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秋陽正好,園子里一朵紅色的月季突出綠葉的包圍,映在眼里,分外好看。
一抬頭,二樓陽臺曬出了大紅的被子,哦,三嫂家的宏顏馬上又要從上海回來了。宏顏在上海工作,離家遙遙,兩年前在家舉行了婚禮,為了生計只在家住了幾天便匆匆地離開了。這回趕上國慶長假,要回家了。此前,聽說住校的兒子今天下午回來,一大早我也把兒子的被子抱出來晾在繩上,我與三嫂不約而同了。
三嫂家大紅的被子在窗臺上紅彤彤的,三嫂瞇著眼晴緊盯著被子,仿佛要把宏顏的音容笑貌全都刻在心里,而陽光下,三嫂的一縷白發格外刺眼。本來,信誓旦旦的三嫂早就放言在外:等到兒子結婚了,我就什么生意都不做,一心在家等著抱孫子了。可每一次,三嫂等來的都是失望。宏顏小夫妻倆剛在浦東貸款買了房子,每月沉重的還款讓他倆喘不過氣來,哪里還敢要孩子。于是,宏顏小夫妻倆一次次地回來,三嫂一次次地失望。等到小夫妻倆去上海了,天氣好的時候,三嫂就會把他倆大紅的被子拿出來曬一曬,有時就盯著被子發呆:似乎那大紅被子里藏著三嫂日思夜想的孫子。
看著三嫂出神的樣子,我不禁回憶起兒時母親曬被子的往事。母親曬被子往往都選擇在一場秋雨后,“一場秋雨一場涼”,此時蟬聲已盡,白楊樹的樹葉開始泛黃。籃球場上,我們跟在體育老師后面跑步,因為衣衫單薄,因為想在女同學面前掙足面子,鼻涕都流下來了,我們依舊大喊著“一二一”,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內心卻后悔著早上沒聽母親“多穿一件”的話,現在也只能硬 充好漢了。
等到放晚學回到家,看到我被凍受涼的狼狽相,母親總是會又氣又疼,趕緊替我穿上一件秋衣,此時的我再也不敢“充好漢”了,低著頭任母親擺弄。等到吃過飯,洗完腳,像往常一樣爬上床,嗯?怎么有一股棉被在陽光下曬過特有的香味?仔細一看,床上已換了厚被子,鋪的褥子也加厚了,鉆進被窩,也許是有些興奮,也許是被子太厚,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聽著窗外一陣緊似一陣的風聲,惦記著父親這么晚了為何還未回來,惦記著窗外的小狗“大黃”冷不冷……
朦朧中,不知何時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聽見的第一句話是母親正對父親絮叨,“看,小柱子昨天晚上又踢了兩次被子。”父親此時則嘿嘿笑答:“小子嗎,火力大。”母親笑著說道:“唔,火力大,像你!”父親仰起頭,嘿嘿地樂了……想起這一切,仿佛就在昨日,而母親已于五年前病故,父親更早,九七年就離世了。前幾天在河邊我碰到一位老奶奶,提起父親的名字,她點頭道:“嗯,你父親五十歲時才有你,你是老幺。”……
? 唉,如煙如縷的往事啊,真想再幻化入夢,重新在母親新曬的被子上聞一聞,躺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