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拂曉別江南》
老板一鳴在多年前收養(yǎng)了孤女拓桑后,拓桑的性子就像極了一鳴,粗漢子,雖然說拓桑是名女子,但是打小就被一鳴帶著,身邊也沒個溫柔女子,所以啊!拓桑就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粗漢子,老是和客棧的一群妖魔鬼怪玩在一起。
轉(zhuǎn)眼,拓桑已長大成人,是時候出嫁了,可是如此粗壯的漢子性格,又怎會有男子喜歡上?就如接龍客棧山下的官員胖達的兒子阿板,原本他們兩個,一個你未娶,我未嫁的,可以撮合在一起,誰想他們兩個像兄弟一樣,整天黏在一起玩耍,這不,這天,阿板來找拓桑,說一起去游歷……
“桑桑,阿板,記得在后天回來啊,那天給你們安排了比文招親呢!”一鳴在門口對著出門的兩個人叫道。
“知道了,父親。”拓桑還扮了個鬼臉。
誰知兩天后,拓桑和阿板都沒有回來,接龍客棧倒是接到了一封匿名信……
凜凜秋風(fēng)蕭瑟起,一片寒意來襲。
“你當(dāng)真想好了?”暮色四合的天空下,那道頎長的身影微拂寬袖。雖看不清容貌,但這一身黑色長袍上繡著的金黃色暗紋,在如血夕陽下泛起陣陣光芒,像將滅不滅的燭火,在黑夜中無盡掙扎。
另一個身影卻久久無言,他默默聽著耳邊秋風(fēng)卷起落葉的簌簌聲,終究是點了點頭。
“自然如此……我欠你甚多。”
遠(yuǎn)處長風(fēng)掠過浮云,明明是草木枯黃的季節(jié),黃衣少女卻興致極高,像片盎然生長的苜蓿。
她左顧右盼,事事好奇。一會在草地上打個滾,躺著吹吹涼風(fēng);一會折下一根枯樹枝,橫劈豎砍,仿佛是那剛學(xué)藝歸來的江湖女俠,好不神氣。
身邊的青衣少年躺在草地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從鼻中哼了一口粗氣:“小丫頭片子,沒見過世面。”
黃衣少女拋給他一個白眼,并不放在心上。此時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用胳膊肘推了推少年,道:“哎,阿板,我們真的不回去參加比文招親了嗎?”
阿板不耐煩地翻了個身:“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也不知道是誰哭著鼻子,跟我磨磨唧唧了一宿,從星星聊到月亮,從人生聊到死亡,最后……”
“您老行行好,打住!怎么比我爹還啰嗦,煩死了。”少女頗有些不滿。
她打斷阿板的話,撅起嘴,“像我拓桑這般容貌,又有堂堂接龍客棧當(dāng)我的娘家,必定要找一個頂頂好的男兒嫁了,怎么能隨了那兩個老古董的心思,僅憑些花拳繡腿、紙墨功夫,就把自己草率交代了呢?”
“你這般容貌?就你這樣,前胸跟后背看著一般模樣的?腦子跟臉一樣白的?”
“死阿板,你嘴這么欠,死后要被拔舌頭的!”
“那也比你活著的時候當(dāng)長舌婦強,從小到大,就會在我耳邊一直叨叨。哪天你要是安靜下來,我還真以為你腦子抽風(fēng)了。”
“我……我咒你以后生出的小孩……沒屁眼!”拓桑呼地從地上爬起來,雙手叉腰,雙眸清霧繚繞,一番委屈的樣子,任是誰見了,都心生憐惜。
偏偏阿板只是冷笑了一聲,依舊和拓桑你一言我一語的拌著嘴。不知不覺,二人已走出接龍客棧方圓五公里之外。
五公里外對于拓桑而言,是整個世界的拓寬。
自打記事,拓桑從未離開過接龍客棧,因著這千年客棧從很早開始,便被一道結(jié)界緊緊守護,無論何方妖魔鬼怪,都難以突破。
也是拜這結(jié)界所賜,按照拓桑的話,自己被“囚禁”了十幾年,生活也實在無趣的很。
十幾年,說過去就過去。當(dāng)年接龍客棧門口那個啼哭不止的女童,如今已是出落的有模有樣。雖算不得沉魚落雁,但眸子里那股子靈氣和精致淡雅的五官,好歹也給她贏得了接龍客棧“棧花”的名頭。
一鳴無數(shù)次在想,在這個誰也無法突破的結(jié)界中,到底是何人將此女嬰,悄然無聲地置于自己門前呢?
然而對于這位現(xiàn)任客棧掌柜而言,已然顧不上思考這個問題,因為那封匿名信上只寫了一句話——“十六年期限已到,此女之命,我欲取回。”而信封中還有一支木簪子,簪頭上是朵桔梗玻璃花。
十六年,十六歲,再有三個月,拓桑便滿了十六歲。
一鳴拿到這封信后,仔細(xì)端詳了一番。細(xì)嗅之時,一抹清冽的異味微微入鼻,似曾相識,卻難以名狀。他心生疑竇,拓桑真的被信中所指之人給擄了去不成?
可是,為什么要將這根簪子附在里面?一鳴明白,綁匪無非是想證明拓桑在他手里,可是,這個并不是拓桑的首飾,而是蘋果書借給拓桑的。
這玻璃花栩栩如生,搭配著古褐色的木頭,簡樸又別致,故而拓桑中意的很,蘋果書便送給了她。但是前幾日拓桑悶悶不樂地說這簪子丟了……
還未多想,客棧的門便被砰砰敲響。聽著這步伐的聲音和敲門的節(jié)奏,一鳴命人開了門,然后頭也不抬的說:“怎么?你兒子也不見了?”
門外匆匆進來一個短小身材的中年男子,頭頂微謝,大腹便便。粗胖的手指直奔一鳴手中的淡黃色信箋,眉頭緊緊皺起,仿佛在用全部的智慧在思考,然后說了句:“我兒子不是十六歲啊。”
一鳴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這個老鄰居,語重心長地說:“胖達,信是寄給我的,說的自然是我的閨女。”
胖達聽后放松地拍拍胸脯,卻在看到一鳴手中的簪子時,猛地瞪大眼睛,雙手緊緊抓住一鳴的衣袖:“拓……拓桑?拓桑丟了?拓桑被人抓了?她怎么能不見了呢?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辦?”
那神情,似乎拓桑的爹爹是他胖達,而不是身邊這個冷靜淡漠的客棧掌柜。
“你……認(rèn)得這簪子?”
“自然認(rèn)得,拓桑上次來我家找阿板玩,還戴著它呢,看來拓桑此刻想必是在歹人手里了。”
一鳴身邊的伙計周五撇撇嘴,嘲諷道:“胖達大人,雖說我們家小姐長得美,可是你家兒子平日里總是欺負(fù)她,就算是太陽再多出幾個來,小姐也不會是你家兒媳婦的。”
一鳴微微掃了一眼周五,這個毛頭小伙計便知趣的閉了嘴。可是心里不住的嘀咕:“自家小姐那么聰明伶俐,又是堂堂接龍客棧掌柜的掌上明珠,誰敢隨意綁了去。再說,若真真是綁了,那吃虧的,肯定也是綁匪。”
空落落的客棧今日歇業(yè)關(guān)門,一鳴看著急的團團轉(zhuǎn)的胖達,覺得眼前的迷霧又重了一些。“胖達,你不擔(dān)心你兒子嗎?”
胖達自覺有些失態(tài),微微愣住,隨后握住一鳴的手,一臉愁苦:“阿板是個男孩子,總不會被人占了多少便宜。可是拓桑是個黃花閨女,這萬一……萬一遇上什么歹徒,可如何是好?我從小看著她長大,自然比別人多擔(dān)憂上一分。”
一鳴點點頭,表示理解,但是心里卻計較起來。剛收到信,胖達便來了,這時辰未免有些巧合。
而且,木簪子丟了這事,除了自己沒有別人知道。最重要的是,拓桑從未戴過木簪,頂多也只是拿在手中把玩。所以胖達是如何得知拓桑有這個簪子呢?他又為何要對自己撒謊?
夜晚,皓月當(dāng)空。伶仃寒鴉嗚咽飛過,那一聲聲嘶鳴,如同破碎的錦繡,一絲一縷飄入風(fēng)中。
接龍客棧門口人影一閃,直直掠身飛過,又是一道身影,立于月下,拉長的影子后,跪著一批黑衣人。
“去查查這封信,包括字跡、紙質(zhì)、氣味。還有,這個木簪子一并給我查了。”淡漠的話語,低啞的嗓音,分明就是客棧掌柜——一鳴。
衣袂翻飛,錦帶微拂。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這安靜了千年的神秘客棧,仿佛就要生出變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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