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陽明心學?
陽明心學第一個命題:心即理。
心外沒有理,我們現在做事每每憑借的都是心外之理。
《大學》、《中庸》、《論語》、《孟子》這四本書合起來叫做四書,第一本就是《大學》,《大學》這本書對于我們中國人的哲學修養是第一本要看的書,這叫初學入德之門。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三綱領)
大學,即大人之學,大人之學即學做君子。
何為明明德?
第一個“明”字是一個動詞,我們本有明德,但我們沒看到它,它被遮蔽了。再把它拿出來,啟發出來,彰顯出來,叫做明明德。明德就是心之德,德用英語來說是virtue,就是一個事物的特征屬性或德性,它不等于倫理學概念,每個東西都有它的virtue,如我們兩條腿的virtue是跑步彈跳,我們頭腦的virtue是思考、學習,而我們心的virtue叫明德。
如何明?在親民,明明德不是個人關在書齋里面自己苦思冥想,它的功夫途徑在于體察體會人民生活。因為天道在人民生活中,到15歲就要領會百姓的生活,人民的平常的生活,里面有道。這叫親民。(這里我想起毛主席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如果學者做學問,脫離群眾,是很可怕的,有某乎批判的“劉拓”之流的案例。)
然后止于至善,就是最高的目標,就是讓我們的心跟天理一致,這叫至善。
這是王陽明對至善的理解,至善就是使我們的心達到的最高境界,就是跟天理一致,叫此心純乎天理之極。極就是標準。
我們的本心、明德一旦明了,就回到明德中,叫明明德。明明德修養的途徑就是親民,就是領會人民生活,指向的目標是:讓我們的心跟天理一致,這個心中所想到的東西無一不是天理之標準,不摻雜任何的小我的私欲、個人的偏見,清洗干凈,把偏見、私欲清洗掉,這叫做純乎天理之極,這種狀態就叫做至善。
這是大學的三綱領。下面還有八條目。具體怎么來做呢?
八條目: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王陽明做學問,第一階段是按朱熹的學問,格物,沒格成功。然后又學老子莊子,學佛學,領會禪宗,這是第二階段。
禪宗給了他極大的啟發,在龍場這個地方,一天夜里,他頓悟了,突然明白了儒家的格物致知的學說,其實我們自性具足。
不要去看外部的事物,不要求外物之理,心外無物。頓悟之后的王陽明開始教學,教他的心學。他就走了一條背叛朱熹學問的道路。
天理不在外部事物中,在我們心里。之后的王陽明開始講授心學,跟朱熹對立。陸象山也是頓悟的。陸象山頓悟后也是大呼小叫,說:“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宇宙內事即己分內事,己分內事即宇宙內事。”
我們中國人要解決一個破心中之賊的問題。
程朱理學指點的路是:先從世界上的各種事物當中去領會天理,然后把它說明白,讓全體中國老百姓都懂他,然后來克服自己的個人私欲。這叫做存天理,滅人欲。這是朱熹破心中之賊的方法和道路。
問題在于天理如果在人心之外,在人心之上,脫離人性,它就是僵死的教條。它沒有力量,你認識它也一樣,對你的生活和行為、生命事件毫無影響。(如與父母對簿公堂的子女也知道孝之理,頭腦里知道但沒用,這個理在他的心之外,他照樣跟父母對簿公堂,爭奪財產。問題的關鍵就在這里。)
陸象山、王陽明發現程朱理學走的路不對,把天理高高在上的端坐在那里,向老百姓解釋清楚,然后大家去服從它,這個天理就成了僵死的教條。
天理在人心里,陸象山這樣講,后來王陽明接著講這話,心之德——明德就是良知。
《大學》說明德,在王陽明那里叫良知,“良知乃是天理昭明靈覺處,故良知即是天理”。
王陽明抓一壞人,其稱:”你能不能把良知拿出來給我看看。”
王陽明說好,他說我現在決定放了你,但你要把所有的東西留下來,待到他被脫到最后一件衣服時大喊,能否留此一件。王陽明大喝一聲:良知當下呈現了。(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仁義禮智之端)
良知就在你身上,就在你心里,如孟子所說,羞惡之心人皆有之,任何一個人犯了錯或做了錯事,他一定會有為自己的這個行為做辯護的愿望,他這個做辯護的愿望表明他有羞惡之心。(此我想到李瑾枚老師講犯罪、心理教育等的一些真實案例,里面很多由此體現,講一個犯了罪的惡人,仍然會為自己的行為辯護,說明其人是至少有一套自己認為的標準的,再論標準的對錯高低是否狡辯,但行為都取決于他當下的認知。)
“當下呈現”說明他不是頭腦中的推理,他不是經過了概念判斷推理,而是說他的生命情感的真相在此時此刻不由自主的呈現了。
所以這不是頭腦的事,而是心的事情,良知不是在頭腦里,而是在我們心里,這個心里面就是我們的生命情感。
頭腦里面的是概念判斷推理。
我們不要誤解了良知,不要以為它好像是西方哲學家如德國的康德所說的先天知識。
良知是我們生命情感的本身的存在。
頭腦與心是有區別的,如一個人失戀后找朋友傾訴,朋友跟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此人聽后覺得有道理,頭腦想通了,因為它完全符合理性。
他的頭腦決定把這件事放下,他的頭腦剛剛做下這個決定,他的頭腦又一陣的難受起來。
李清照:“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下了眉頭叫頭腦想通了,卻上心頭,心里又來。這就是頭腦和心的區別。
由此我們知道心更根本,在頭腦里面活動的是概念判斷推理,在心里面活動的是生命體驗,生命感受。我們不可能用我們頭腦中的概念判斷推理把我們心中的生命情感消解掉。這就是王陽明以及其之前的禪宗及之前的孟子所講的心,而不是西方哲學家所講的理性,理性是頭腦的工作,頭腦的能力。心是生命情感,生命情感的本真的存在平時你看不到,它在關鍵的場合突然爆發出來,叫做當下呈現。
所以現在我們看到朱熹的理學和陽明的心學對立在哪里呢?
朱熹的理學要我們用頭腦去理解天理,然后再付諸生命實踐。然而我們頭腦中理解了一種道理,它并不能成為我們生命事件的(根本)動力。生命事件的動力來自于心,即生命情感。
我們在世界上去行動去實踐的動力就不是來自于頭腦,趨使我們去行動的是情感的力量,而情感發自于心,這個發自于心的情感要在它的本真的真相里面,那叫天理,這就是“心即理”的意思。
此理非概念判斷推理,不是自然科學的定律,而是生命情感的真相。
(這個世界太多人教我們用腦分析,用腦算計,可是未來從未按照頭腦分析的那樣發展,如果能分析何來這么多恐懼、無明、痛苦?心早就不是麻木就是渙散的,太多人不能安住當下了。西方把頭腦死亡定義為一個人是否已經物理死亡,而中國人說“夫哀莫大于心死”,心的死亡,是靈魂的寂滅。若不用心,便處處都是僵化和麻木,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是早就失去了自己靈魂的掌控權,不過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看不見真相的被奴役的肉體。
另外,心與頭腦之區別,此處會想到《臣服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