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板車碾出我高考路(下)

40年前板車碾出我高考路(下)

吳緒久

圖片發自簡書App

40年前我考上了大學,40年后的今天我孫子也考上了大學。現在他已報到,正在愉快地生活和接受軍訓,向著他的理想再次出發,為他的美夢成真繼續著努力和拼搏。

記得前些時候,就有不少朋友問我,當年你們上大學是怎么去的。看似一個簡單的問題,其實還有些麻煩的,不像現在我孫子上學,他們坐的直達飛機,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青島。而我們那時就沒這么便捷,不過還是非常愉快而開心的。我就讀的華中師大,由于多年沒招生了,校園內荒得很,這樣就讓我們文科生先到京山縣華師的一個農場去過渡半年。從我們老家到武漢也難,到京山也難,唯一的只有長途汽車可轉。大概是1978年3月20日,我的么堂兄,我的二妹和小妹,還有我的妻子,用了三輛自行車,馱著被子行李衣箱什么的,從我們的老家鳳臺街一直騎行50來公里路,到了荊州城的三姑媽家,在那兒住了一晚,休息了一天。在我們老家,最近的也只荊州有車到京山,所以,我買了荊州到京山的車票。笫二天清晨,我告別了妻子,告別了兩個妹妹,告別了我的堂兄表哥們,獨自一人帶著一擔行李上了長途汽車直達京山而去……

上大學,這是我人生的必然選擇。然而,卻苦了我的妻子,她帶著我們的一雙兒女在農村里不得不勤掙苦做,想一想,我很感內疚。在前往京山的車上,在那無度的顛簸之中,我寫了一首《進學即賦》的詩:

楊柳含煙百鳥歡,

春風相送上春山。

千晨練就骨筋硬,

一役懼何狼虎狻。

勤剪棘荊成坦途,

力作篙櫓闖飛灘。

驚雷喚醒鯤鵬志,

蕊笑蘭開園藝還。

我是下決心要學成,一定要用優秀的成績來報答我的妻子,我的親人!大學四年里我是真的很刻苦。我是力求要做得更好點,要對得起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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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里的老師都是特棒的。王先霈,邢福義,丁成泉,鄒明山,黃瑞云,陳竹,劉興策,還有石聲淮等,一個一個都是在全國叫得響的。因而我聽課尤其認真,筆記也是記得特仔細特講究的。現在我把那些筆記翻出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的態度是如此之好。其它的不說,就王先霈老師講的文藝理論課的筆記,足有兩厚本,密密麻麻的,全程記錄,非常祥細,如果有時間,稍加整理絕對是一本上好的文藝理論著作,盡管我現在無法去完成這件事,但從中可見出我當年的努力了。

當年在鄉下的十年,完全是書荒的十年,基本沒有書可讀。到桂子山來了,那圖書館里的書真浩如煙海,太多了,太開眼界了,因此,泡圖書館也成為我的一個習慣了,只要圖書館開放,我是必去的,連師弟師妹們都已了解了我的愛好,他們去圖書館也常幫我占個位子,以便我去了有一席之地好讀書。圖書館的老師們也熟悉了,有什么新書好書也常為我留著。我在大學里第一時間讀到鄢國培老師的《漩流》就是圖書館的老師暗地留給我的,以至于后來我和鄢國培老師有了幾次書信來往,并成了難得的朋友。由于以前很少接觸外國文學,這幾年我讀外國名著也成癮了,雨果、契訶夫、莫泊桑丶托爾斯泰,是一本接著一本地讀。可能大家不相信,十八卷本的《莎士比亞全集》我是一口氣讀完了的。

圖片發自簡書App優秀通訊員表彰會議通知

在大學四年期間我是非常想要在文學上有所建樹的,所以攻寫作我是下了很大功夫。凡圖書館閉館,我一定是在寫文章。我經常帶著我大弟弟緒平給我做的一個收迭小木凳,去桂子山邊獨自一人練寫作,除了詩和散文以外,最多的還是練習寫小說。那時的紙張很缺,我不用方格紙,即使有了方格紙也用其反面,也許是為了省紙,我的字都寫得很小,日長時久,也成了一種習慣,到現在,如果我是手寫文章,用稿紙來寫的話,也一定是這種“蟻文”,既小且密,打印社的都不愿打,覺得難認。沒有辦法,習慣使然。大學期間我留下的手稿二尺多高是足有的。在那些日子里,學校和系里的一些文學活動我總是盡量去參加。大一秋季,學校摘了一次菊展,對于我們這些從鄉下來的學生來說是百感新奇的,因而感慨良多,觀展后,我即刻寫了《觀菊展雜詠》四首,其中有這樣的句子:“我賞秋菊心更急,欲報神州四季暉”,表達了我的志向和情懷,不久學校的報紙《華中師院》便發出了。這是我第一次用實名在學校的報紙發作品,這對我的鼓勵也是大的。不過以后我發文都改用筆名了,我起了一個“華蘭”的筆名,這“華”自然是華師的“華”,而“蘭”則是我妻子的名字了。我要讓這“蘭”永遠伴隨著我在華師的日子。這筆名雖然只在華師用過,但從我留存的資料來看,發文的報紙還很有幾張,還有一張“華蘭”的未領的一元錢稿費通知單。由于我經常為學校報紙寫稿,我也被學校評為“模范通訊員”,并出席了表彰大會。這個會議通知書我還留存著。而且我還留存著一張華師組織的作文競賽參賽證。只是我巳記不起來參賽的具體情況了,但我有一組詩《暑鄉雜詠》在大學期間是肯定得過獎的,不知是不是與這次作文競賽有關呢?

圖片發自簡書App未領的稿費單

圖片發自簡書App學院作文競賽證


大家別以為我會成為一個書呆子哩。其實不然,我的公益負擔還是很重的。我擔任了四年的生活委員,還兼有勞動委員的職責。除每周要組織和安排大掃除,組織寢室衛生檢查評比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飯”的事。師范生的伙食是國家負擔的。當時是每人每月18元錢。但這錢不發給學生,全部兌印成進餐卷按月發下來,不蓋章不生效。我得每月月末去事務室為同學們辦理,一份一份蓋好章領回來,是一個都不能少。在這一個月內,每個同學都有可能一餐二餐,或者更多的餐數沒在食堂吃飯,這份餐卷都得退,退了就可以在食堂兌換現金,不退就廢了,所以月初我得一個一個為同學們登記,早餐是幾張,中晚餐又是幾張,登記必須一清二楚,絲毫不能出錯,弄得不好,不是虧了我便是虧了同學。登記好了我再去事務室把錢兌換回來,然后再一個一個分送給同學。一角一分都不能有差錯。可以想見這是多么麻煩的事呀!這事我就做了四年,還做得很好,同學們都還滿意。而且我還當了四年的義務理發員。當年我在鄉下便經常義務地為農民叔叔伯伯們理發,這套工具我后來帶到了學校,有空便為同學們理起發來。同學們大多數都來自農村,家境都不是很好,能省一個自然更好,況且我理得還行。想想,又不用花錢,又不用跑路,邊理發還可邊聊天,多好啊!記得有次午休,指導員就曾讓我為他理了發,是在我們中文系宿舍樓道端閃小涼臺上完成這次“任務”的。在《我的1977》這書中,有幾位同學就提到了當年我理發的事,看來大家還是記憶深刻的。這套工具,一把推剪,一把條剪,一把修面刀,一把條梳,一條圍裙,一把發刷我至今還留存著,這是當年大學四年我們學習生活的見證,40年的歷史物件,若丟掉,似乎有點可惜。

圖片發自簡書App保存的當年義務理發的工具

在大學期間,我也沒有午睡的習慣。中午同學們都睡了,我也常常會臨帖練練書法,現在的書法功底應該說是與當年的練書有關系。現在幾十年依然不睡午覺,是不是也與當年的壞習慣有關呢?難說吧。當年我也比較喜歡攝影和暗房技術,時常去找別人借相機來拍拍照,記得學校里也曾組織過大學生的攝影展,我有照片得過獎的。大學畢業時,我們班的留影照片應該說大部分是我拍的,沖洗的,也給同學們的生活增添了很多樂趣。另外,我的體育成績也不錯哩。我讀初中時,學校乒乓球運動開展得特好,我也便打打乒乓球,高中時,正逢體院的學生來校實習,每個班安排有一人,他又帶著我們練長跑和足球。下鄉后,無事時就和那幫年輕人打打籃球,縣體委還把我看上了,還專門派我到宜昌地區籃球教練員培訓班去學了一季,也還把排球熟悉了,這樣上大學后我的身體素質還算可以的,引體向上拉個10幾,20幾應該是沒問題的,記得我們最后一次跳遠達標測試,我還跳出了4.8米的好成績。因而,體育老師也很信任我。79級新生進校后,學校要開新生田徑運動會,體育老師安排不過來,便委托我去協調中文系79級的比賽事宜,后來又協助辦理過79級女子排球比賽,這樣便和79級的關系熟了。現在在某省任要職的十九大黨代表惠玲就是其中一員,她的田徑成績尚好,排球也不錯,是年級女排的主力,后來還是系女子籃球隊隊員。她們班還有一位小子趙家興是她老鄉,也是宜城人,家境相當差,但人很好,我畢業離校時把棉被全送他了。他也很感念,我走時,他們幾位男同學和幾位女同學相約著去買了禮物,簽名后送給了我。這禮物我至今還留著。那也是同學情誼的見證。

圖片發自簡書App82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學語文讀本。書中收錄了我的散文《車轍》并與諸多大家同一編欄

圖片發自簡書App目錄中標示的第十一課,全書第四十二頁《車轍》就是我的文章。此欄目中冰心,巴金,茅盾,丁玲,葉圣陶,朱自清,光未然,楊朔等等皆為大家,惟我吳緒久乃無名之輩,一學生也。

應該說我在大學的表現是不錯的。事實也是這樣,我的表現是得到了學校的認可。大一時據說是確定了三個納新對象,我在其中,政審外調各項來宜早已辦畢,但后來事情出了蹊蹺。回到桂子山后,指導員換了。幾個月后,這指導員突然給我們班黨支部的人帶信,說他已經到任這么久了,吳緒久竟然還不來拜訪他。看來他是有陳見了。沒有辦法,我生就骨子里就沒“奉迎″的寫法,現在依然。按說,大二,大三,大四,我的表現一直正常的,而且是在進步著,大一就函調了,應該順理成章地解決,可是沒有。大四時,最后一次組織發展,又把我撇開了。為這事,其他班的同學都抱不平了。好在這事還是引起了有關方面的重視和察覺,畢業分配時特地給帶隊的周老師作了交待,把我的情況給當地組織人事部門作了說明,這也為我的分配安排鋪寬了一條路。好在這事我還看得開,心里還比較坦然,總覺得該有的總得有,該來的總會來,不是我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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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天意了。不然,人會慪氣成病的。而這位指導員的前途據說也受到了影響,被貶到一個縣里去了。

大學四年,是苦讀的四年,不過,大四時,還是迎來了我的豐收季。首先是我們在隨縣一中實習時,我對高中學生彭桂菊的作文評改得到了《語文教學與研究》編輯老師的認可,他們專門辟了個欄目發出了我的《《柳樹的聯想》和我的評改》一文,不久,我的小說處女作《夜香》終于由《芳草》雜志發出,發小說,這是我做夢都追求的事,這次見刊了,簡直讓我做夢都笑醒。接著,湖北人民出版社辦的雜志《藝叢》又發出了我的詩作《岸邊拾掇》。我的畢業論文《“詩中有畫″論析》也被評為優秀畢業論文,后來《江漢論壇》還把這篇文章發了出來,并被《文史知識》摘錄,可以見出這文章汐分量了。另外,還得說到的是,大四的最后一段時間,我寫了一篇散文《車轍》寄往了湖南,沒想到的是竟得到了時任湖南省文聯副主席的未央老師的關注,他竟為這篇文章寫了幾百字的點評,后來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學語文課外讀本》還收錄了這篇文章,并且與巴金,冰心,茅盾等大家同一編欄,這是讓我怎么也沒想到的,一篇小文章竟然有了如此之高的待遇,自然我是感到十分欣喜!“華師中文系七七O二班”也被記錄在冊。這應該是我為我們這一屆爭取到的可資紀念的很寶貴的一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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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了!總算可以畢業了,可以給妻子一個比較滿意的交待了!分配談話時,我想到妻子還在農村,兒女都還在農村,毅然地決定回宜昌了。想到宜昌離家近一些,以后可能有些事好辦些,這樣便離開了武漢,離開了沐浴我四年的桂子山……

記得是1982年2月,一輛大客車把我們送到宜昌行署一招的,在招待所住下后等著人事部門安排的。是年臘月二十六日,大部分同學都已安排了,只留下了我和四班的關小剛。后來,關小剛分在了宜昌地委政策研究室,我分在了宜昌行署經濟委員會。大學四年在這兒畫了一個圓滿的記號。隨后,我便急著趕回去,把消息告訴了父母,告訴了我仍在農村苦掙苦做苦守苦盼的妻子,讓他們分享了我四年的心血,四年的豐盈……

過了春節,正月初六,我正式到宜昌行署經委報到了。自此,開始了我人生新一輪的挑戰……

二0一七年九月九日于宜昌半嶺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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