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或許很卑微,但卻總讓我們心生一種敬佩與震撼,一種對生命不屈的敬佩與震撼?;蛟S,很多時候,我們一個個正常人都不如一個盲人活得敞亮和自在。
暑假期間一直在做按摩,給我按摩的是閨蜜給我介紹的一個盲人技師。對于盲人的生活,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想象和好奇中,我不知道在那個黑暗的世界里,他們的生活是怎樣的一種艱難?也不知道在那個黑暗的世界里,他們的內心是否也是一片黑暗?
第一次和她打電話約時間,她要我早晨六點半去她家里。我敲門的時候,她還在吃飯,熱情的招呼我進門之后,我讓她吃完飯再開始。我坐在沙發(fā)上好奇的打量著兩個盲人的家,雖然桌面上堆著許多的東西,顯得有點亂,但家里整體擺放還算有序,地面干凈整潔。看著她干凈利索的吃著碗里的早餐,要是不說還真看不出是個盲人。我想問她是否自己做的,但又怕第一次見面問這個有點冒然和不禮貌。她倒是邊吃邊說天氣熱沒胃口,做個西紅柿炒辣椒吃起來很開胃??粗酝曛笫炀毜那謇硗肟辏屛矣悬c驚訝,在我看來,盲人的生活尤其像做飯之類的事情肯定是靠別人幫助,自己無法完成的。
去按摩的次數(shù)多了,自然也就熟識起來,聊得也就多了。她的丈夫話不多,但她很善談。她告訴我,生活上的諸如做飯洗衣拖地之類的事情她都是自己做。而且,從她的話中我聽得出她每日的食譜還很豐富。但是我依然無法想象,一個什么也看不見的人究竟是如何把一頓飯菜弄熟的?
或許,當我們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時,很多事情,能做也得做,不能做,也得硬著頭皮去做。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生活容不得我們討價還價挑三揀四的。
她說家里的親戚時常給她們送些菜來,因為自己的情況本來就已經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了,所以她不想事事都依賴家人和親戚,不能什么都等著別人來伺候照顧,她說,無論是多親的兄弟姐妹,他們各家有各家的事情和難處。她說像她們這樣的人,要什么都依賴,什么都等待,遲早有一天會餓死。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得不逼著自己去做。
是啊,很多時候生活就這樣,為了活下去,你就只能咬緊牙關把自己逼一把。
她說著這些的時候,顯得那樣的自然和輕描淡寫,但作為一個健康的人,我知道我其實是很難想象對于我們來說一件輕松簡單的事情,對于一個殘障人來說,她究竟要付出怎樣的艱辛與努力的?
她說,她非常感謝她的哥哥送她讀盲校,讓她有了一技之長可以養(yǎng)活自己,不成為家庭的累贅,哥哥的恩情一輩子記在心間。她還說,她的家庭是最有親情的家庭,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對他們的生活照顧有佳。
可以看出,她雖然眼睛有障礙,但心眼沒被障礙,她的言語之間流露出一種對于親人和生活的感恩與知足。
她白天十點以后在頤而康上班,早上六點到十點則在家里接診,每次按摩的時候都會跟我談起她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有挑剔難伺候的客人,也有只會耍嘴皮子搶客人的同事。對于這些,她說只是笑笑,不強求,不挑破,認真做好自己的該做的事情,反而每個月她接的單通常都是最多的。
有些人就這樣,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做人處事的道理心里卻清楚得很。
有天去按摩的時候,她牙痛,痛得整個人都沒精神了。因為血糖高,醫(yī)生要她住院拔牙。她有的惋惜和遺憾的對我說,要住院的話,這個月就沒辦法還債了。她說,按原來計劃,本來這個月就可以還清所有債務的。
聽了這句話,我心里一陣觸動,一個身有殘障的盲人,按道理講,她可以用很多方式去博取人們的憐憫,理所當然的接受人們的救助,但他們卻不一樣,他們靠自己的勞動和汗水養(yǎng)活著自己,養(yǎng)活著家庭,雖然身有殘障,但卻依然活得硬朗和有骨氣。
我問她業(yè)余時間干什么?在我看來,一個盲人還能有什么業(yè)余生活呢?出乎意料的是,她很得意很開心的告訴我說,她的業(yè)余愛好多得很。她最喜歡的就是有事沒事哼哼小曲拉拉二胡,她還調皮的說,她的二胡在外行人聽來還拉得不錯。我們都笑了。
時常按摩時還聽她在電話里約著家人回家吃飯,沒想她的生活其實挺豐富和充實的,有親情,有愛好,沒有我想的那么單調和悲戚。
一個殘疾人,沒有抱怨,沒有哀嘆,雖是社會中的弱勢群體,但卻沒有把自己活得可憐巴巴悲悲切切凄凄慘慘,有的只是堅強,樂觀,感恩和對生活的一份熱愛。他們自食其力的養(yǎng)活著自己,也通過自己的技能像正常人一樣服務于這個社會,活得照樣有尊嚴,有價值,有滋味。
他們,或許很卑微,但面對他們,卻總讓我心生一種敬佩與震撼,一種對生命不屈的敬佩與震撼。很多時候,或許我們一個個正常人都不如一個盲人活得敞亮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