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獄,我就該被世界拋棄嗎?(七)

圖片來自網絡

文/七月田也

古月和雷子沒入獄前一起闖蕩江湖,入了獄這對難兄難弟依舊攜手共進,互相鼓勵。剛入獄的時候雷子狀態還好,并沒有對暗無天日的煤礦生活有太多的絕望,更多的時候,雷子都在用他自己樸素的雞湯哲學安慰著古月。自從雷子來了之后,古月在北部也算是有了一位無話不談的聊友,對孤獨的恐懼也在慢慢削減。

不過后來情況卻反了過來,隨著牢獄生活的日漸枯燥,雷子心中的懺悔之意也與日俱增。有段時間雷子幾乎每天都會做相同的夢,他夢到自己站在當年案發的小巷子里,一個人也沒有,巷子盡頭拐角處有一盞路燈,除了燈下的地方,周圍一片漆黑。雷子聽到貓叫跟女人的哭聲,毛骨悚然,心跳加速,汗如雨下,本能的沖著燈跑去,那一刻雷子的腿似乎已經不受大腦控制,只是高頻率的擺動著,越跑越快,可無論雷子多么不顧一切的跑,他和燈的距離并沒有拉近,燈還是直勾勾的立在路的盡頭,跑著跑著一晚上就過去了。

人在做了虧心事的時候,聯想力往往會變的無比豐富,外界任何細微的變化都會讓聯想者將罪有應得、報復這樣的因果報應觀往自己身上扣。雷子知道,頻繁的做這樣的夢一定預示著什么,日子久了,雷子話也少了,終日的高強度勞作加上日復一日的夢境使雷子看上去木納,甚至麻木了許多。

后來雷子知道了就在自己做夢的那段日子,病倒已久的爺咽了氣,帶著悔意、心疼和期盼離開了人世,享年73歲。從那之后在雷子內心就萌生了贖罪的念頭。

古月始終沒能熬得住下井挖煤的日子,一次家里來人探監的時候,抱著電話當著老古的面哭的稀里嘩啦,想讓老古想辦法把自己從井下撈上來。

長這么大這是小古在老古面前第一次哭,哭的撕心裂肺,老古看了又恨又疼,恨的是兒子的不爭氣,恨的是自己把心思都放到了掙錢上,恨的是自己對兒子的放養式教育,恨的是自己的盲目樂觀和自信;可老古真心疼啊,看著膚色便濃的兒子,加上那一聲"爸,救我上去吧",老古內心的所有恨都沒有了。其實在沒來之前,老古曾無數次想恨下心來再也不管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并暗暗告訴自己"就讓這狗日滴在里頭吃吃苦,好好改造改造"。可兒女始終是天下父母心中最柔軟的愛與恨,沒辦法,誰讓古月是自己的種,能怎么著,找人花錢撈吧。

半個月后獄警通知古月不用再下井,已經被安排在了設備室看獄友們下井所要隨身攜帶的物件,臨走前把古月叫到一邊,往古月的口袋塞進了一部手機。至于老古找了誰,花了多少錢沒人知道。

不再下井后古月的日子就舒服多了,白天坐在設備室沒事干就偷偷的拿出手機,看金庸,看古龍,幾年下來竟把兩人的武俠小說全部看完。想想,畫面也真夠戲劇:一個因搶劫入獄的罪犯,竟然坐在牢獄之中翻看江湖情仇之事。可此江湖非彼江湖。

在眾多的武俠人物中,古月最喜歡金庸筆下的喬峰,以至于在看到喬峰在面對契丹大軍和江湖好友的舍身相救之時揮劍自刎,竟大哭了一場。后來出了獄,古月在自己胸口紋了一只狼頭,網名也改成了"關中喬峰",不過光著上身看上去英雄氣倒沒有,匪氣倒十足。

之后古月會給雷子講武俠故事,一來打發時間,二來轉移雷子的注意力,時間長了雷子也能把金庸,古龍的武俠故事說個十之八九。有一年北部監獄搞聯歡晚會,古月和雷子竟登臺表演了一段《天龍八部》中喬峰和鳩摩智打斗的橋段,一俠一惡,一正一邪,服裝、臺詞、打斗動作都有模有樣,逗得臺下笑聲一片。后來二人竟成了北部監獄為數不多的文藝青年。

五年之后

五年中,古月一直相安無事的坐在設備室,而雷子則在井下過了五年。時間久了都習慣了各自的生活狀態,只是聽武俠,演武俠已經不足以打發長期枯燥的牢獄生活。

人在極度枯燥的日子里,總會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干。古月天生對錢的渴望比雷子的大的多,即使身上背負著近十年的牢獄之災。五年里古月一直想找機會買通獄警好在北部監獄大賺一把,令古月沒想到的是老古原本想讓獄警關照小古的打點費,居然在后來古月的暴力生意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五年的時間里,由于老古隔三差五的塞錢,古月和獄警們的關系已經很近了,只要不被領導發現,獄警偶爾也會找個隱蔽之地和古月喝點小酒,抽抽煙,吹吹牛。時間久了古月才知道北部的大部分獄警都和自己一樣,都是些雞鳴狗盜之輩,也曾在這里服刑。

北部監獄關的都是一些社會上的硬漢,這些人聚在一起不好管,打架,劃圈子是常有的事,久治不下。后來不知道哪個領導想出了"以人治人,以道治道"的辦法,挑一些說話有份量的狠角色,刑滿之后讓這些穿上制服,拿著警棍,以執法者的形象出現,這樣一來既很好的關注了這幫混混,又解決了這些人的工作,一舉兩得,幾年下來,效果顯著。

一次古月在和獄警武子偷著喝酒的時候,試探性地說出了自己醞釀多年的想法。這幾年來古月一直在等時機,現在時機就悄悄的來了。

"武哥,這幾年你可沒少照顧兄弟",古月微埋的頭向上揚了揚,翻著眼珠子朝著對面的武子說著。

"嗨,說這些,都是難兄難弟,哥也就比你早出去幾年",武子一邊說著一邊朝嘴里塞了一顆生花生豆。

"那也是應該的,沒你照顧兄弟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餓死"

"別謝我,謝你老子,頭兒收了錢,我只是奉命辦事"

古月心里明白此刻獄警武子之所以能坐在自己對面和自己喝酒,都是老古打點的,對方雖說是奉命行事,但肯定也沒少收。本來古月從心底就不待見這狗日滴,現在老古塞錢的事又從他嘴里說出來,古月更是火冒三丈。古月明白在北部得罪誰也沒得罪這群人,一來這些人本來就是混跡江湖的主兒,二來這些人仗著身份的合法化,打人只要不致死,根本不用付任何責任,即使頭子們知道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者求人辦事,總是要低低頭的,要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誠意。于是古月壓力壓火,又開了口。

"哥,兄弟有筆生意想跟哥你一起做",雖說這句話已經在古月腦子里醞釀了很久,可真正開口的時候,心里還是沒底,對方一口應了還好說,要是聽著稍有不悅,那后果不堪設想。

"靠譜不?",武子拿開本已經送到嘴邊的酒瓶,頓了頓,雙眼瞟向一邊說著。

"靠譜,絕對靠譜",看著武子的反應,古月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接過遞過來的酒瓶吹了一口,繼續說著。

"哥,這事我已經想了很久,只要您肯幫忙,絕對掙錢"

"需要我做點啥?",武子把頭轉向了古月。

"哥,很簡單,兄弟掏錢,您從外邊帶煙進來交給兄弟就完事。兄弟掏雙倍的價錢,怎么樣?"

"你小子想賣高價煙啊"

"嗨,這不是被逼的嘛,兄弟也需要錢啊,看著老古大把大把給那些雜種送錢,兄弟心疼啊",也許是古月說的太興奮,他竟然忘了那些收錢的雜種中也包含武子。不過古月料定對方即便心里不高興也不會表現出來,于公,武子怕事漏了自己難堪;于私,武子也是缺錢,也想借機撈一把。這樣想了之后,古月就沒把剛才說的話放在心上。



下一章概要:古月、雷子把錢望去運的時候被發現了,錢人全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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