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那最后一步,墨清弦知道,夏語遙一心想要以死來償還她此生的罪孽,可是墨清弦又能做些什么呢?
穿著一身醫(yī)生裝束的她,如今只能悶在角落的救護車內(nèi),看著這昏暗的天地之間淅淅瀝瀝的小雨,十合著雙手,在不遠處偶爾傳來的槍聲的伴奏之下,默默地祈禱著……
過了多久了?十分鐘?二十分鐘?還是幾個小時?
墨清弦記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度過了人生之中最漫長的一段時間之后,那群穿著制服帶著槍的警察們終于闖入了她的眼簾。
她腦子頓時一驚,推開車門便直奔著那群人跑去。
言和的身影額外顯眼,至少在墨清弦的眼中額外顯眼。他沒有受傷,身上的灰塵早被雨水褪去,只是兩只眼睛冷冰冰的,就算他朝著墨清弦走來,就算他看著墨清弦,但是墨清弦卻依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令她恐怖的空洞。
言和終于在墨清弦的眼前停下了,他空洞地看著墨清弦,良久,終于從衣中摸出了手機,將它塞在了墨清弦的手中之后,如同一個木偶一般,僵硬地轉(zhuǎn)身、朝著警車的方向走去。
手機。
墨清弦打開一看,映入眼簾的便是心華發(fā)來的信息……
一條求助的信息。
在通過心華的訊息找到她們后,只見她們都淋著雨倒在了地上。墨清弦急忙上前,心華腹部的傷雖然重,還好沒有危及性命,而夏語遙,胸口上直直插著一把刀,滲出來的鮮血早就浸濕了她的衣襟,在她的身下凝成了一股血流……只是刀的位置,好像有些奇怪。
在之后,在墨清弦父親的醫(yī)術(shù)下,心華在醫(yī)院昏迷了很多天,在心華醒來后,墨清弦告訴了心華關(guān)于夏語遙所有所有的事。因為墨清弦實在不愿意看到夏語遙一直被她最在意的人誤會下去,所以夏語遙的真相,夏語遙的真實,直到一切都結(jié)束后,由墨清弦告知,心華才知曉。
而言和,從那時起,便每天守在他父母的墓前,幾天來就是如此。墨清弦知道,一個被仇恨催生的人,一旦仇恨已報,在巨大的如釋重負(fù)之后,他的內(nèi)心便會變得無比的空洞。
失去了仇恨的支撐,他可能什么都不是……
給他一點時間吧……墨清弦想道,至少,他還有自己。
幾個月之后,心華將成為植物人的夏語遙接出了醫(yī)院。在家里看著書的墨清弦被言和抱住,就像以前她抱著言和一樣,言和在墨清弦耳邊說著——清弦,我們結(jié)婚吧。
畫中人
熊熊烈火燃燒著精美的畫卷,伸手想要再一次觸碰火光中那虛幻的身影,隨著畫卷在烈火中化為灰燼,虛幻的身影也不復(fù)存在,手上,喑啞的嗓音,顫巍著的雙唇,傾吐著沒有人,包括自己也聽不到名字。隨著天邊那一縷破曉,虛幻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夏語遙徹底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任憑淚水如雨水般,弄濕身下的土地。
兩人的相遇,是在勾欄瓦肆。
季夏時節(jié),游學(xué)的夏語遙來到了這個地方,暫時安居下來,一來是排解游學(xué)的疲憊,再來就是準(zhǔn)備八月的省城鄉(xiāng)試,以考取舉人。
陽光耀眼卻不灼熱的一天,讀書讀累了的夏語遙在街上漫步消遣。迎著夏季的溫風(fēng),看著街上絡(luò)繹不絕的人群,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勾欄瓦肆。
一座氣派的酒樓,人頭攢動,出于好奇,夏語遙走進一看。
眾人喝彩,只為三女。一女撫琴,清弦如鳴佩環(huán);一女引吭高歌,悠揚仿若天籟之音;還有一女,舞姿靈逸清動,夏語遙目光久久停留在舞女身上,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直到人群散去,琴女上前問話,夏語遙才反應(yīng)過來。從琴女墨清弦那里得知,舞女心華家貧,被家人販賣于此,只得作為舞女維生,不由得心生憐憫。
在與墨清弦的交談中,墨清弦告訴夏語遙,她正在等候一人,與歌女洛天依所候之人正為同胞親人,而兩人如今正塞外征戰(zhàn)。夏語遙隱約想到此地的樂正府的兩位將軍,出于禮節(jié),也沒繼續(xù)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