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機的履帶已經運轉到了上限，齒輪發燙微微作響。

堅持了半個小時的高速跑步，林一脫去白色無袖背心扔在體育館的長椅上，去沖了個澡。

林一騎上有些小劃痕的自行車趕回宿舍，已經是晚秋，風吹的他趕到絲絲寒意。

這是林一的大一第二學期，日子過得很簡單，單調重復以至于不像大學生活。

“你鍛煉回來了？”室友豬肉盯著電腦屏幕問。

“恩，”林一忙著整理書包準備自習，“外面冷了不少。”

“管他呢，我都不出門。”豬肉正在用手柄玩使命召喚死斗，動靜大得一邊堆成山般的空外賣一震一震的。

“我走了。”林一收了收背包帶，有些沉，不過他一身肌肉并不在意。

其實很少有人在這所不大的大學里騎自行車，并不急，情侶們來來去去都是散步狀態，大家都不趕時間。

林一是個例外。

他鎖好車推門進入圖書館，然而手機響了，他退了出來接聽。

“爸，有事嗎？”

“林一，”林爸頓了頓，“你吃晚飯了嗎？”

“恩，吃了。”林一摸了摸鼻子。

長久的沉默。

“你媽媽...她病情加重了。”

“嚴重嗎？”

“醫生說可能...”林爸電話那頭聲音哽咽，“明天請個假回來一趟吧兒子。”

圖書館二樓自習室一如既往的滿座，林子走到了唯一的空位置——這是他們班的夏穎幫忙占的。

“今天遲了點嘛。”夏穎歪頭問。

“恩，對不起。”

“沒事沒事，抓緊時間吧，今天先幫我補高數吧。”夏穎湊了湊，把寫滿問題的書攤在了林一面前。

二樓的大鐘敲響了晚上九點的準點報時，學生漸漸散去，只留下零星的幾個還在為難題頭疼。

林一瀏覽著書架上的書，抽出了一本JAVA程序設計的書翻起來。突然，空缺的位置閃現出了一張笑臉，夏穎笑嘻嘻地看著林一，有點賴皮的那種。

“不繼續刷題了嗎？”林一皺眉。

“哎呀，都刷了三個小時啦，不讓人休息休息。”夏穎嘟起嘴巴。

“可是你寫的并不多，題量還不夠。”

“可是可是！我又不是你，能寫那么快。哼！”夏穎裝模作樣扭頭佯怒。

“那好吧，今天就這樣吧。晚安啦。”

“喂等等我！送我回去，我懶得走。”

夏穎洋洋得意地在后座上喝著奶茶，林一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踩單車。

“說起來明天不能幫你補習了，得回家一趟。”林一想起來這事。

夏穎眨巴眨巴眼睛說：“怎么啦？去看望下阿姨嗎？”

“恩。”

“阿姨她，好點了沒？”她小聲地問，似乎會被風聲掩蓋。

“不太好。”

夏穎內心一陣顫動，不由自主地摟緊了林一，把臉蛋貼在了他的后背上。

“要是缺...”

“我想應該不缺，謝謝你，夏穎。”林一打斷了她，同時也下了車，他們已經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那后天見哦。”夏穎揮了揮小手。

林一靜靜地坐在動車的座位上，他感到無比的疲倦，似乎此刻只要睡過去就會陷入那軟椅之中安靜舒適而又深不見底。

“本次列車終點站……”

林一腦海里全是自己親愛的媽媽，他爸爸沒有明說，林一自己也能理解，然而他多么希望自己搞錯了，自己該死的直覺是大錯特錯。

那些字句，回憶的畫面，全都一錘一錘打在他大腦里。罕見的，他暈車了，感受到胃里翻騰著嘔吐的欲望，他站起來直奔廁所。

林一手忙腳亂地合上插哨，轉身一陣嘔吐，他對著水流大口地喘息，一股熱勁直沖腦門。

“你愿意交換壽命嗎？”一個熟悉到極點的聲音傳來。

誰！為什么這聲音……

“抬頭看，我在鏡子里。”鏡像林一正在鏡像廁所里踱步。

林一嚇得后撤一大步，撞上了門。

“別怕別怕，我先自我介紹下，我是鏡人，執掌時間交換代碼。”鏡像林一鞠躬。

“你你，到底是什么！”林一吞了口唾沫，緊接著就后悔了。

“簡單來說，我是一個造物主的小門徒，我掌握所有事物的擁有時間內的狀態，例如我知道你的現在這段時間由嘔吐、恐懼、傷心等無數指標組成。”鏡人回答。

“看著自己的鏡像和自己說話，太神奇了，但是為什么，為什么是現在？”林一笑笑繼而問道。

“因為你需要我改變一些事實。”鏡人攤手，在鏡子上哈氣，寫起字來。

“聽你所講的，你似乎只是一個情報員，你只能收集情報而不能改變什么，對嗎？”林一問。

“錯咯，你以為時間大哥怎么判定生命？靠自己臆想嗎？當然是得先有資料才能編寫歷史現在與未來啊，我所做的，就是呈報這些資料，即那些指標。”鏡人寫完了，鏡面上是反轉的字跡。

Yes

or

No

“你能改寫我媽媽的指標嗎！”林一欣喜若狂。

“可以，但不是隨便改。”鏡人說，“指標是永存的，也是除時間外不可制造的物品。我能做的就是將一個人的指標與另一個人互換，比如說……”

“比如說將我健康的指標與我媽媽互換！”林一壓抑著興奮。

“沒錯！”鏡人打了個響指，“所以，yes or 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