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棵花白】

■1

神話書上有填海的精衛，有逐日的夸父。吳剛月宮砍桂樹，鮫人對月泣明珠。

盤古開天辟地，女媧煉石補天。神農遍嘗百草，大禹治水數年。

《創世紀》里上帝一個人干的事兒，在中國神話體系里分工明確。

中國的神更像是人。混沌怎么辦？破。天塌了怎么辦？補。有洪水怎么辦？治。有病怎么辦？吃藥。

海欺負我，填它。太陽要跑，追它。樹不順眼，砍。就算哭，眼淚也能變成珍珠賣錢。

都說國人沒信仰，其實在童年的時候，我們充滿了信仰。

后來有人教我們，神仙鬼怪都不存在，沒有閻王掌管生死，沒有月老牽紅線，沒有財神爺灑錢。

我們要貫徹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相信科學，抵制迷信。構建和諧社會，落實兩學一做。

■2

國內的神仙體系式微，西方的上帝就紅起來了。現在流行讀《圣經》，一臉虔誠地說：“萬能的上帝，賜予我力量吧。”

大人們還鼓勵孩子相信圣誕老人會送禮物。

我妹的學生說：“老師，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圣誕老人，圣誕老人是我媽媽假扮的。”

我妹說：“對，別幻想了，世界上就沒有圣誕老人。”

樸素無華的唯物主義思想又一次出現了。又一個孩子從所謂的信仰里解脫出來了。

人沒有信仰會怎么樣？不會怎么樣。鬼神讓人心生敬畏，敬畏讓人自我約束。

但同樣，造孽無數，賺黑心錢的人，會覺得捐了香火，神明會保佑他不遭報應，原諒他的罪孽，洗滌他的靈魂。

別傻了，骯臟的內心到哪兒都洗不干凈。信仰能讓人平靜，但不會抹掉在時間這個坐標上發生的一切。

■3

如果非讓我說出我有什么信仰的話，我信時間。

我在時間上活著，卻已經在時間上死去。我的生命在時間上微不足道，正如千千萬萬的生命一樣。

沒有人能不朽，但所有人都能不朽。

時間是最純凈的神。它不帶一絲感情，它饋贈于你，也一定會收回。你是途經，途經是幸運。

你可以是花是樹，可以是人是物，也可以不存在。

時間在當下的確定性讓人心里踏實，而它向前或者向后無限延伸，帶來的未知性又讓人敬畏。

比任何神都能讓人篤定，比任何神都能讓人惶恐。

■4

這個世界上不僅沒有圣誕老人，還沒有在童年時，這個世界向你許諾的光明的未來。

時間不會眷顧你。你之于時間，正如細菌之于你。細菌如何生機勃勃斗志昂揚，或者跌宕起伏菌生坎坷，你是看不見的。

莊子說，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花白說，人類是在時間海域里漂泊的螞蟻。

（記住這句話，以后我紅了高考是要考的。）

孔子非要入世，給沉迷的人以秩序。他注定是要失敗的。這個世界只會越來越無序。

墨子說，你們都對，我靜靜地種菜吃飯過日子。

鬼谷子說，不如到世間玩玩，將這一灘混水攪得再混些，看誰玩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