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盡了友盡了。”
“哦。”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夢見那間高二的教室。關于在那間教室里發生的和大鐘有關的故事,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夜里悄悄地找到城南的夢里。
城南和大鐘是前后桌,早讀、課間、晚自習甚至是上課,城南總是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去看大鐘。也許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向來不善言辭的城南,竟然可以編出很多故事,只為與大鐘有共同語言。
像城南這么高冷的人,見到大鐘卻開始裝瘋賣傻。大鐘叫城南“awuluan”,城南就特別開心,把它當做是大鐘給城南取的專屬昵稱。(“awuluan”是方言,大概就是傻子的意思。)
他們聊著很多無關痛癢的話題。有時候城南也會生氣。“我們友盡了!”城南說。“哦”大鐘淡淡地回應卻能讓城南鼻子一酸仿佛立馬就能掉出眼淚來,只好埋下頭去假裝做題。
“友盡是‘友情的結束,愛情的開始’”。云飛說。
大鐘沒有說話,城南也保持沉默。
大鐘的座位在飲水機的旁邊,城南就經常拿水杯給大鐘讓他幫城南接水。大鐘接好滿滿一杯熱水后把茶杯放在桌面上,然后把茶杯帶柄的那一面慢慢轉過來,面向城南。云飛看見了就起哄說“哇,大鐘,真會體貼人啊。”
有一陣班里流行寄明信片。城南從來沒有給誰寄過明信片,她想把第一張明信片寄給大鐘。那個周末,城南走遍了整座城市只為挑選出大鐘可能喜歡的明信片,盡管城南并不知道大鐘喜歡什么。挑完明信片后,城南想了很久但不知道在上面寫些什么。思來想去在上面畫了兩只豬,一只大些,一只小些。
雖然是前后桌,城南還是把明信片放進了郵筒,也許印上郵戳的明信片會被賦予一些不可名狀的力量。
兩天后,大鐘收到了城南的明信片。那日天很藍,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大鐘的臉被一束光遮擋,城南并沒有看到大鐘收到明信片時的微表情。
城南問大鐘:“嘿,兄弟,這不會是你第一次收到明信片吧?”
大鐘說:“是啊”。
“看來你是一點魅力都沒有嘛。”其實城南心里開出了花。
數學試卷發下來,城南又沒及格。班里的最高分是大鐘和summer。數學老師讓大家在講解前自己先訂正。城南搶了大鐘的試卷來看。解答步驟很簡單,但城南絞盡腦汁也看不懂。
“awuluan,以你的智商是看不懂的。”大鐘賤賤地說。
“我要是看得懂還會考這點么?”城南白了大鐘一眼。“那你倒是教我啊”。
“笨死了”。大鐘拿過筆比了幾條輔助線。“明白了嗎?不明白的話再去背背公式吧。”
“那你能不能把草稿本給我看一下呀?”
城南拿過大鐘的草稿本,翻開第一面竟是自己背影的畫像。這貨上課的時候都在干什么?不過城南心里還是挺開心的。
城南真的特別希望自己在數學上可以突然開竅,希望在某次月考過后,自己的名字可以和大鐘出現在一起。可是城南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城南能做的就是忘記大鐘、忘記年少的情情愛愛,強迫自己把所有的心思花在學習上,強迫自己至少能和大鐘考在一座城市,強迫自己變得更加優秀。
上天仿佛聽到了城南的心聲。那天,班主任突然讓大家換座位。大鐘不再是城南的后桌,他有了新的前桌——summer。自那以后,總是能聽見大鐘和summer討論某道數學題的做法,有時更像是在爭吵,吵著笑著鬧著。
城南不會再往后看了。
城南最不愿意看見的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大鐘遞給城南一張紙,上面簽著全班人的名字。
大鐘讓城南也簽上她的名字。大鐘說他要向summer告白。城南飛快地把自己的名字簽成狂草的形態,以為這樣就可以掩飾內心的不快,扔下筆繼續刷題。
他們在一起了。高調地在一起了。
其實城南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過。因為她很清楚就算不是summer也不會是自己。如此甚好!這一樁暗戀也該結束了。
城南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去。高三了,也該做最后的沖刺。這次不再是為了某一個人,而僅僅是為了自己。
大鐘和summer高調地開始卻低調地結束了。Summer的成績開始一落千丈。此時,除了班主任,所有人都無暇顧及別人的事。班主任讓城南和summer換了座位,城南再一次成了大鐘的前桌。
黑板上的倒計時從兩位數變成個位數。教學樓前的石楠花,散發著迷人的氣味。
高考的日子終究到了。考完英語的那個晚自修大家都放棄了第二天的自選模塊,開始放飛自我。
城南去超市買了罐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回到了座位上。一想到今晚可能是這輩子最后一次坐在大鐘的前面,城南就想做一件瘋狂的事,比如撲上去親大鐘一口然后告訴他喜歡他很久了。比如遞給大鐘一張紙條上面寫做我男朋友吧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比如……
可是城南就是城南啊。她慫。
“嘿,我考考你啊。拿破侖是哪一年遭遇滑鐵盧的呀?”就這樣,像高二的那些晚自修前的課間一樣。城南找了一個很糟糕的話題開始與大鐘尬聊。
城南希望這個夜晚的時間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看見窗外的星星眨著眼睛。
那些星星一定知道這兩年城南積累了多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