弟弟妹妹之后更是沒有她的地位,連唯一一次母親的擁抱還是自己故意沖冷水導(dǎo)致發(fā)高燒換來的......

就是這樣一個女孩,一個從未被善待的女孩。即便進了民工團也飽受非議。還記得排練舞蹈時朱克當(dāng)著眾人的面嫌棄她有體味不跟她一起跳舞的橋段嗎?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劉峰走出人群,來到小萍跟前,對楊老師說,我跟朱克換位置。對,就在那一刻,她開始依戀。她從鏡子中看到了自己與他的親昵:他結(jié)實有力的手,虎口恰好地卡主她纖細的腰肢......

除了爸爸,誰也沒有那樣抱過小萍,小萍多么欠抱,她心里知道。可是除了爸爸,誰也不要抱她。從第一次抱,到這一次,這個女孩長成了女人。

讓一個女孩長成女人的男人,是會一直被惦記的。


Chapter ?04

曾經(jīng)跟幾個好友都提起,如果自己生活在民國時期,敢不敢為一個人終其一生——即使不所得呢?

答案都是肯定的。

那時候戀愛是件漫長的事,似乎滋味太好了,一下子吞咽首先要膩死,其次是舍不得,必須慢慢咂摸,慢慢地品。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可以是性部位。頭發(fā)梢,汗毛尖都可以達到高潮。兩只手打顫帶汗地握到一起,到肌膚和肌膚零距離廝磨,往往是幾個年頭的歷程。

很久很久以后,大家都老了,有一回蕭穗子拿著手機里林丁丁的現(xiàn)照給劉峰看,那時候的劉峰已經(jīng)有很高度的老花,但他卻沒有戴老花鏡,難道他不好奇曾經(jīng)讓他愛得劇痛的女人幾十年后變成什么模樣嗎?

答案似乎也只有一種可能:他不想看到清現(xiàn)在的林丁丁。

他不要看見一個多了許多肉少了許多頭發(fā)的林丁丁。他當(dāng)年那么愛她,他不愿意她變,不愿意她老,不愿意她不好看。他不去看她,是為了自己好,也是為了小林好。不看,那個年輕的林丁丁,那個好看的林丁丁就永生了——至少永遠活在一個人的心里,夢里。

這大概就是為什么有很多人喜歡民國時期吧。

像木心先生所說的那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以上。

感謝你的收看,我是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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